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合璋与大胡茬子一顿交谈之后,皇甫合璋主动要求带着洛余一起走。
总归大胡茬子以为洛余还是受控制的,遂特别放心的就走了。
洛余微微从装模作样中挣扎出来,脑中一番高速运转之后,她对皇甫合璋再度伸出了拳头,要说这皇甫合璋是有某种癖好吗?洛余打了这么久都不带稍微反抗一下的。
再将视角转换到皇甫合璋这里,他本就无意将洛余送予饵楼,虽不知其所从来,但所谓武艺高强莫过于此。
更为重要的是,她蠢。
良善且单纯,可若是这两个词与无脑联系在一起,那便就是蠢。
早先剿匪之时,他在管氏一旁的探子回报,洛余仅用一药物便使劫匪尽数昏迷,密探也未曾幸免,幸而躲在暗处,醒来时只见空无一人的山匪据点,以及管氏众人大摇大摆虐杀毫无还手之力的兵卒。
后黑衣人刺杀,不用细细思索就知道是管氏手笔,可纵然如此洛余仍只是将那些黑衣人一一打晕,等同于现在在本应该互相残杀的祭台中,只有几人昏睡而未出现伤亡。
说她蠢,因为不懂收敛锋芒,不知如何记仇,更是不按有脑子的方式出牌。
管氏挤兑,那推脱不如剿匪便是,总归皇命下发不仅洛余一人,面对草芥人命的管氏,也只是动手打残了,若是皇甫合璋便直接了解其人性命将罪过归于山匪,免得日后麻烦。
她总以为自己武艺高强便有恃无恐。
可现在她只是我皇甫合璋的一步棋。
皇甫合璋看着面目沉静的洛余,便知道这蠢货是在想日后的对策,虽不尝将之深入了解,却大致能猜到一二。
首先她没有解药走不掉,其次她肯定将祭坛中其余人的性命视为己任开始谋划如何放他们一个太平,再然后要知晓这药是如何来的。
皇甫合璋将洛余定义为一个没有脑子容易糊弄的筹码,且不必许诺什么东西,用起来很是容易。
问题就出在洛余此番内心斗争还真是八九不离十,她不可否认自己的自私,因首要她是好奇这种含有神血的药哪里来的,其次她无法冲破各种禁锢,只能靠这个东西自行消耗,所以她无法离开这个地方,再然后此事关乎神血与她魔君有关。
总之洛余很是聪明的将这个问题推咎到大义上,并且把自己的自负当做接触这一阴谋的良机。
传音是暂时做不到,招财肯定也认为她修为高深足够横着走,止戈是完全指望不上。
所以,洛余只能靠自己。
首要解开药,再顺便探究一下这东西的构造,最后把饵楼中一些人都解放出来。
这是个宏伟大业,洛余对于这种宏图巨制的构画自然有点欠缺,她仅仅只是稍微顺顺思路,虽说自己刚刚下定决心让皇甫合璋自己胡折腾,可现在他关乎自己,那自己得稍微参与一下他的胡折腾。
皇甫合璋适才是用口型来对话,那便说明此处有耳目,不能放开了的,于是洛余没好气的瞪一眼皇甫合璋“我的住处在哪,逃不掉那我就要吃得好穿的好睡得好。”
皇甫合璋引之穿过地下错综隧道,走的是很有规章步法,把洛余跟的有点力不从心。
可算是到了吧,这简陋程度让洛余有些难以接受。
一张没有被褥的床,没有可以通风的窗户,想想是在地下洛余也就不那么计较了,可是只有一个铁板板怎么回事?!难道还要洛余感谢一下至少还有铁板板不用直接睡地上吗?
显然洛余忘了,自己在饵楼眼中也就只有这种待遇了。
皇甫合璋看着洛余显露内心活动的眼睛,自然知晓个大概。
洛余很是没好气的问“那你住哪?”
皇甫合璋指着对面的房间,同样简陋破败,洛余看一眼想想好歹这个始作俑者和自己一样,忍了。
然后洛余找来水,嗯是一个水缸里面,似乎是给住在这里的人用来喝的水,似乎是陈放了好些时候无人打理的水。
这水能喝个锤锤!
洛余忍不住爆粗口,更加坚定了找出药的玄机之后救下这里所有人离开的决心。
以指蘸水做笔尖,洛余看着满地灰尘陷入沉思,之后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她找了一个看起来没那么多灰的墙面,硬拽过来皇甫合璋,用指头写着“解药怎么回事?直接给我或者告诉我哪里来的。”
皇甫合璋敛袖来,端着一派风流,与豪放不羁的洛余形成鲜明对比,“不成。”
洛余咬住下唇,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很气了,“那怎么样才成?我不介意再把你俊俏的小脸蛋打成两边不一样大的水蜜桃,红里透紫的那种。”洛余指尖飞快。
皇甫合璋春山微蹴,跟着“打我无用。若是你助我行事,事成后自然双手奉上解药。”
洛余眼睛一眯,这小伙子当本君傻是吗,“你的可信度不高。”
“你只能信我。”
这倒是个大实话,洛余指望不上大胡茬子能跟她串通一气,更指望不上那些瘦的皮包骨头的饵楼受害者,如果没有任何助力她甚至都走不出这个地下迷宫。
没有法力的世界真真是过于煎熬。
“我要如何?”洛余写的很是用力,似乎要将石墙推倒一般。
“几日后自会知晓。”皇甫合璋悠哉悠哉回一句,后远了洛余,甚至于拂袖挥手道“好梦。”
洛余攥紧了拳头,身为一个魔君为何她过的如此没有面子!法力被封就算了,还要看一个卑微的凡人脸色度日,原本她对来人界的定义是旅游之类的,说是来请教,实则在经历开花楼的事件之前,她一直是以找到了借口逃避处理身为魔君的那些琐事而离开而开心的。她于魔界之事,对魔君之位,心有余而力不足。莫名其妙的有一种并吞四海囊括八荒的志向,却发掘自己根本掺和不进去那些,神奇的,弯弯绕绕的,搞不清楚的政治局面。
再如何花里胡哨的掩盖,在洛余眼中凡人就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可蝼蚁尚且有所偷生。就比方说凡人有许多好玩的东西,都要用钱去买,而钱又是个神奇万能的东西,想要什么都能买到。
想当初自己路过望春楼时,看里面男女嬉笑很是开心,不同于别的作坊苦工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让她觉得开花楼是个赚钱的好方法。
谁知道花楼里面是这种肮脏龌龊的东西,还要那些姑娘笑得没心没肺的去迎接耻辱。
这是洛余头一次接触到那些隐藏在平和之下的波涛,让洛余头一次静下来暗暗的思索一下,她明白这些蝼蚁皆有不易,皆有斑斓又充沛的生活。就算是身躯孱弱,可他们用着智力来成就辉煌。
虽说洛余是经过此事对凡人的世界有所认识,并且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很是高深的种群。
可这并不代表洛余能认知到凡人能把她待到沟里去。
洛余一拳砸到石墙上,她需要一个出气的东西。
果然黍离说的没错,去凡界能学到很多。
可洛余还是很气,手中重力一击,然后洛余就有些后悔,她本来是打算悄咪咪的撒撒气之后该干嘛干嘛的。
把墙打穿真的不是她本意。
猛然想起似乎有个叫承重墙的东西,碎了之后房子会塌啊什么的,洛余赶忙抬头看些地下洞穴是不是还坚持的住,这要是塌了她还真救不下这么多人。
而旁边屋子里,也就是被打穿墙的屋子里,女子一袭黑衣嘴角挂着血迹,身形很是孱弱,面无血色活脱脱一个目光呆滞的行尸走肉。
洛余确认了天花板不会塌之后,试探性的往前走两步,对着那个女子摇摇爪子。
在洛余看来,是个人,面对墙突然塌掉,都会有点反应的吧。
“傻子。”女子开口,声音沙哑,和她周身的阴郁气质很是匹配。
“?!”洛余简直,是,气不打一出来,她又想砸墙了。
“新人吧。”女子转过身来,发丝掩盖住头部,眼眶里瞳孔很是微小,多是眼白,“我全当不知此事,你也莫要声张,否则有的你好受。”
洛余很是勉为其难的听出了一丝关怀的意味,“你。”可洛余这个跟普通人不一样的脑回路,又开始转了“这里不是有那种侦查兵啊什么的吗?就是跟人说话都得悠着点防偷听的那种,那还怎么瞒得住啊。”
女子起身,走近洛余,“我好歹在此呆了十个年岁,就这寸地之间还是能做主的。”
洛余发掘这女子身量高挑,与她近乎齐平,“那你知不知道这个,被喂了的药是什么?”
女子似乎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洛余,“饵楼秘药,没名字。”
洛余本还想问问怎么解,可还没问出口就被自己蠢到了,若是这女子知道怎么解的,还能一直困在这里吗?
女子测过洛余的身躯往另一处地界靠着墙根假寐,她似是精疲力竭,可又似乎难以入眠。
洛余觉得是搭不上话了,于是她去自己的石板床上开始好好思索日后对策,就算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也得想想,万一就想出来了呢。
想着想着,洛余眼睛就闭上了。还感叹了一下法术真是个好东西,她若是能用法术,现在睡得肯定是个柔软大床而不是铁板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