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兴而来,乘兴而归。这番关中之斗,苏安的目地第一是和龙虎山或稷下学宫搞好关系,二是见识一下天下英雄,唯独那两件与苏安道法并不契合的仙兵,苏安是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中。
当初在莲花洞,见识了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的惊天神通,就算是他六师姐徐东黎,不谈于剑道上的造诣,单论个人修为,就已经是元婴实力。因此有这些师兄弟在前,苏安一直对这天下保持了敬畏之心,不敢小嘘天下人。只不过在这一战后,无论是天下各大宗,还是四大道统五大宗门,见着他们弟子的真实实力后,苏安心中那一份敬畏之心,不禁少了许多,对于这些所谓的天纵之才,苏安心中唯一想说的,也只是“不过如此”四字而已。
跟随大军一路行军,第二日清晨,众人便到达梁州。收服招魂幡后,短短一日,吕梁身上的气息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凡人无法捕捉到灵力走动,气运变化,只感觉吕梁周遭气质陡然一变,从原先的放荡不羁,一下子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也唯有苏安,看到吕梁身上,隐隐有一层金光透体而出,若是那小雷音寺的无相在的话,定会脱口而出,这正是天下所有僧人所向往的功德金光。
后来苏安才知道,这吕梁修的是龙虎山现代天师所创的《乘鹤飞升经》,不走寻常修道的路子,反而是另辟蹊径,追求以身合天道,最重功德,与佛道之法,隐隐有些相通之术。因此费劲心思夺到这招魂幡,为的就是其吸引怨灵的特性,和招魂幡中,那无穷无尽的庞大灵体,龙虎山门人,一向最重勤奋,脚踏实地,也只有吕梁这么一个极善钻营的人,才会相处这么一个馊主意。
用吕梁他自己的说法来说,就是一个字“懒”,用招魂幡这种好东西,度化怨灵汇聚功德,怎么看都比打坐修行,天道要好的多。只不过这种做法无非就是“竭泽而渔”,与修道初衷根本是大相径庭,而若是被魔道中人知道,堂堂魔道仙兵招魂幡竟被吕梁用来做这样的事,就不知是何等想法。
苏安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对他而言,世上所有人的话,无论是多么亲近的人,苏安只信七成,保留三成质疑。度化怨灵是获得功德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是不错,但天下大道,皆有瓶颈,不可能一步登天,若是世上有那么多捷径,这茫茫天地,为何还有那么多人一生修道,最后寿元耗尽仍一事无成,因此苏安相信,这吕梁用这招魂幡,绝对不只是度化怨灵这么简单。
回到王府后,苏安婉拒了建宁王邀他们游玩梁州的建议,而是让青莲白莲二人带他前去,而他自己一人,留在房间中,耐心研究起这妖龙的龙珠来。
经过一天的时间,龙珠上所有溢散出来的光华全部内敛。从外表看来,几乎如一颗普通的玻璃球没什么两样。龙珠之中,一条朦胧的龙型灵魄在其中游荡不止,模样少了当时那四爪妖龙那般的浑身妖气,多了几分如同琥珀一般的纯净与圣洁。
略微把玩了一会儿后,苏安尝试着催动《歃血心法》,用其中的法子准备炼化这龙珠。八百年精华,整整一个元婴境的妖龙,想要一下子囫囵吞枣般的全部吸收,苏安还是没有什么底,没打算像当日枯木峰下吞噬妖蟒内胆那般蛮横,这一次,苏安小心翼翼的催动体内灵力,大有如儒士品茶那般,轻泯细品,不骄不躁。
第一缕灵力流入其中,苏安只感觉浑身上下骤然一凉,仿佛炎炎夏日,置身于潭水之中,舒爽至极。
随着灵力的流入,一缕神识紧随其后,慢慢涌进这龙珠之中。此时此刻,在苏安的目光中,只见眼前是白茫茫一片,仿佛置身于苍穹之上,大团的雾气聚拢于天空,恍若人间仙境。在那白雾之中,一条遮天蔽日的白色巨龙在其中缓缓游动,来回穿梭,全身上下晶莹剔透,如同宝石雕刻而成一般。
苏安尝试着将一缕神识融入其中,缓缓炼化。当初苏安看的那本《述异志》中,也记载过关于龙珠的信息,其中所说,苏安现在所看到的这大团大团白色雾气,便是那妖龙八百年凝聚的精华,而与其中游动的白龙,其实就是这妖龙死后残存的灵魄,与龙珠的记忆传承相结合而形成的一种特殊的生灵。
按着《歃血心法》中的方法,苏安将这一缕分离出的灵力再次分成数十份,每一份统领一部分灵力,相互配合,宛如蚁群一般,猎物再大,也会被逐渐蚕食,分而吞之。
钝刀慢磨,弥漫于龙珠内那白色雾气,缓缓从龙珠中溢散而出,沿着苏安的手臂,涌入全身经脉,最后融于丹田之中。
时间缓缓流逝,随着白色雾气的逐渐稀薄,苏安所吸收的精华也越来越多,已经隐隐超出了他的承受极限,就在这个时候,沉睡于苏安体内的先天魔胎适时出来,恍若饕餮一般,任凭龙珠中蕴藏了多庞大的力量,尽皆被他吞噬一空,半点不剩。
这个时候,原本纯白的龙珠已经完全变成透明之色,龙珠之中,那白色的雾气精华已经尽皆消失不见,只余那龙型的灵魄,在其中来回游动。
最后在苏安准备继须将这灵魄也吞噬的时候,灵力刚刚准备强硬吞噬,在苏安的神识海内,突然涌来一股“痛苦”和“求饶”的情绪,苏安微微一愣,涌动的灵力渐渐停了下来。
感受着这股强烈的情绪波动,苏安心中很清楚,这股情绪波动是来自于这龙珠中那条龙型灵魄,只不过《述异志》中记载,这种灵魄只是一缕残魂和龙族记忆传承的结合体,根本没有任何灵智可言,除非经过漫长的时间方才有可能自然诞生灵智。然而眼前这股情绪波动,很明显就是那龙型灵魄传达出来的,这又是怎能回事。
权衡许久,苏安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继续吞噬,而是撤回灵力和神识。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咔嚓”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在苏安惊奇的目光中,眼前这颗龙珠,如同孵化的鸡蛋一般,出现一道裂缝,然后慢慢碎成一片小口子,小口子越来越大,一条通体雪白,如同用豆腐雕刻而成的小龙,从龙珠中慢慢爬出,然后顺着苏安的右手,爬上他的手臂,缠绕于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