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丫头病怏怏的,不会就这样死了吧?”钱珍珠忐忑问道,根本不敢看叶芸血肉模糊的右手臂。
“还有一口气,不过我说你这婆娘也太没有成算了,都要把人卖给大户人家做奴仆,这下全泡汤了,反倒是赔了一百文看大夫。”一个五十多岁,头发半百的妇人皱着一张宛如枯树皮,布满皱纹的脸,三角眼往下耷拉着斥责道。
“娘,还不是这死丫头偷喝我给志鹏炖的骨头汤。”钱珍珠嗫嗫谎称道,眼里带着几分疑惑。
她并没有在叶芸身上搜到玉米饼子,不过她女儿叶桃说亲眼看见。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她蒸在锅里的,后面才发现锅里的玉面饼子个数一个没少。
听女儿叶桃说,比起锅里又黑又黄的玉米饼子,那玉米饼子呈金黄色,估计是那个多管闲事的看死丫头可怜施舍的。
再加上她看到这死丫头推搡她女儿叶桃,一气之下,也就不管事情青红皂白撸起袖子上前就是一顿毒打。
但是钱珍珠可不敢这么说,她怕自己失手打死人要吃牢饭,因此这肉痛给这死丫头花了一百文看大夫,要是她婆婆知道白白花了这一百文,可要扒了她的皮。
叶桃是女孩,分量不够,只能扯上她那宝贝疙瘩,老太太的心肝三孙子叶志鹏。
果然钱珍珠一这样说,叶老太难看阴沉的脸色勉强好看了一些。
“娘,这丫头本来脑子就笨,现在病成这样,人牙子那里肯收?又不能干活,难道要一直赖在家里吃白饭?”钱珍珠一看糊弄过去了,一下子又犯了难。
叶老太皱眉,想了想,也有些犯愁,脸庞皱缩起来更像是风干的橘子皮一般。
“对了,娘,之前这丫头的姨娘不是上门要把人要回去?干脆直接把这丫头贱卖出去?”钱珍珠突然想到了办法,以免到时候真死了,可就晦气了。
正发愁的叶老太被钱珍珠这样一提醒,顿时醍醐灌顶一般舒展了眉头,看了眼昏迷不醒,半死不活的叶芸,赶忙催促道:“那你赶紧的,还愣着干什么啊,喊几个人用木板把人抬过去!”
这丧门星可不能死在他们这儿,晦气,而且她也怕这笔银子也跟着泡汤了,那她多亏啊!
“哎!”钱珍珠应了一声。
屋里两人离开后,盖着冷硬如铁的棉被,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叶芸闭着眼,睫毛抖了抖,却连睁开眼睛的气力都没有。
她早就醒了,是被右手臂一股仿若数千只蚂蚁在上面啃噬钻心火辣辣烧灼的疼痛疼醒的,因此也把后娘钱珍珠和叶老太张桂花两人所有的刻薄话收入耳里。
叶芸苦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下,牵动嘴角脸上的伤口,嘶了一声,全身痛得要命,尤其是头皮和脸颊火辣辣疼,估计浑身上下也没有块好的地方,先是被叶桃骑在身上揍了一顿,接着又被后娘钱珍珠粗鲁没有分寸捏的青青紫紫一片。
叶芸是真心觉得自己倒霉透了,没错,这具身体的芯子已经换了,她是几年前从二十二世纪穿越过来的,穿到跟她同名同姓,长相相似的女孩身上。
叶芸前世是华夏国一名大城市的白领,被父母以生了重病需要陪护的理由,骗回老家疯狂相亲。
幸好她立场坚定,当然不肯随意嫁人,催婚的父母无果,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弟弟一家做生意失败,怂恿偏心眼的父母把主意打到她聘礼上。
叶芸的职位被父母搅黄了,干脆直接在乡下倒腾开起了小超市,
眼见生意红火,弟弟弟媳眼红病又犯了,怂恿偏心的父母让他们接手。
哪知叶芸当晚还来不及摊牌,只是摸了朋友送的一幅傲骨寒梅笔墨画,直接将叶芸送到民风开放的架空古代,更是成了有后娘就有后爹的可怜小农女。
穿越过来后,叶芸很快就发现自己手臂上蔓延着栩栩如生,清香扑鼻的类似红梅的纹身,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纹身连通着她之前开的火热的小超市,藏有一个小空间。
昨天钱珍珠污蔑她从厨房偷的玉米饼子就是她从空间拿的,是她穿越那一晚蒸的,纯属好奇玉米饼子是什么味道,到现在还热腾腾的,可见空间的时间是相对静止的。
这一切似乎听上去不错,叶芸也不至于活的那么窝囊,任人宰割。
可悲剧的是,她是十年前穿过来的,原主三岁时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她正好穿过来。
只是大概由于她的灵魂跟这具身体不匹配,她一直无法真正掌控这具身体,脑袋时而清醒大部分都是混沌的,忘性大,说话结巴,除了做事麻利的,简直就跟痴呆儿一般。
她真怕脑子混沌的时候,不小心泄露了空间,在对怪力乱神接受有限的古代,凭白变出食物可是会被当成妖魔烧死的,因此尽量克制自己一直从空间里搬东西。
昨天清醒时从空间里拿玉米饼子塞给弟弟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自己和弟弟被叶钱氏克扣了食物,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她这才抱着几分侥幸。
不仅如此,更令她担忧至极的是,这些年她手臂上的蔓延绽放的梅花一朵朵枯死,随之空间的面积也肉眼可见渐渐缩小。
叶芸猜测这空间跟花花草草一般是需要养分供养的,前些年她身体好,吃饱饭,手臂上的梅花也不见得枯死,这还是自从后娘进门后,吃了上顿没下顿,身体营养不良,过度劳累,面黄肌瘦之后,手臂上的梅花枯萎,空间才有了产生了变化。
昨天她趁着清醒去空间,已经发现空间已经狭窄的只能容纳两三个人,手脚也施展不开,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彻底消失了。
消失!
叶芸猛然想起什么,挣扎着掀开眼皮,扭过头,等她看到肿胀发红,血肉模糊的跟泡了好几天的红猪皮一般的右手臂,右手臂上的梅花纹身几乎全部被那滚烫的大骨头汤水波及,只留下一截纤细黑色浅淡的枝蔓,登时眼前发黑,心灰意冷。
这简直比她这几年被毒打,被重度烫伤右手臂还要令人绝望和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