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蕴赞赏的看了姜冼木一眼,而后做出高深莫测状:“自然是从败局中谋利。”
“谋利?”老夫人一头雾水。
姜冼木不明白话题怎么会转到这两个字上。
无奈哼笑道:“眼下两府的名声都快臭成屎了,还能有什么利益可言?”
郑明蕴解释道:“倚香阁事情的对与错暂且不论,就单说孟致沛挑在今日纳妾,故意落咱们家的脸面,那就是他的大错!”
“做错了事情便要弥补!”说着快速的睃了眼老夫人,声音中加了些小心:“只是四姑娘身上已是没什么可弥补的了,倒不如把这个机会放在钰儿或者老爷身上。”
“若此番能让钰儿入仕,亦或者让老爷往上走一走,那便是此战最大的胜利啊!”
看老夫人皱起了眉,郑明蕴唯恐她不答应。哀愁的捏着帕子压了压眼角,哽咽道:“自从二弟没了,姜家的荣辱就牵系在老爷一人身上,可独木难支。若是钰儿入仕,朝堂之上他们父子相互帮衬,必能让姜家重新光耀起来的。”
说着又回到了事情的根本上,补了一句:“这家里也只有老爷和钰儿前途光明了,她们这几个姊妹在夫家才能硬起腰杆。”
这已经不是郑明蕴第一次在姜零染身上打主意了,前几日她听说万夫人卖了宝山下的温泉庄子,唯恐姜零染偷摸的也跟着卖了,忙派人去打听,意外得知了燕柒买庄子的事情。
想到姜零染的温泉庄子,郑明蕴的心思就活泛了起来,催着姜冼木给燕柒传了信,隐晦的表示愿意用庄子给姜钰换一个职缺。
等了两日,好消息没等回,反倒得了一句警告,让他们安分守己些!
想到燕柒的秉性,吓得姜冼木一夜没睡着,次日上朝一切如常,他这才松了口气。
燕柒的路子走不通,平肃侯府的这个机会,郑明蕴是一定要抓牢的!
姜冼木由衷赞叹郑明蕴的智慧。
这臭如粪坑的局面还真叫她给寻出“利”了!
老夫人何尝不想让后一辈的有出息?可这些年姜冼木的官路越走越死,别提往上升了,就连给姜钰铺路都是坎坎坷坷,至今未成。
郑明蕴这话虽然自私了些,不过,却也是大实话。
平肃侯府里不见半分喜气。
孟致沛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竟然瞒着他把郑清仪接进了府。
“您知道您在干什么吗?”孟致沛怀疑她得了失心疯!
事到如今,老侯夫人不得不把福胎的事情说了出来。
孟致沛大呼荒唐。
老侯夫人看他情绪濒临崩溃,忙安抚道:“我只要她活十个月,一旦孩子生下,立刻送她下黄泉。”
孟致沛听了这话情绪稍稍平息。
心中暗骂李道士该死,不好好的侍奉他的三清五圣,胡乱算什么命?
再说,他算的准吗?
一个挂着道士头衔骗吃骗喝的乞丐罢了,皇觉寺的小沙弥都比他可靠!
看老侯夫人万分笃信,他无奈道:“我和今雪以后会有很多孩子的,母亲何必为了一个妓生子生事?”
老侯夫人眼一瞪,厉声斥他:“那是带着大福气的孩子,我不许你这么贬低他!”
这些个下人最是看人下菜碟的,若连孟致沛这个做爹的都贬低他,那阖府奴才谁还会尊敬他呢?
孟致沛翻了个白眼,真不知李老道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一句疯话也当真言!
老侯夫人糊涂,他却不能含糊。语重心长劝道:“就算您想要那个孩子,可也没必要把人接进府里吧?随便找个院子安置十个月,也就是了。”
“现在可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怕是府门上又要被人泼粪了!
老侯夫人知道人言可畏,看着儿子半日下来急的嘴角都起了燎泡,心疼道:“我何尝不知道把人养在外面更妥帖,只是李道士算出姜零染要杀那孩子,我这才迫不得已把人接进府来。”
孟致沛嗤笑一声,下意识的就想否认此话,可嘴张开,他却忽然想起上次去庄子姜零染所说过的话。
那弑杀的神情,不似作为。
老侯夫人见他被说动。语气又柔和了许多,半是哄半是劝道:“就十个月,十个月一过,这世上就再没有郑清仪这个人了。”
“我的儿,为娘的还能害你不成?”
孟致沛知道老侯夫人操劳多年求的就是他能好,侯府能好。
此刻看着她苍老脸上的哀求,终究是狠不下心拒绝。
老侯夫人见他点头,大松了口气。
孟致沛瘫坐在椅子里,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央声烦躁道:“今日姜冼木来寻我,必是为了这事。现在该怎么办?”
不禁埋怨老侯夫人糊涂,接就接了,偏要赶在今日,这不明白着与姜家对着干!?
老侯夫人确实不记得姜婉瑜今日出嫁,不然怎么也会避开。
想到姜家不悦,她一时有些发愁。
她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冷着姜零染,就是因为姜家大房不重视她,若因今日之事惹恼了姜家,姜家借着姜零染的事情向他们发难,那他们可就是实实在在的落了下乘!
丢了面子不说,反要被他们拿捏。
老侯夫人想想就不爽快,皱眉凝思片刻,道:“此一时彼一时。你明日先去姜家赔罪,再去庄子接人。”
“想来他们深明大义,必然能体会我的一番苦心的。”
孟致沛想到要再次纡尊降贵的去看姜零染的冷脸,有些烦愁的点了点头。
绡月阁里,郑清仪看着宽敞舒适的房间,嘴角的笑意克制不住的往外冒。
经老侯夫人指派来的丫鬟娉婷与知霜看她这般,鄙夷的撇了撇嘴。
廊下有清浅的脚步声,郑清仪心口砰砰直跳,一定是孟致沛来了!
充满爱意的期盼目光却迎来了一位样貌粗糙的胖道士,郑清仪失望又惊诧,这可是后宅,这道士怎么混进来的?!
来的人是李道士。
他目光犀利冷沉的盯着郑清仪,虚抬了抬手,娉婷和知霜忙颔首退了出去。
收到第一封恐吓信时他惊恐又意外,他从没想到当年的事情还有多余的“知情人”活着!
唯恐老侯夫人担心,他不敢实话实说,一边顺着写信人的意思做事,一边悄悄的调查。
而最有动机的人便是郑清仪了——毕竟她是最大的受益者!
心中有了这个念头,李道士接到了第二封信,这更加笃定了他的想法。
秉着悄悄除掉“知情人”的打算,他顺水推舟的促成了郑清仪入府。
可这半日观察下来,他觉得郑清仪与他心中设想出的“知情人”相差甚远。
又或许是隐藏的太好,骗过了他?李道士心中起了试一试她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