“喂,笨蛋小刚,你说我们是不是没注意到、让他们给错过了?”
“不会吧?那么大队人我们都注意不到,我是个笨蛋倒也罢了,你这个聪明蛋可真就名不副实了!”
华容道上,吴小刚与白卯儿正一面走一面疑惑的聊道。
原来他二人同王月君昨日黄昏便从洞庭湖畔开始跟踪贼人,一直跟到今日清晨,终于见贼人在华容县南边的矮山旁勒马停下。一干贼人将马藏好,立即又埋伏在乱石之中,显然他们的目标,便会走这华容道经过。
于是王月君自己留在矮山边上观察贼人,却教吴小刚和白卯儿先来华容道上寻找一番,若是能找到像是贼人目标的车马队伍,也好提前做个醒警。
此华容道正是昔年赤壁战后曹公的败退之路,更因罗本贯中在《三国志通俗演义》中编构“关云长义释曹操”的精妙故事而名声大噪。只是正所谓“沧海桑田”,昔年云梦大泽的湖沼大多早已涸成旱路,又经过数朝的修整,如今的华容道非但没有曹公当年败走那般“遇泥泞,道不通”,更成了一条四通八达的康庄大道,荆南的客商若是要来繁华的江陵城,当然都会从这华容道经过,贼人会在这华容道后埋伏,倒也毫不奇怪。
只是此时实在是太早,就算是日间车马往来频繁的华容大道,此时白卯儿和吴小刚二人走了约莫有十里地,也不过稀稀零零的见到过几个行人,莫说大队车马了,就连一匹马都没见到过。
白吴二人还在疑惑,忽然只听背后传来了呐喊声。
“不好,我们当真疏忽了!”只见白卯儿也一声大喊,二人便赶忙往回奔去。
……
白卯儿与吴小刚确实错过了贼人的目标,但他们会错过这个目标,其实并不算是二人的疏忽。
贼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队人马,而是方才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两个行人,这二人面目十分相似,衣着却大为不同。二人一个是书生打扮的少爷,另一个则是家仆打扮的随从。
但即使是那个书生少爷,其穿戴也均十分寻常,背在其家仆身后的行囊,更不见得有多阔绰。二人全身的财物,看起来还没有昨日贼人付给店小二的银子多。
十数名恶狠狠的贼人,又奔波了整整一夜才埋伏在这华容县外,就只为对这样两个人动手,别说白吴二人想不到了,就连王月君都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但贼人的目标的确是这主仆二人。只见这二人一走到矮山之前,贼人们便一齐从乱石后冲了出来,一面冲还一面发出了连远在十里之外的白吴二人都能听到的呐喊声。
王月君本以为那一主一仆会有些本事,这才惹得贼人如此大动干戈,岂知那个书生吓得立即便向后一倒,摊在了地上。而那个家仆更是抱着脑袋、屁股撅起来趴在一旁,就仿佛他如果不去看贼人,贼人就会不存在了一样。
而这当然只是被吓破胆之人常用的自欺欺人方式,就算他不去看,贼人非但依然存在,而且几柄刀子眼见就要砍在他主人的身上。
但王月君当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那书生见刀子砍来,只有闭目待死,却忽然只觉一阵清风从身旁吹过,然后便只听得十几声闷响,刀子便始终没有砍到他身上来。
那书生虽丝毫不懂武功,却也猜到是有人相救,睁开眼看时,却不禁大吃一惊。
因为来救他的,竟不是个凡人,而是一个天上来的仙子。
王月君虽称“素曜仙子”,其实当然也只是个凡人,只是她那身纯白的纱衣和皎洁的素容,倒也的确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但若只是这般模样,天底下也不是没有其他女子同王月君相似,至少不会因此便让书生误将她当作天上的仙子。
真正让书生误会的,还是萧婷所赠的那条素色披帛。那披帛模样虽普通,但在王月君内力的鼓动之下,方才竟完完全全的飘在了半空中,像极了画中神仙的飘带。
其实画中神仙的飘带——譬如说哪吒的混天绫——原就是画师依着凡间披帛所绘,二者模样相似并不奇怪。只是在不懂何谓“内功”的书生看来,凡人的披帛,当然不该像混天绫那般飘了起来。
还有一个让书生误会的地方是,方才那些想砍杀他的贼子,此时虽看起来丝毫未失神智,却一个个动弹不得,虽全都涨红了脸,手中的刀子却怎么也砍不下来。
于是不懂何谓“点穴”的书生,还以为这些贼子都被神仙施了定身法,这才全都变成了这般模样。
第三个会让书生误会的地方是,当他揉了揉眼睛,想要将这位仙子看的更清楚的时候,王月君却已经消失不见。
所以书生自然就更加相信王月君是神仙了。
……
“哥,我看你肯定是看错了。”
那家仆打扮的人并不相信书生所言,在矮山上找寻了半日,却丝毫没发现还有旁人的踪迹,不禁更加怀疑的看向了书生。
“所以我才要你别找了,仙女娘娘怎么会留下行踪呢?”那书生瞪着家仆说道。又十分不满的说道:“谁要你刚刚怕成那副模样。是你自己胆小不敢看,因此没见着仙女娘娘,却还不相信我说的话。”
“哥,不是我不相信你说的话。”那家仆摇了摇头,又苦笑着说道:“可是往常告诉我天底下没有神仙妖怪的,不也是哥吗?”
“可……可……”那书虽有些语塞,但他立即又看向那些既无法开口、又动弹不得的贼人,大声的说道:“那、那你说这些强人是怎么回事啊?”
“这……”那家仆也语塞了,他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也许哥说的是对的。”
“不是也许,是事实。”那书生板着脸说道,就好像谁不相信他见过仙女,他就要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非说到对方相信不可。
“是事实、是事实又如何?”那家仆摇了摇头,忽然也看向贼人,又有些紧张的说道:“咱们、咱们现在该考虑的,该是这些人的问题才是吧。”
那书生也沉默半响,咬了咬牙,终于勉强露出个笑容说道:
“那、那也只好报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