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松文眉头紧皱,忍不住恶狠狠的冷笑了一声,骂道:“这就是个这山望着那山高的!”
可是陈御史这些年来也的确是靠着蒋子宁在内阁站稳了脚跟,而且在隆庆帝跟前也很能说得上话了。
自己培养出来一个心腹大患,蒋松文咽了咽口水,一脸茫然的去问他爹:“那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蒋子宁看着蒋松文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要说也不是沈琛和卫安真的聪明到了哪儿去,而是自己儿子太不争气了一些,若不是董成器在旁边帮衬,恐怕他连这一步都做不到。
这些年他的脑子都用去怎么揽财上了,沉迷于声色犬马,仕途又一帆风顺,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以至于连对付敌人使出来的招数都不入流了。
他冷冷的看着旁边跳动的烛火,面上的表情并没有丝毫变化,淡淡的道:“什么打算怎么办?既然养的狼有了异心了,当然是除去了,否则留着等他回来再反咬你一口吗?这可是狼啊,叫咬一口,非得咬下你连皮带骨的一块肉不可。”
蒋松文听出些苗头了,他自来就知道自己父亲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凡是真的冒犯到他头上来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因此听出他父亲对于陈御史的恶意,他便带了些得意的笑:“父亲想怎么做?”
天气渐渐变凉了,哪怕是关着门窗,屋子里也已经开始有了丝丝的凉意,蒋子宁人老了受不住寒,拿了毯子盖在身上,顿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蒋松文:“也不怎么样,圣上最厌恶的莫过于不受控制的人和事。他之所以青睐临江王,无非是觉得临江王在他众兄弟之中,好似对皇位最无觊觎,这些年跟郑王也最老实。而且通过近些年来临江王的隐忍不发,他也觉得临江王是个忠厚的人,因此才会有这个打算。”
蒋松文这个倒是知道,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圣上的身体愈发的不好了,前些日子不过是天气稍稍凉了些,他便一直缠绵病榻到现在,太医们用尽了各种法子,他看着还是没什么精神。也因为这个,您让那么多人弹劾临江王,说他嚣张跋扈,逾越礼制,圣上才还能忍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隆庆帝很怕自己就这么去了,没在众大臣面前施恩于临江王,就让临江王捡了现成的便宜,会对六皇子不利,因此做事还是很顾忌。
能想到这些,倒是让蒋子宁还觉得些许安慰,他摸着胡子嗯了一声,淡淡的道:“你说的是,现在临江王无非是靠着圣上的那点子想头,要是圣上一直有这个想头,那还好,他会一直平步青云。可是要是圣上没那个想头了,那他可就什么也不是了。”
这话说的倒是简单,蒋松文撇了撇嘴,觉得自己老头儿说了些没什么用的废话:“您说的倒是轻松,可是眼下这情况,除了临江王,圣上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郑王不必说,那是肯定回不来的了....其他的宗室......”
他说着说着,有些迟疑的看着自己家老爹,顿了顿才问:“您难道指的是当初晋王的两个儿子?!可是楚景盟他们已经是庶人了啊.....”
他知道自己老爹打的主意了,见蒋子宁一脸的镇定悠闲,便惊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父亲,这要是真的可行,那咱们父子俩,那可就是泼天的富贵前程在前头等着了啊!他们俩现在可是废人了,不管是哪一个,只要是咱们真的能扶持着他们,那他们都得把咱们当成恩人供着,那咱们从今以后还要看谁的眼色?什么林三少什么沈琛,他们也只配给咱们提鞋的!”
蒋子宁实在见不得自己儿子这副冒失的样子,挥了挥手示意他老实些坐下:“你消停些罢,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倒是先想上了,等成了,你再高兴庆贺,也来得及。”
说是这么说,可是蒋松文知道自己老爹绝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便腆着脸啧了一声:“老爷子,我还不知道您的性子吗?要不是有了全盘的计划,您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还特地点出那两个人来?您肯定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了,我是您亲儿子,您瞒着谁也不能瞒着我啊,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您先跟我说说,免得到时候儿子又做错了什么事,惹得您生气。”
蒋子宁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你倒是对自己挺有自知之明的!”呵斥完了,他便又笑了笑,如同一只老狐狸那样牵起了嘴角:“说起来挺难的,可是其实也不难。王爷现在不是正得势吗?他既然得势,那我们自然就要避其锋芒,退一步.....”
蒋松文嗅到味道了,紧跟着便追问:“怎么退?!”
“你不是已经上了奏折了吗?”蒋子宁望着蒋松文,目光转瞬便变得锋利起来:“那便接着上,明天再亲自上门去跟平西侯和寿宁郡主请罪,就说你自己御下不严,反正如何能恭恭敬敬的,便如何来,务必要让众人都看到你的卑躬屈膝。”
蒋松文有些明白了,一时并不排斥让他去跟沈琛卫安弯腰,他灵光一闪,忽而笑起来:“儿子知道了,这便叫做捧杀?临江王原本就被沿途的官员趋之若鹜的簇拥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未来的那位,现在咱们要是再在京城摆出这副惧怕的作态来,那现在还在上头坐着的圣上自然不可能做到若无其事,咱们再趁机.....叫圣上觉得临江王不堪与谋,也不堪重任,那么到时候,临江王被圣上排除,不再有圣上护持,那沈琛跟卫安自然也就跟着什么都不是了。到了那个时候,自然是该怎么样便怎么样,想怎么来便怎么来,是不是?”
蒋子宁嗯了一声,神色还是淡淡的:“我说了一句,你倒说了一堆,反正你横竖给我做出个知错的样子来,去那里服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