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嘞”黄昏十分,喧闹的大街上,白初落摇晃着根吃到一半的糖葫芦,卖力的吆喝着。她的身旁树立着一座一人高的草垛子,用麻绳扎紧成柱子的形状,上面插着五六根红彤彤的冰糖葫芦。
“小阿姐,什么是冰糖葫芦呀?”
看着面前一边流口水,一边紧紧盯着自己手中那半串糖葫芦的小姑娘,白初落笑眯眯的用手从自己那半串糖葫芦上撸下一颗裹满了糖浆的果子直接塞到了小姑娘的嘴里。“这就是冰糖葫芦,甜吗?”
“唔~甜~真甜”小姑娘先是吓了一跳,继而被嘴中新奇的滋味吸引,满足的边嚼边说。一颗果子很快消失在嘴中,小姑娘闪烁的大眼睛又盯上了剩下半串。
白初落嘿嘿一笑道,“乖,还想吃的话就叫你娘来买给你,一串只要三文钱哦。”
这句话一出口,小姑娘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先是左右转头看了看,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娘,娘她不见了!哇……”这一嗓子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几个外乡汉子还以为是人贩子拐孩子,撸起袖子准备为小姑娘打抱不平。
“诶呦我的小祖宗,别哭了,只能再吃一个啊,咱家还要靠这买卖生活呢,哪儿能都给你。”白初落说着立马又从草垛上抽了一根冰糖葫芦塞到小姑娘嘴里制止了她的哭声。
几个汉子见白初落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大概是带着妹妹出来赚钱养家,误会一场,自觉尴尬的走了。
“哟,落落妹子啥时候多了个这么好看的妹妹呀?”常在这卖糖葫芦,附近的街坊都认识她。
“哪儿有六婶您家闺女俊呀,她还太小,不常出门。听说您家文雅被大仙看上要成仙子啦?”
“哈哈,就你嘴甜,上山修道又不是直接成仙。不过,话我爱听,今儿剩下这几串我包圆了。”
“嘻嘻,就知道您最好了。文雅姐漂亮又有气质,修了仙岂不就是仙子。”
“别贫嘴了,快帮我把糖葫芦包起来,天快黑了,我得赶紧回去。”
“哟,今儿怎么这么着急,有啥喜事么?”
“呸,什么喜事?这不最近镇里闹鬼,别怪我没提醒你,收了摊赶紧回家,晚上就别出来了。尤其别往西边去,那边有家小院据说晚上有女鬼从井里爬出来唱歌,已经有好几个人碰见了。我家隔壁王大爷,前几天路过了一趟,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没起来呢。”
“这么可怕吗?那我得赶紧收摊了,给,您的糖葫芦,回家一定赶紧吃,搁太久会化的。”
“知道啦,知道啦,每次都说,早记住了。也就你这小机灵鬼能想出这么个好吃的玩意儿,行了,我走了,你也快些收摊吧。”
“好嘞,婶子再见。”
街坊一走,白初落立马嘱咐小姑娘站着等她一下,将草垛子搬到一处房檐下,用旁边的草席盖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才回来拉着小姑娘问道。“告诉姐姐,你什么时候发现你娘不见的呀?”
小姑娘,抽泣着讲最后一块红果放入嘴中,模模糊糊的说道:“唔…就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说了跟没说一样,白初落一阵郁闷,继续道:“那你来问我糖葫芦以前发现娘不见了吗?”
小姑娘点点头,伸手指了指街的另一段。“从那拐过来,娘亲就不见了。”
多么心大的姑娘哟,娘都没了还不忘过来问吃的!
“走,过去看看,没准你娘在哪儿等你呢。”说着,白初落拉起小姑娘向路口走去。
不出所料,拐角并没有小姑娘的娘亲,毕竟刚刚她俩动静也不小,这拐角并不远,人要真在这,早找过去了。
这么想着俩人继续顺着路找去,忽然小姑娘挣脱开她的手往一边巷子跑去,边跑还边喊着:“娘,我好像看见娘了。”
(ー`′ー)白初落皱眉,刚刚过去的似乎是个男人呀。不管怎么先跟上去再说。
两三步追上小姑娘,白初落跑在她身边问到:“真的看到娘了吗?往哪个方向去了。”
“真的真的,就在那边,我看到娘亲进去了。”俩人一路跑来,早已远离闹市。而小姑娘所指的这栋小院更显得偏僻,不知不觉二人所处的街道已经看不见行人了。
白初落内心涌起一丝不安,却还是拉着小姑娘走了上去。
“叩叩”白初落敲了敲门。
半晌,没人应门。
她又伸手敲了敲,说道:“请问有人在家么?”
这次依旧没人应答,但门却吱扭一声自己打开了。
小姑娘一看门开了,不管不顾冲了进去,边冲还边喊着娘亲。
“管天管地,管不了熊孩子要作死。”白初落念叨着闯进了院子。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小院,只有一间正房正对大门。院子的左边有口井,旁边堆一些砍好的柴火,正房旁边是一个简易的小棚子,看起来应该是厨房。
白初落跟着小姑娘进到正屋,却没见到半个人影,甚至连小姑娘本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屋子正中摆着一张方桌和两把长凳,除此以外别无他物,虽然没有什么灰尘但看上去也不像经常住人的样子。右手边还有一个房间,用淡蓝色的门帘将两间屋分割开来。
“诶…那个……小丫头?”本想叫一下小姑娘,快出口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问她的名字,一阵尴尬。
屋内一片寂静,这种寂静使白初落内心的不安越发加重了起来。她轻轻的走到门帘旁,即便只隔着一层门帘布,她也没听到屋内发出半点声响,甚至连呼吸声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的。
哗的一声,她掀开门帘,一步跨进屋内,环视四周,果然空无一人。里屋的陈设同样十分简单,只有个一人高的木质衣柜,和一张火炕。现在是夏天,火炕没有烧起来,炕上连床被子都没有。白初落走到衣柜前,敲了敲没听见声响,就直接拉开柜门。柜中整齐的摆放着两床被褥,除此之外再没别的物件。
在她正打算继续翻看衣柜时,忽然,小院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好像是衣物摩擦地面的声音,又好像脚步声,其中夹杂着阵阵水声,一点点、慢慢的越来越清晰。
白初落走到窗边,从窗户的缝隙向外看。声音的来源似乎是院中那口井。
“西边……小院里的井,这不会是六婶说的那口井吧?!”
就像特地为了证实她的话,白初落话音刚落就看见一只手从井口伸了出来。一个长发女子,从井中爬了出来,她浑身湿淋淋的,头发粘在脸上看不清样貌,身上穿了白色中衣,也湿了大片。从井中爬出来后,她缓缓走到院子中央,居然开口唱起了歌。
哇啦哇啦,一阵叫唤白初落根本听不出她唱的是啥。没唱两句,白初落就跑到外屋抄起一把长凳就照院中“女鬼”扔了出去,接着整个人也跟着扑了上去。
那女鬼“诶呦”一声,被凳子砸了个正着,脸上因为沾水糊了头发,再加上天黑,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直到肚子上一阵剧痛传来,他才明白——自己被人揍了。刚想反击,右手挥出去却被人一掌箍到身后,整个人也跟着转了个身,背对着对方。他想抽出右手,却感觉好像被铁箍住了一样,怎么挣也挣不开。
“今儿的目标不是个女人么?”女鬼内心疑惑着,手下却也没慢分毫,左手向后下方一掏,袭击要害。
身后传来,“啧”的一声,紧接着他的左手也被制住了。
“你是个男人?”说话的是白初落,早在她第一眼看到人就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女鬼了。原因很简单,这人没有鬼气。那是区分人和鬼最直接的办法,而且越是厉鬼鬼气越重。普通人可能还无从分辨,但对于白初落来说这就是常识,她好歹也是个修仙的。不过她修为太差,这要真是个鬼她可能也没什么办法,但他不是,对于白初落这种以炼体为主修的可就没什么可怕得了,因此她直接冲了出去。可刚交手的这几招,让她开始怀疑起女鬼的性别。要知道,即便是身形瘦小,只要看了手也能一眼分出男女,而这人的两只手此时正在白初落的禁锢当中。
“是、是,小的错了,小的不该财迷心窍,在这装鬼吓人。”一看武力不敌,这人立马认怂,恨不得双膝跪地磕头求饶。只不过他现在双手还被白初落钳着,想跪也跪不下去。
见此情景,白初落从储物袋中掏出跟麻绳将人困住。这人一见从这么小的袋子里掏出这么长一根绳子,更觉不妙,求饶的声音里甚至带出了哭腔。“仙…仙子饶命啊,小子真的知错了,小的不过是太饿了,才一时糊涂,就偷了点小钱,从没害过人呀。”
这时,刚刚不见了的小姑娘竟然也从屋里跑了出来,跪在白初落面前抱着她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不能杀爹爹,不能杀爹爹……”
看着她将身上的稻草和灰尘连带着鼻涕眼泪往自己裙子上蹭,白初落一阵头疼,说到:“就知道你躲到炕洞里去了,谁说我要杀你爹了,别蹭了。”边说着边伸手将小姑娘从自己身上扯开。听到白初落说不会杀自己,男人也停止了哭嚎,自顾自的说起了事情的原由。
“小的名叫娇瓜,这是小的女儿小荷花,我们本是浮水县人,因家乡闹洪水逃至此地,见这小院无人打理,就借住下来。但干粮吃完,钱也用尽了,实在饿的不行,就想了这个法子,把人吓晕好取些钱财,真的从没害过人!”说到最后,还有点激动,直起上身,跪着向前挪了几步。
“实在饿的不行?为什么不出去找份差事?”
“这,小人这人生地不熟的……”
“哼,我看你就是懒,想投机取巧,还带着这么小的孩子。不知道孩子七八岁阶段的教育是最重要的吗?跟我回师门,等训诫堂的发落吧!”这一片乡镇都是白初落师门——三界的管辖范围,训诫堂就是其中专门处理这些事物的。
看到白初落要带走自己的父亲,小荷花又抱上了她的腿,蹭着鼻涕眼泪,哭喊的还是那句“不要杀我爹爹。”
白初落一阵无奈,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男人,安慰起小姑娘:“爹爹做了坏事,所以要受到惩罚,但是不会杀爹爹的。”
小荷花这才制住了哭声,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白初落,说到:“真的不会杀爹爹吗?”
“恩,不会的,我保证。小荷花跟我一起回去监督好不好?”
小荷花点点头,这才跟着白初落,一起压着娇瓜往门口走去。
打开院门,忽然出现的高大身影挡住了众人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