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草色氤氲，无边花色在薄雾的遮掩下如月下出浴的美人，多了几分娇羞的风情。
我跟在仙君身后，看着这一路的风景，被迷了眼。仙山不愧是仙山，这云雾，这若隐若现的小路，以及那只听得见流水声却看不清的小溪，虽然凡尘中也有，但到底失了几分灵动。
山顶与山脚景色截然不同，数座宫殿巍峨立于白云之下，规模之宏大，竟比那皇宫还要气派三分。
原来书上说的也不全是对的，比如不是所有隐居的神仙都是苍颜白发，也不是所有的仙山上都有若干竹屋，仙者居于其间。
不过此处宫殿虽然甚大，却没有什么人，安静得有些荒芜了，不好，不好。
我暗自摇头，对比了一下凡间的热闹，突然觉得当神仙也没什么格外的好处，一人坐拥一山，实在是孤独寂寞。
“怎么？本座这九华山不好看？”如古玉碰撞发出声响，泠泠落落，明明好听得让人沉醉，却吓了我一大跳。
轻拍着胸前快跳出嗓子口的心脏，我换上一个和煦的笑，“怎么会呢？仙上这九华……山……”
如梗在咽，我艰难的说出了九华山这三个字，后面的话被咽回了肚子。
“这九华山如何？”那仙君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嘴角勾着一抹笑，真真是好看极了，但此刻的我却怎么也不可能有心情欣赏的。
我艰难的张了张口，仍旧抱了三分期待，“仙上这九华山是否还有一个别名叫不归山？”
“不归山？”仙君先是反问了一下，随后笑开，菩提叶动，凤仙花开，朝阳镶嵌天边都远不及这七分绚烂。
我微微恍神，一时看不见天地颜色，只听得仙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于凡人而言，唯有地狱不可归。”
声音甚是动听，言词……甚是深奥。
我仔细回味了一下仙上的话，得出这个结论。
不归山是什么，九华山又是何地，我仍旧没有弄清，却明白了一件事，九华山没有一个别名叫不归。
与我的生无可恋之态相反，仙上倒是心情好得很，没了刚开始的疏离，这会儿唤起我来，随意得很。
“你随本座来。”我跟着仙上走到偏殿，看着眼前这富丽堂皇的地方，再抬头看看那大写的厨房二字，默然。
“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做饭。”仙上语气如常，只是还不等我开口说话，人瞬间没影了，我想，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仙法了吧。
虽然万般不情愿，但是……
但是之后呢，就是我拿起菜刀，娴熟的切着菜板上的胡萝卜，然后竹笋，莴苣，最后甚是满意的开始做饭。
“姐姐，你是在做饭吗？”听起来是个不大的小女孩。
“哐——”铲子脱手发出声响，我一个激灵，觉得后背有些发毛。
“姐姐，给你！”一只肉乎乎白嫩嫩的手出现在我眼前，手中拿着的俨然就是我掉了的菜铲子。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地面，有影子，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呼了一口气，也顾不得锅里的菜了，转过身去打算教训一下这随便吓人的破小孩，却见女孩背对着阳光，盈盈笑着，手依然保持着递铲子的姿势。
罢了罢了，我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蹲下来和小女孩平视，她笑弯了眉眼，“姐姐长得可真好看。”我闻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心里乐开花来，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会说话的吗？
“咳咳，别以为你夸我好看，我就不计较你刚刚吓我的事了。”做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放弃原则呢！
“我不是故意吓姐姐的，只是闻着饭香了，便好奇的来了厨房，见姐姐在炒菜一时没忍住开了口。”一番话，既解释了前因后果，又夸了我的厨艺，聪明。
“既然这样，那你帮我尝一下味道怎么样。”我端着炒好的几盘菜放到桌上，又盛了一碗白米饭，递给她。
吃饭期间，我问了她几个问题，她很认真的回答了我，只是说到不归山的时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那，仙上可是你爹爹？”我好奇的问道。
虽然仙上看起来也不过双十年华，眼前这女孩也有十来岁了，但是神仙嘛，容颜不老，谁知道他们活了多少年呢？
“咳咳咳——”小女孩猛地咳了起来，白玉般的脸咳得通红。
“我知道我的厨艺不错，但是也不用吃这么急。”我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好心劝告。
“本座尚未成亲，也没有什么女儿，所以你若是再扯一些有的没的，本座便让你从今往后口不能言，知道吗？”我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仙上立于门外，脸色十分不好。
我捂住自己的嘴，然后点了点头。什么叫口不能言，我自是清楚的，我小时候遇见过一个人，听说他的舌头被人生生拔了去，从此再也不能说话了。
“你们两个去白壁思过去。”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一般，轻描淡写的决定了我们命运。
白壁位于悬崖边，下面看不清到底有多高，但是我若掉下去，肯定是尸骨无存。
“姐姐，我叫曦月，你叫什么名字？”曦月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反而陪我聊起天来。
“光阴。”我顺手捡了颗石子在地上写下我的名字。
把石子递给曦月，她一下子便领会到我的意思，一笔一划的写出两个字来，“朝阳为曦，夜临有月。光阴姐姐，我们的名字都和时间有关呢，不过，光阴是个更美的概念?。”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话。光阴既是时间，又是回忆。
虽然有人陪着，但是这崖边甚是危险，风又大，这会儿格外想回到暖和的塌上睡上一觉。
“枕……枕戈上神……”曦月不甚麻利的哆嗦出四个字，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人立于月下，紫衣华服，不正是罚我们来思过的仙上么？
我看见仙上，也就是枕戈上神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甚是疏离，端端就这样看着，倒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上神，只是想到我与曦月被罚在这里思过，脑海里闪过凡尘的一句话来，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放在仙身上，同样试用。
许是考虑到我肉体凡胎，实在经不起这般惩罚，枕戈上神衣袖拂过，困扰了我良久的结界被撤除，夜半时分，我终于如愿躺在了暖和柔软的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