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柠的手心沁出汗来。
“佳佳,那我真的是犯了大罪了……我一个人怎么可以害我全家呀,而且以后还有谁敢娶我呀……”
“不光没人娶你,也没人会嫁给你弟弟呢。”
她抬起头的时候,表情变得悲壮无比。
“就因为我使了个坏,我的人生就这样毁了吗?”
倪佳佳摸了摸黄柠的头发,诚恳地,重重点着头。
“对,都毁了。”
“不光你的前途,还有你身边的人,也都毁了。”
“被唐思茵,和被你自己心里的邪恶,给毁了。”
黄柠眼前一黑,仿佛被一只手,推入到了无边的深渊中。
她木然地重复着倪佳佳的话。
“被唐思茵……和我自己……毁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
倪佳佳瞪着一双狭长妙目,瞬也不瞬地凝视着黄柠的眼珠子。
“你说能怎么办?”
倪佳佳笑了一下,声音平铺直叙,像是没有感情:
“你要直接面对他们吗?面对亲人的指责,今后对你无休止的谩骂,还有他们失望的眼神,对自己命运的悲叹,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你啊……”
“我……我怎么面对?我做不到啊佳佳。”
“唉,我知道的黄柠,你胆子那么小,光是承认被退学这件事就要了你半条命,如果是我的话,也会想逃避吧。”
黄柠颤抖着嘴唇。
逃避。‘
对啊,无法直面错误,那只有逃避这一条路了。
“如果我是你,我应该没脸活着的,还是死比较容易些。”
说着,看了黄柠一眼。
一个没用的弱鸡,踩这种人实在是毫无挑战,毫无乐趣。
黄柠的眸子是幽黑的,深不见底。
“那么,我只有去死了吧。”
倪佳佳从黄柠的病床里走出来,又按了下眼角,对邵纪洋软软地说了声谢谢。
邵纪洋对这个懂礼貌,穿着朴实的女学生挺有好感的,他好心地问。
“都说好了吗?其实你不用着急,再让她多跟妈妈聊会也行。”
“没事都说完了,黄柠挺伤心的,觉得自己做错了。”
“咳,孩子么,总有想法不成熟的时候,所以你们还需要社会和老师的辅导。”
“嗯。”
倪佳佳爽朗地应答,带着一脸天真无邪走了。
邵纪洋透过病房门上的窗口,看了一眼室内的黄柠。
病床上的她呆呆坐着,眼睛空空地盯着雪白墙壁上的一点.
许久都不动一下,活像一个雕塑,。
邵纪洋摇摇头,坐回到走廊的椅子上,点开手机偷偷摸摸看起了篮球比赛。
心想这孩子都怕成这样了,也是怪可怜的啊。
其实诬告同学偷东西这件事呢主要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说不上是多大的罪,吓一吓她,认识到自己错误就好。
哦,还有要问清楚,她是怎么知道赃物在储藏室的,这点非常关键……
篮球比赛乏味儿无趣,邵纪洋不知道什么时候,捏着手机睡着了。
他身后病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黄柠站在门口,冷漠地瞧着在打盹的邵纪洋。
她的脸是一潭死水,没有人气,也看不到情绪波动。
黄柠看了看走廊尽头的消防楼梯。
她穿着病号服,推开通道的门,赤脚往楼上走去。
她的目标是市一院的顶楼天台。
一步一步,她光脚走在通往顶楼的台阶上。
她想到了辛苦工作的爸爸和妈妈,还有一心以参军,当上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为目标的小弟。
她有些自责,更多的是麻木。
她担不起毁坏亲人前途的后果
她也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好像一步之后,所有的事都失控了。
现在她竟然站到了天台边缘,想着的是。
逃避吧,让自己消失不见吧。
不去想为什么会这样,也不去想将来会怎么样。
她做错的事,就终结在她身上。
死比承认错误要简单多了。
她抬头看着屋顶上的夜空。
月朗星稀,乌鹊夜归。
这就是她生命终结时刻的景象了。
黄柠弱不禁风的细小身体,摇摇晃晃地站在楼顶一角,木然望了望楼下的车水马龙。
腿发软,横不下心。
然后更是骇然地受到了惊吓,因为她发现楼底下居然有个男人,目光越过了二十几楼的高空,正凝视着她。
***
男人。
是个中年男人。
他身型高大表情冷漠,穿着一身贵气的西装。
和男人隔着二十几层的距离就那么对视了一眼,她深深打了个寒颤。
跟着男人走上了天台,轻而易举找到站在天台边缘,正欲跳楼的她。
黄柠心里有些窃喜。
是来救她的吗?
想到可以不用死了,她心底还是有些高兴地。
男人良久地凝视着她,漆黑的目光中只有一点亮,身体的其他部分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形状就像一只巨大的乌鸦。
他身上的气质令黄柠有些不安。
“叔,叔叔你是谁。”
高大的男人并不回答。
反而问她。
“你几岁了。”
莫名其妙的问题。
带着冷冰冰,不含一丝感情的口吻,就像一条蛇爬上了她的手臂。
“我19。”
“哦。”
这次她听出来了,男人口吻有些惋惜。
“大了些,但也不是不能用……”
她这时已经很害怕了,紧紧攥紧胸口的衣服。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能用。”
男人不答,笑了笑,催她。
“挺好的呀,你不是想死吗?快跳吧。”
黄柠愣了一下。
眼前怪的大叔不是来救自己的,而是盼着自己死?
大叔从口袋里掏出烟,稳稳地吸了一口,烟雾暧昧婉转地飘在空气中。
等了一会他说。
“你要是不想跳,那也没关系。”
男人愉快地说。
“反正结果都一样吧。”
男掐灭烟头,像抓一只小鸡一样,伸出铁钳一样的五指把黄柠从天台边缘拽起来,拎高。
黄柠在空中无力地挣扎抵抗,但挣脱不开男人的恐怖力量。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男人不带丝毫情感,把黄柠先举高,再重重往天台水箱那里狠狠一扔。
她小小的身体章空中竟形成一道抛物线,跟着咔嗒一声,听到自己脊椎骨断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