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没有见过美男子,比如说林北斋,但肤如凝脂,貌赛女子的却不过寥寥,熙甫算是上等的了。以前一直不是很喜欢“柔柔弱弱”的男子,总觉得他们少了点男子该有的阳刚之气,像那种魁梧的男子才是我的心头好,今日我竟有些动容。
实在是无法忽视他的容貌,我看书看着看着就看到他的脸上去了,他的薄唇,他柔和的下颚线条,他的根根分明的睫毛和漆黑的眼眸……等等等等,我在干什么呀?!
林晚晚,有点出息,长得好看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赶紧埋下头,认认真真地看着我的《论语》,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嗯……好像和先生讲的有点不对,偷偷瞟了几眼他的书,嗯……他骨节修长白皙的手旁的书……
呜呜呜呜呜,林家的十八代祖宗们,族女林晚晚不孝,本欲发奋读书,为林家争光,却不幸被美色所惑,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有辱家风,家门不幸啊……
“我脸上可是有脏物?”不知何时,他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被发现了,太丢人了吧,冷静,冷静,我现在是男子装束,要镇定,对,就是男子看男子而已,很正常的,林晚晚,不能怂,千万不能漏出马脚。
“没,没有。”
我摆正头,看见放着的笔,赶紧拿起来沾沾墨水,却忘记了砚台里的墨水早已是满满当当,我的袖子,雪色的袖子……阵亡。
忍着心疼,我装作没看见,一笔一划认真地在宣纸上临摹课文,却看见他还在看我,不会是露馅了吧……镇定,镇定。
“笔还是不要这么握为好。”用最疏离的语气说着关切的话,我倒不是在乎他的语气,我只是有点胆怯,只盼他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终于挨到先生讲完,我感觉到整个人都散架了,敢情男子也是这般难做,我以为只有女子活得辛苦呢。
其他同学围了上来,热情一点的叫韩流苏,一上来就问东问西,我按照林北斋草拟的话,不卑不亢地复述了一遍,看得出来,他并不是真正关心我的情况,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毕竟能在墨香学堂学习的要么是有修养的权贵要么是家境稍次一点的贤才,我虽是关系户,还是要装装样子,不能丢了林北斋的脸。
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也就是之前询问我年龄的那个男子,他拍了拍我,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左阑轩。”
“左兄可有行弱冠礼?”我笑眯眯地问道;他却促狭地笑了“两个月前刚刚行了,”他见我没有挖苦的意思,也就不再拘束,“叫我阑轩就好,左兄这个称呼我不是很喜欢。”
“好的,阑轩。”他这个直率的性格,我甚是喜欢。
其他人林林总总,我也就不一一介绍了,总之,我今天就是混了个脸熟,等打好了同学关系,我日后也会轻松不少。
散学后,我热络地和同学告别,委婉地拒绝了韩流苏送我回家的“好意”,七拐八弯地找到了林北斋的马车。确认了四下无人后,我轻车熟路地径自坐在车上。
“晚晚,进来。”林北斋唤我。
我钻了就去,有点不高兴,“不是说好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他也不着急回答我,递给我一碟杏仁酥,“何必如此紧张。”
“怎么能够不紧张,这可是有杀头风险的。”我咬着杏仁酥,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嘴里一阵香甜,心里原谅了他不少。
“是么,我以为你不知道呢。”他调笑地看着我。
我凶凶地瞪着他“不许说话,回家!”
我的房间在南厢房,屋里只有一个簇簇,簇簇是我从林家带出来的,她从小服侍我。林北斋顾及我的女儿身多有不便,就在厢房最隐蔽的地方给我专门设了妆奁间,沐浴更衣梳妆一应俱全,很是方便。
我沐浴后,想了想,还是束好胸,合衣睡觉。
簇簇熄灭了油灯,轻轻把门带上,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月光洒在窗棂,照在我的床上,纯净一片。
我想起了熙甫。
韩流苏等人跟我套近乎的时候,熙甫既不说话也不看他们,他们好像也无视了熙甫这个人。我注意到,只有阑轩和熙甫要好一点。熙甫……是被孤立了吗?
我不知道。
我也同样不知道,此时此刻,也有两人,对着月光,各自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