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徒儿真没有杀那三人,只是偶然间听到他们在背后诋毁师傅,徒儿一时气不过,才出手教训了一番,”少年与白衣剑仙并排走在小路上,低声解释着。
午后的阳光从花叶间投下,像筛过的金币落在地面,树影深浓。
“嗯,”一旁的白衣剑仙轻轻点头,说不出的疲惫。
“师傅,您还好吧,伤的重不重?”少年一脸关心,更有歉意。
若不是因为他,修为通玄的师傅怎会如此受辱,天下间又有几人可伤的了他。
“师傅,徒儿......”
不待少年说完,魁梧的身躯轰然倒下,少年心中的那座港湾终究是......塌了。
“师傅!”少年一声大吼,霎时间出手揽住了白衣剑仙,额头与锋利的砖角只差了一寸。
少年将白衣剑仙翻了个身,只见他双眼紧闭,脸上冷汗密布,嘴唇暗暗泛着青色。
这是......少年心中一紧。
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手掀开了师傅的衣襟,果然!少年眼神一凛,只见数道深至寸许的血痕上隐隐泛着青黑,凑脸过去,更有恶臭扑鼻。
果然是中毒了。
那诛邪鞭上教人淬了毒!少年眼中寒光一闪,心中瞬间通亮。
是齐长老!
少年记得他用手轻轻抚过诛邪鞭,一定是在那时下的毒,再说齐长老一手掌管楼中毒药毒物,此事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少年狠狠咬了咬牙,一把背上师傅跌跌撞撞的向他二人的居所奔去。
小心的安置好师傅后,少年又狂奔而出,直奔品香阁而去,那里是雪月楼的药房,该有能救师傅的解药。
午时而去,踏月而回。
皎洁的月色将少年的影子拉的颇长。少年是一步一步挪回来的,原本那总是高高扬起年轻脸庞低垂在阴影里,有无奈,有悲伤,有绝望,更有......深深的怨恨与不甘。
他没有拿回解药,不是品香阁中没有,只是......他们不愿给。
任少年说破了嘴皮,跪下求他们也不允,少年磕破了头,额头鲜血直流,顺着脸庞滴滴答答了一路。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少年右手死死捏住了一个小小的纸包,就是寻常抓药时用的那种。不过看着更小些,想来连半两药也装不下。
不过少年却奉若珍宝,一刻也不敢放松,这可是他唯一有脸面回来见师傅的底气。
这是解药,虽然只有那么一丢丢,十分之一的剂量都不够,可他依旧很感激,很感激送药的那人。
“措真少爷,您就不要再求了,这品香阁中化功散的解药都教齐长老收走焚毁了,”负责抓药的南老先生低声叹息。
“南老先生,求求您救救家师,此等大恩措真来日必报!”少年又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印下了一个血印。
“哎,”南老先生长叹了一口气,左手不经意间抖出了一个小纸包,正掉在少年面前,“这是我刮了刮药盒底收集来的药渣子,就这些了,但愿......但愿苏楼主吉人自有天象,”南老先生俯下身压低声音道。
“谢......谢谢南老先生,”少年一把抓过纸包不禁大喜,叩头不止。
“快回去吧,莫要让苏楼主久等了,”南老先生摆了摆手,转过了身。
少年起身后快步离去。
“喂,南老头你搭理他做什么?”
“可不,也不怕与他师傅一样,沾了晦气,”有女人掩嘴轻笑。
“要我说呀,咱们下次就不能放他进来,不然的话齐长老那里可是不好交代,”又有人出着主意。
南老先生目送着少年离去,自始至终未搭一语。
“这些话你当时都听见了,”与那木措真一同旁观着一幕幕的了情僧人陡然出口。
“那是自然,多亏师傅教导的好,大乘玄境的修为可闻半里之声,这才多远?”那木措真耸耸肩,轻笑道。
了情僧人缓缓叹了口气,不再出声。
画面一转,少年已将药煎下,正在一勺一勺的喂着床上之人,或是怕药剂太少药效不够,少年便又用泉水将煎药的壶碗涮了涮,又小心的喂了白衣剑仙服下。
仔细的将伤口一道道清洗擦拭干净,又上了些金创药,剩下的便是耐下心等待,等待着奇迹或是噩耗。
少年也不知等了多久,总之一直不曾交睫,提着的心也一刻不曾放下。
所幸,白衣剑仙终究是醒了,少年扑倒在师傅怀中,哭成了泪人。
“措真,不哭,师傅这不还好好的吗?”白衣剑仙轻轻一笑,如同阳光一般驱散了少年心中所有的阴霾。
失去了师傅,他真的不知所措,所幸,师傅回来了。
“师傅......”少年连连哽咽。
白衣剑仙轻轻抚着少年头顶,脸上说不出的爱意。少年就势靠了过去,将头低依在他胸口。
噗通,噗通!少年听着师傅一声声的心跳,心中莫名的安宁。
突然,少年猛的一颤,他听出了些许不对。
“师傅,您......”他惊呼一声,望向白衣剑仙的眼神中说不出的感觉。
“跌境了?”
白衣剑仙从来不是浪得虚名,世间用剑者不知凡几,可自古以来又有几人可称剑仙?
一个仙字,不单是指剑术通玄,更是一个境界,那个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玄冥仙境。
向上一剑可诛山岳,向下一剑可通幽冥。
那是多少钟情于江湖,醉心于武学之人的最高理想,师傅曾经达到了,坐到了万万江湖人之上的那把交椅,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因为他!
少年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原谅一手设计了这一切的人。
“邱莫轩,齐洪,戮剑门,”少年额头青筋炸裂,清秀的面庞狰狞如恶鬼。
一把摘下金焚剑,转身离去。
他要杀了他们所有人,用尽所有他能想到的酷刑,让他们在绝望中哭喊着死去,临死时眼中会满是恐惧与懊悔。
他会让他们后悔的,他保证......他们会悔到骨子里。
啪,一只大手握住了他的腕,持剑的那只手腕,少年挣了挣,没有挣开。他不敢太过用力,因为他知道那是师傅,是全楼中唯一一个爱他的也是最爱他的人。
“师傅!”他回头大吼,尽是不甘。
“算了,”白衣剑仙缓缓摇头。
“算了?”他努极反笑。
“算了,不要因为这点小事给寒衣添麻烦,还......还有南渝,她也会烦忧的,”白衣剑仙轻轻道,没有抬头。
啪!啪!一旁观望的那木措真缓缓鼓掌,“师傅,您可真是......慷慨啊!”他偏过头,冷冷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