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意思了。
林三少挑了挑眉,示意武指挥使接着说下去。
武指挥使便犹豫了一瞬,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道:“我们生擒了一个活口,那活口招认说自己姓谢......是谢家的下人,曾经是荆西谢家三房三老爷的嫡长子的长随,后来是跟三房的大少爷谢良成去永州府的时候救弟弟,不小心落在了山贼手里,跟着山贼落了草的......”
卫安在背后动了动眉毛。
林三少面不改色的喝了口茶,示意武指挥使继续说下去。
武指挥使点了点头,不敢卖关子,连忙又道:“这个姓谢的仆从交代,谢家大少爷落了草之后,成了那帮山贼的军师,很是厉害聪明,帮着山贼们杀了好几个朝廷派去围剿他们的官员,而后却在这回的围剿之下失败了。山贼们四处逃窜,而永州知府得了严命,因此紧追不舍,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谢大少爷因此决定脱离这群山贼重归正道。”
故事编的倒是还算合乎逻辑。
什么都考虑到了。
武指挥使又紧跟着道:“可是山贼们却不肯,谢大少爷只好跟山贼们起了争执,山贼头子决意来京城刺杀圣上,谢大少爷不肯跟他们来做这灭九族之事,因此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他说了一半,挠了挠头,看看林三少再看看在座的几个人,忽然又住了嘴。
林三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继续垂下眼睛,轻描淡写的笑了一声:“怎么不说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不笑的时候还要吓人多了,武指挥使不免想到前几天刚被抄家的易家一家,;连带着背后的冷汗都渗出来了,忙道:“那个下人说,后来,后来谢良成就托了郡主帮忙,让郡主先给那三哥山贼做几份路引,先稳住他们,再把他们先安顿在京城,而后就写信给郡主定下了这个计谋,烧死这三个贼匪,谎称他们是府中下人,毫无痕迹的抹过这件事。”
卫安不得不再感叹一声谢二老爷的聪明。
这人真是什么都想到了。
故事编的当真合情合理。
谢良成的确是为了救弟弟才去的永州府,也的确是被山贼掳去过,更重要的是,永州府那边也的确还有一个谢良成身边的下人,指证谢良成是从了山贼,做了不法之事。
武指挥使听到并且告诉他们的这个版本,真假掺半,又解释清楚了每个细节,恐怕让谢三老爷和谢三夫人自己来听,都会误以为儿子是真的迫于无奈所以被迫落了草,而后又不想一错再错,所以想杀人灭口。
原来谢二老爷不止是在永州府下功夫,而且在京城也布下了这样一个局,想要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并且一网打尽。
林三少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一下,两下,点的武指挥使心里都快发毛了,才叹了口气:“说的倒是挺合乎情理的。”
武指挥使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看来林三少也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样就好了,虽然案子肯定是林三少要拿过去办了,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怎么说他也是第一个发现的呢,而且他又把案子让给林三少办了,到时候林三少总得记着他的这个情分吧?
就当是跟林三少交个朋友好了。
他自我安慰的想。
林三少就笑了一声:“不过我听着却只觉得可笑。”
武指挥使不解又茫然的看向林三少,目光渐渐变了。
徐百户也跟着附和赞同自家上司的意见:“这故事乍听之下有几分道理,可是仔细想想却毫无逻辑。谢大少爷若是真的要求援,为什么找寿宁郡主?寿宁郡主跟谢家又无亲无故的,谢大少爷可还有父母在京郊,他怎么放着父母不找,来冒险找郡主帮忙?再好的交情也不会帮这样的忙吧?”
武指挥使忍不住自辩:“那下人说,郡主跟谢大少爷私交甚好,之前郡主还替谢大少爷救过谢大少爷的弟弟,两人......”
他瞄了卫安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卫安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神,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不只是卫安的眼神逼得人无形之中喘不过气,连林三少好像也忽然从之前的闲适状态中转换过来了,嘴角那一抹笑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顿时有些慌:“那下人说的......”
谢三老爷冲五老爷和二老爷摇摇头,示意他们不必插话。
现在林三少显然是没有恶意,跟武指挥使打擂台来的,他们当然不必插什么话。
徐百户就叹了口气:“武大人真是立功心切了,您也不想想,这案子这么多疑点呢。别说寿宁郡主只要是没疯就不会做这样的事,就算是她真的要做,为什么要选自家的地点,就算是说什么想用自家下人顶替身份,好瞒天过海,可是.....那她也该事先先换三个服侍的下人,说是下人其实是三个壮年男子啊,发生这么大的事,她总知道朝廷要验尸的吧?”
其实,一个想帮忙的千金小姐想不到这些纰漏也是有的。
哪里都能跟锦衣卫似地考虑的这么清楚?
不过既然徐百户都说没有,那当然就没有了,武指挥使垂头丧气的应是。
林三少便一锤定音,冷然道:“这个案子我们锦衣卫负责,你将那个下人交给我,既然一切都是靠他说,我倒是想看看,他还能说出些别的什么来。”
武指挥使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颤,什么也不敢再说,立即应了是。
林三少便看了他一眼:“眼见着天也不早了,宵禁了,您不是还该巡街去吗?就不要耽误了。”
意思是让他不要再在这里碍事了,武指挥使连忙哦了一声,转身朝卫家几个老爷拱了拱手,又向卫安赔了个不是,一溜烟的出了门。
林三少便转头去看卫安,虽然仍旧面容冷峻,可是声音却放缓了很多,问她:“没事吧?”
武指挥使走到门外听见这句话,忍不住又挠了挠头,他是不是刚才听错了?
这块冰山刚刚是不是关心人了?对象竟然还是寿宁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