洨也赤脚河畔,听闻一人脚步声近,一跃如银河之间,双足幻化成鱼尾涤荡水花。
面颊呗水花排湿,发丝紧贴其上,浅色双瞳探出水面来,“谈的不甚欢心嘛?”
琤也将投别开去,洨也便知晓定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自小到大便是如此,收归太乾门下后,一方调侃着太乾仙人就知道收留些遗孤,一方是洨也能看出他有过归依的欣喜。
洨也将双肘靠在河岸,鱼尾雀跃水间荡起层层浪来,银白色发丝在夜幕下做轻纱附着在水面,她微微偏头,“无妨。有些事情原本便是要以一人之力来背负的,何故忧愁。”
琤也半蹲下身来,将洨也发丝置于指间打绕“我只是气恨,在他眼中我父母的千般呵护竟算不了什么。”
洨也抓住琤也的手,“你要做的事情,从未更改便好。”她将身形抬出水面,抚摸着琤也面颊“只消记得答应我的,若有不然我可后半生都不理睬你。”
琤也轻笑,“无非不伤及无辜罢了,都应你千百遍了,还不放心吗?”
洨也唇畔轻触其人额头,“嗯,我信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山林间那个被秃鹫窥探的奄奄一息的少年,满含戒备却又最终成她一愿的少年,还是那个与她一同舞剑高槐阔柳之下的少年?
都是。
洨也并不知道所谓鲛人族的前尘往事,什么触犯天界法规而被灭族,什么自己是唯一的被托付给太乾仙人的幼丁,她都只是从师傅太乾仙人那里得知只言片语而已。
她从未想过所谓的复仇,既族人是因罪被屠,那便是罪有应得,否则现今天界如何泰然自处。
洨也感念这个太乾山,感念予她名姓养她成人的师傅,更希望将自己的幸运传递。
对,洨也一直是幸运的。
她很开心自己从未接触到那些肮脏龌龊的权谋,在师傅师兄弟的庇佑下逐渐成人。更是遇上这个与她一样的,孤苦无依的琤也。
细水长流还是一见倾心已是不再重要,她只顾现下能贪婪在琤也怀中。
鸦睫颤颤,洨也对琤也道“你答应了我的。”
琤也点头。
洨也一跃出水面,水滴飘洒在半空之中,女子身上已无任何被打屎的痕迹,二指并拢,轻踏在水面上,霎时一剑直冲而来入洨也手中。
剑柄有浅蓝色吊穗,洨也持剑负手背立,“琤也,来。”她音空灵,在山谷中回声阵阵。
琤也同时一跃如水面。
洨也翻转身形,腰肢纤细衣带在翩飞,琤也以剑为合歌。
同时同刻,洛余在旅店里瓜子咳的舌头有些不堪重负,并且嘴唇也有点干。
“你到底约的什么时候!”洛余忍不了了。
“一个时辰后碰面。”皇甫合璋抿茶一口,很是淡定的回答。
洛余很想掀桌子,你约的时间还这么久,就把本君放到这里无聊吗!
洛余正打算控制好力道,拍拍桌子,即能让皇甫合璋感受到她的愤怒,同时还能不破坏人家好不容易作出来的桌子,不然要赔的时候,一女子推门而入。
女子很是端庄秀丽,纵使是一粗布短衫亦是掩不住的贵气。
“青砚公主。”皇甫合璋起身,作揖躬身一礼。
青砚回一俯身,“殿下有礼。”
洛余不打算动,她是真的觉得这种礼法就是用来折磨人的。
所以她又放了一把瓜子在手里,适才她发现,可以用指甲巧妙的对瓜子壳和仁之间的缝隙里划出一条缝来,再顺着那条缝把两侧的壳向外一扒,完好无缺的瓜子就到了手中,舌头不疼嘴唇不干,多好。
“这位,便是洛余?”青砚问。
皇甫合璋看着一意嗑瓜子一点都不想搭理他的洛余,点头。
“本宫原以为,武状元会是个男子。”青砚的眼睛眯起一条缝来,哪怕只有余光也叫洛余看到了满满的权谋算计,“殿下错了,此等妙人有的是比饵楼更好的用处。”
“那时并不知晓她是女子。”皇甫合璋似乎是默认了青砚的话,洛余冷哼一声,哼的声音很大,青砚皱起了眉。
“且先说,计划如何。”
“本宫与你一同入城中,引你与洛余至山庄中,要的,是密道之中所有的账本。”
“青砚公主为何要来?”皇甫合璋转了话锋。
“有所商议。”青砚周身的气质总能让洛余感到冷汗突起。“所谓用人不疑,本宫要用的人,不能有丝毫的事瞒着本宫。同样,本宫也要有能用以威胁的筹码。”
“殿下也是。”
“殿下在啟朝是个人物,可在端朝这里,便只是一个质子。本宫能用到殿下,也希望殿下不要怀着它样的心思。”
洛余觉得这些人说话真累,不带刺就感觉少了点灵魂一样。
“不会。”皇甫合璋倒是面不改色的仍在笑。“只,父皇说我大啟与端朝是有所盟约的,照理来说我不应是此等落魄模样才对。”
“啟朝皇帝与父王是有交情,不过不是殿下的父亲,而是皇甫合嵇的父亲。”青砚缓缓而谈“也就是啟朝先帝。原本父王以为所庇护的是皇甫合嵇,故而应承下锦衣玉食性命无忧,可怎知啟朝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帝隐瞒消息将你送来。”
“父王再无权去要求啟朝再送来一个质子,又无法伸手到千里之外的啟朝去,自然将气撒到你身上。”
洛余刻意拉长了耳朵,觉得这个种恩怨情仇当真是复杂,还有那个老皇帝的人品怎么那么差,走哪都是被嫌弃,一心想要保护的儿子也嫌弃他。
唉,感叹也没用。谁叫人家罪恶历史比较多呢。
皇甫合璋一时无言,只问“何时出发?”
青砚公主道“现在。”
于是洛余放下瓜子,行尸走肉一点灵气都没有的跟在两人身后,一路看看风景,看看各地的生活情趣啊什么的。
褚青砚与皇甫合璋并排行进,对皇甫合璋道“好心警醒殿下一句,狗是要好好约束的。”
洛余这会就不爽了,瞬身至青砚身后,将冰凉指间抵触在她如玉雪肌上,“公主最好搞清楚。谁是狗。”
洛余真的是很生气了,一直以来没有发火那是她魔君怜惜生命觉得他们活着不容易别随便杀了,可这并不代表洛余就不在意了。
“皇甫合璋与公主如何密谋与我无关,我只要完成饵楼的任务。我与皇甫合璋没有任何关系,饵楼我也终有一日会将其颠覆。”
“所以啊,公主,最好收起你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毕竟,礼法约束不住我这种亡命之徒。”
洛余觉得这会她说话特别霸气,特别解气,别看这人表面是特别冷峻的一个杀手,内心是一个高呼些可算解气了抱着两团花花到处蹦哒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