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狠狠一把搡在翠娘的肩膀上,看白菜上前要拦,又是一脚踹开,一招手,身后十几人就要冲上来,却在这时,有东西压在了他蠢蠢欲动的肩膀上。
他怒目看过去,就见肩头上压着一柄做工精致的折扇。
目光沿着折扇走,王路对上了一双幽深冷沉的眼睛。
他在孟致沛身边多年,随他一起参加过无数的宴会,立刻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浑身的怒意变成了惶恐,道:“燕...燕公子!”
燕柒见被认出,收回了折扇,似笑非笑道:“有事说事,别学你家主子,仗势欺人!”
这点评,太踏马对胃口了!翠娘看着燕柒,眼睛里布灵布灵闪着崇拜的星光。
王路脸色灰白,塌肩束手诺诺应是,再无刚刚的勇猛。
秦云融诧异的看着燕柒。
旁人或许不太清楚,但他知道,燕柒最是不爱搭理京中权贵,今日怎么给出这么“多管闲事”的一句告诫?甚至暗指孟致沛品行不端。
有了燕柒,翠娘腰杆挺得笔直,喝问王路:“你家侯爷吩咐你来做什么?这般大呼小叫没规矩,若是惊着了柒公子你有几条命赔!”
秦云融等人听到翠娘的话,皆是好笑不已。
她可真会扯虎皮拉大旗,与燕柒不沾亲不带友的,也敢用他的名号吓唬人!
再看燕柒,悠悠的摇着折扇,听到翠娘的话,略挑了下眉,就再没动作。
看样子竟是愿意被她扯来用?!
秦云融再次惊诧了。他怎么从燕柒身上看出了点儿针对平肃侯府的味道呢?
这...莫非孟致沛得罪了燕柒?!
王路听了这话儿,顿时慌乱不安起来,略抬起头看了眼燕柒的方向,见他面色从容和缓,没一点受惊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
但为求周全,还是小心的告了罪,看燕柒似有似无的颔了颔首,他明白这是不计较的意思,彻底的放了心。转而回答翠娘的话,道:“我们侯爷说,郑姑娘怀着孕,身子重,请您允她好生歇着,她的牌子就暂且先去了吧,一应的开支侯府月底结账。”
这就是要包下郑清仪了!翠娘的眉头重重挑起,又淡淡落下,眼珠转动间嘴角勾了个笑,道:“还以为侯爷腻烦了,不打算再理会,我这才挂了她的牌子。怨我没问清楚侯爷的意思。”说着挥手示意白菜去安置郑清仪,又道:“原来侯爷虽身未至,心里却时时记挂着郑姑娘,这是她的福气。”
“只是侯爷需给个明确章程出来,我也好知道他的意思,不至于慢怠了郑姑娘。”
王路明白翠娘这话是要银子的意思,从怀中掏出了两张早已经预备好的银票,递了过去。
翠娘接过,展开一看,顿时眉眼带笑,和煦道:“你回去只管告诉侯爷,在侯府的软轿来接人之前,我一定好好照顾郑姑娘和孩子。”
燕柒看这几个小厮裹杂着怒意而来,还以为孟致沛终于明了些事理,打算灭了郑清仪。
却不曾想听到这样的消息。
他不明白孟致沛为什么能容忍一个设计陷害他妻子痛失了孩子的人存活于世。
想起那双惶惶不定的眸子,他忽然有些烦闷起来。
攥紧扇子阔步离开了!
这一走,走的措不及防,翠娘“嗳嗳”追着叫了两声,也没能让他们止步,泄气的撕了撕帕子。
燕柒这一离开,王路顿觉那一股子压榨着他佝偻下脊背的沉肃气息消失不见,他有种喜获重生的轻松。
一行人昂扬着去,失望的回。
秦云融歪坐在椅子上,晃着腿儿,一脸困惑道:“平肃侯他怎么想的啊?为了这么个人儿连妻儿都不要了!鬼上身了?”
万景西道:“若真如天仙也就忍了,这根本不及姜家妹妹啊。”
云痴养了只兔子叫白雪,它不像猫儿,洗干净了便没异味儿,所以兔笼子时常都是放在靠近窗户的桌台上。
燕柒正拿了块点心逗它,看它缩在笼子里,睁着惶惶不安的大眼睛看看他,再看看他手里的点心,不敢上前。忽然听万景西提及姜零染,听意思还见过她,一时微怔。
恍然记起万家母女与姜零染极为亲密,万景西这厮见过姜零染也不足为奇。
几人听闻此话皆看向万景西,兴致勃勃道:“听说姜四姑娘音容出众,可是真的?”
燕柒顺着这话想了想姜零染的模样...点头暗道:这四字极为贴切。
万景西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姜家妹妹长的可好看了。”
王荃眼珠一转,笑了起来,问他道:“那比起你妹妹呢?谁好看?”
万家两兄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疼妹妹,在他们眼里嘴里,纵是天仙下凡也不及他妹妹一根头发丝。
众人一听这话都是笑了起来,但也好奇万景西的回答。
燕柒轻轻捻着指腹上的糕点碎屑,微微侧目看向万景西。
万景西知道王荃在调侃他,但还是认真答道:“姜家妹妹勉强能与我妹妹比肩吧。”
“嚯!”王荃惊了:“还是头一次在这厮嘴里听到能与她妹妹比肩的姑娘。想来是极其出色了。”
燕柒听到回答,扯唇笑了笑。
可真是大言不惭。
他见过万千千一次,至多是娇憨可人,哪里就比得过姜零染了?
木捷中想到孟致沛的混账行为,再想到姜零染这凄凉的前半生,摇头惋惜道:“真真是红颜命多舛啊!”
苏孜沽一向少话,但提起这件事情也忍不住叹息道:“姜四姑娘也太愚笨了些,她又没错儿,躲着作甚?这么窝囊,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王荃点头:“输人不输阵,这个时候她就该稳居侯夫人的宝座,让那些有贼心的人明白,她们再蹦跶在也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就连平肃侯那色胚,她也能用小产的事情好好拿捏他,让他愧疚一辈子。这么好的机会她也不知去用。”说到最后有些发愁。
因万家母女与姜零染亲近,所以万景西还算了解姜零染的情况,听他们的话多是怨她无能,忍不住为她发声道:“你们不知道,她的日子过的很艰难,寻常里连她大伯母身边的管事妈妈都敢给她脸子瞧。本想着出嫁后能好点,谁知遇到一个强势的婆母,自私滥情的夫君。自小产后发生的诸多事情,她娘家连一个人出面撑腰都没有。这般无依无助的她又怎敢轻言反抗?”
说着叹息道:“唯一能做的可不就是眼不见为净?躲着疗伤嘛!”顿了顿又道:“不过,她性子也确实柔弱了些,千千总是教她,也没能教会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