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仙心之所向，眉目渐渐走寒。
不过尚未待其发作，赵横微微一笑道：“晋仙长老勿恼，少谷主有话叫我带给您。”
“什么话？”苏晋仙一愣。
“此去向东五里处，老槐树下，有一口百年楠木打做的金棺，想来留葬您爱徒定不会辱没了您的身份。”
沉默，长久的沉默，远处有乌云袭来，遮天蔽日。
“他不是要枭首......”苏晋仙嘴唇抖了抖，一句话没说完。
“本来少谷主是这么打算的，”赵横摊摊手，继续说道：“无论如何，那木措真私通邀月楼，引一众高手趁乱偷袭我雪月楼，致我满楼上下，无分老幼尽被屠戮，单凭此罪拿他枭首，传罪江湖，并不为过。但少谷主念在......”
“念在措真自幼与他交好，虽无兄弟之名，却有兄弟之实，更念在他并无求私利，只为给他的无能师傅讨一份公道，出一口气，”苏晋仙将他打断，缓缓盯着赵横说道，“故能留他份全尸。”
“晋仙长老是这样想的？”赵横笑容玩味。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少谷主是长老看着长大的，难道长老对少谷主还不了解？雪月楼被灭后，长老可曾看过少谷主脸上现有一丝笑颜？”赵横冷哼一身，“什么兄弟情谊，公道不公道，但凡在少谷主眼中，与报仇相比都是狗屁！”
话糙理不糙，苏晋仙没有反驳，确实如面前之人所言，崇楼就是那样一个人，或者说......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复仇恶鬼，与曾经的自己一样的，从黄泉爬出来的只知复仇的恶鬼。
还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恶鬼。
苏晋仙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幕，那是多年前他尚携崇楼隐形埋名在南国都城崇楼城，栖霞寺中的一幕。
那个少年咬着牙，崩开了自己的十三处灵窍，周身上下炸开了十三朵血色莲花，他瘫倒在了血泊中，可嘴角却涔着笑，眸中从未有过的温柔。
少年废了自己的一身玄境修为，也暂时忘却了一心念着的复仇之路，只为......救她。
曾经的映鸾公主，如今的南国女帝。
他心心念着的......鸾儿。
苏晋仙从那时开始就有些看不透他了，就如同今日一样，他派人来取措真的人头，又派人来阻。
“为什么？”苏晋仙抬头，冷冷出口。
“什么为什么？”
“他恨措真入骨，又为何要留他全尸？”
“因为晋仙长老您呀，”赵横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雪月楼一役后，是您在一路护送少谷主逃出生天，您为隐姓埋名，不惜自毁容貌声带，甚至于栖霞寺山门前跪那些假和尚，山前夜冷，漫天寒雪，一跪就是一整夜啊！”
“人心都是肉长的，少谷主该是念在这份情义在吧！”赵横微微摇头。
良久的沉默后，沙哑的嗓音又起：“若是......若是我放过措真......会如何？”
赵横笑了笑，摆摆手道：“那这份情义可就不够使了，少谷主还有另一句话叫我带给长老。”
“那口楠木金棺是副子母棺，小的给纳木措真留着，大的嘛......”赵横咧嘴一笑，
“装您正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