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贵的娘张李氏被她这一打断,放下扫帚狐疑地盯着她看了看:“这不是老苏家的梨丫头嘛,你来管我这闲事干嘛?”
“婶儿,看您这话说的,我咋敢来管您家的事啊,”
苏梨白干瘦干瘦的脸上再次扯出个笑来,“这不是村长让我帮忙来叫一下大虎叔吗,说是什么张爷爷给老村长投了个梦,要找大虎叔说说呢。”
一旁的张大虎听她突然提起自己的名字,身子明显一震,这些年哪里有人主动来找过自己啊,听这话好像是他爹给老村长托梦要带给他什么话?
难不成爹因为是被自己克死的,在下面待得不舒坦吗?据说冤死的人去了地狱也不好过。
而张李氏听了这话,心里却是打起了鼓,公公都死了这多年了,就算是真的投梦咋不投给她家老头子而要投给老村长呢?
而且还只叫张大虎去,难不成还留了什么东西给张大虎不给他们知道?
苏梨白将两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憋着笑。
她这话倒也不算完全胡诌,张大爷确实要给老村长也就是现任村长他爹投梦来着,这还多亏了她的见鬼系统呢,不然这梦哪儿那么好投啊。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投梦给张大虎或者大儿子张大龙,一来是这大儿子根本没把这死了的爹放心上,想投也投不了。
而投给张大虎也不见会有什么用,还是生前的好哥们老村长比较合适,毕竟人家在村子里德高望重,到时候张大虎想自立门户也能说得上话。
“真的是村子叫你来的,就只叫了张大虎去吗?”张李氏一双精明的眼睛转了转,问苏梨白道,“还是叫你老张叔也跟着去。”
“这……只说了叫大虎叔去一趟,好像是什么张爷爷想要大虎叔这个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小儿子烧些东西给他,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要不婶儿你也跟着去看看?”苏梨白微蹙着眉头想了想,含糊地说道。
果然,张李氏一听这话,觉得她那公公定是在下面缺钱花了,想让他们给烧些纸钱之类的,一听就是要花钱的事,忙干笑着推脱道:“不了不了,既然只叫了大虎,就让他自己去吧。”
然后回身又对张大虎没好气道:“没听到梨丫头的话吗,还不收拾一下跟着去?可别让村长等急了,还有去了记得别乱说话,要是惹恼了村长有你好果子吃!”那别乱说话几个字咬得尤其重,里面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苏梨白听了这话倒是觉得好笑,这张大虎都被他们磋磨了十几年了,他是什么性子这张李氏还能不知道?他要是能乱说话也不会任他们磋磨这些年了。
“哎~”张大虎唯唯诺诺地应着,扯了扯破旧的衣服,看着自己满手脏污的样子,又对苏梨白道:“我去洗洗手就来。”
苏梨白点点头应着,心想着不急,又不是真的带你去见村长。
待苏梨白带着张大虎走到靠近村长家的小路上时,她便带着张大虎一拐转去了另一条通往河边的小路。
“梨丫头,这好像不是往村长家去的路啊?”饶是张大虎平时没怎么来过村长家,这时也看出不对劲来。
苏梨白听了这话,转身看了看周围也没啥人,便停下来轻轻笑着道:“叔,我刚刚是骗你大嫂呢,其实你爹给托梦的人是我。”
“什么?”张大虎听了先是震惊,然后便是一副明显不信的样子,他爹走时这丫头怕是还没出生吧,又怎么可能给她托梦。
“叔,你别害怕,我没骗你。”没骗你才怪呢,苏梨白继续笑着道:“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发了场高烧,差点就没命了,烧得迷糊的时候做梦遇到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张爷爷,张爷爷说我跟他有缘所以能看到他,还让我给你带话呢。”
这古代不就是特别信鬼神吗,什么在天之灵之类的,她就不信这张大虎不信这些。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你说说我爹长啥样?”哟嚯,这大虎叔人虽然懦弱,倒也不是那么糊涂的嘛。
“嗨~这张爷爷啊,头发花白,背有点驼,关键是这左脸眼睛下面还长了很大一颗黑痣呢,而且他这额头上还有一块疤,好像是年轻的时候上山打猎被石头磕的。”她是真见过,又不是胡诌。
听了苏梨白后半句话,张大虎彻底信了,再说他一个啥都没有的人,这小丫头也犯不着来骗他。
“那我爹他……他托你带了什么话给我?他可有怪我这不孝子克死了他?”
问这句话时,苏梨白明显感觉他的话音有些颤抖,看来他对自己命硬克死父母这说法很是坚信啊。
“啊?是大虎叔克死了张爷爷吗?张爷爷不是年龄大了加上积劳成疾去世的吗?”
苏梨白听了这话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接着又道:“大虎叔怎么会这么想,张爷爷还一直跟我说是他对不起你呢,让你一个人年纪轻轻就没了爹娘,如今都三十了还没找个媳妇儿。”
“……我爹他真是这样跟你说的?”张大虎没料到自己的爹根本就没有怪自己,复又喃喃道:“不怪他,不怪他,是我自己命硬,就算娶了媳妇儿也是害了人家。”
……苏梨白听了这话很是无语,不过转念一想又表示理解,毕竟这念头都长在他脑子里十多年了,也不是说转变就能变的。
“叔你这是什么话,张爷爷就是看你整日里觉得自己命不好,也不好好过日子,所以才放心不下你,一直不愿意去投胎呢。好在我病重之时魂游在外遇见了他,他才让我来给你带话。”
“我爹他因为我还一直不去投胎?”听了这话,张大虎更揪心了,觉得自己就是个祸害,爹娘在世时没来得及孝顺爹娘,如今人都去了还为他忧心。
苏梨白觉着自己这话好像让张大虎更加自责了,又马上补了一句:“张爷爷说了,你出生时他就找算命先生给你算过,说你是个福星,会旺你们张家的。谁知这些年你大哥家倒是真旺了,家里越过越红火,而你自己却还这般……”
说着,苏梨白看了一眼张大虎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忍不住叹了口气:“所以呀,他老人家放心不下啊,这好不容易遇见我了,可不得让我来给你带话嘛,他呀希望你以后能分出来单过,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苏梨白话说完了,却见张大虎一脸呆愣,似乎受到了什么重大冲击,良久才看着她喃喃道:“我爹他…我爹他真这么说?说我是福星…不是灾星?”
“当然啦,若不是真的,我平日跟叔又不熟,又何苦来骗叔呢?”我来骗你,当然是为了完成任务啦。
看着张大虎还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苏梨白趁热打铁道:“你要不信,过两天你去问问老村长,张爷爷说生前他跟老村长要好,这两天他会想办法给老村长托梦的。”
谁知张大虎听了这话,并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看来这灾星变福星的转变给他带来的冲击不小。
看着他这样子,苏梨白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静静地等着他接受。
过了一会儿,只见张大虎情绪平息了一些,喃喃道:“我爹他是希望我出来单过吗?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那大嫂她……”
想到张李氏那凶悍的模样,张大虎干瘦的脸颊上忍不住浮现出害怕的神色来。
苏梨白知道张大龙一家欺压了他十几年,有些东西已经深入骨子里了,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但为了完成任务,有些话她必须得说。
“大虎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大嫂是凶悍,但是你一个男人要真强硬起来,她还能强过你去?以前你是觉得自己心里有愧,所以任劳任怨地给他们当牛做马,但其实那些都是他们骗你的,既然你知道了,难道还任由他们继续欺压你,而让你的老父亲死后都还要为你操心、不得安宁吗?”
听了这话,张大虎的一双眼睛憋得通红,似乎有愤懑要喷薄而出,苏梨白知道这些话多多少少起作用了。
“不,生前我未能给我爹尽孝,不能再让他九泉之下还为我担心了,我得完成他的心愿,让他安心。”
张大虎攥紧拳头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又看向苏梨白道:“你说我该怎么做?”
这个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开始信赖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十几岁的丫头了。
苏梨白见他这么说,知道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一半了,笑着对他道:“叔,你先别急,这第一步啊,就是你对他们一家的态度要硬起来,你大嫂要是再打骂你,你要学会反抗,不能再任由他们欺负了。”
张大虎听了点点头,想到张李氏的凶恶又皱了皱眉:“我尽量吧。”
见他这样,苏梨白知道他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想了想又道:“张爷爷说他生前跟老村长关系好,过两天你去找村长说你要分家,他会帮你的。”
到时候张大爷也应该给老村长投梦了。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张大虎点点头,若他执意要分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可能分不到什么东西……
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苏梨白知道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了,也不再多说,只提醒道:“叔,那今天就先这样,我也会帮你想办法的。你回去要是家里人问起,你可别说漏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