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举动让所有人为之震撼。
望着李言蹊身上愈发浓郁的星辉,景回脸色大变,他不能相信中了剧毒的老人还能使用这样强大的秘术,面对那浩瀚如海的星辉洪流,他感觉自己不过是沧海中的一块礁石。
“你们愣着做什么?非要等他完成秘术再出手?”灵秋暴喝了一声,他同样惊讶,可多年战斗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让老人完成秘术。
灵秋双手猛地合十,以极快的语速念出了阵法的咒文,乳白色的光芒从他手中迸发,整栋古雅居的墙壁窗子浮现了金色的阵法痕迹,一轮明月遥遥地在他头顶出现。月光瞬间照射到每个人的身上。
景回等人感觉身上一暖,如梦初醒,回过神来的他们也各自准备好了攻击手段,在这道阵法的加持下,他们感觉自己实力有了显著的提升,对于接下来的战斗胸有成竹。
那道月光不仅加强了景回等人的实力,同样抑制了老人。那几个太族人明显感觉到星辉的扩散速度慢了下来,那股浓郁如同巨涛的威慑小了很多,月华与星辉在某种他们看不见的层次上针锋相对。
不过是刹那功夫,众人准备好了攻击,景回等人已经完成了秘术符印的绘制,那几个灵族人同样布置好了阵法,金色的符文与各种属性的秘术一股脑的涌向老人。
可老人依旧不断变换着手上的各种星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终于可以杀了他!”景回在心里得意的说,他已经预料老人凄惨的死相,他心里有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几人联合的攻击逼近老人,可到了老人身边三尺左右的时候,那些闪耀着各色光芒的秘术或者灵阵全被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壁障挡了下来。他们看着各种颜色的爆炸在那里出现,一丁点也没有伤害到老人。
“元气?”灵秋死死地盯住老人,他不敢相信老人居然还是一位武者,当然不止是他,就连熟悉老人的景回也不曾知晓这个消息,他不敢相信居然有人类精通星辉与无上天火之力两种超然力量。
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井、鬼、柳、毕、觜、参……”老人准备的那个秘术星印已经到了末尾的地步。
所有人来不及惊讶,太族人看到那个缓缓成型的秘术,惊讶地连连后退,“快阻止他,那是我族只有历代星使才可以施展的星送之术,一旦成型我们都会转移到他曾经刻下符印的地点!”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坏的消息。为了杀死老人,他们下了很大功夫,灵秋正是把整座古雅居上上下下刻上了抑制他力量的咒文,要是没有大阵的加持,老人会是多么恐怖的一种实力?
他们不敢想象。
可老人的手停下了,这个累积五十二个星印的秘术“星送”终于准备完毕。
暗鸦的杀手终于按捺不住,他们突然出现在老人的三尺之外,手中武器墨绿的光芒闪耀,轻而易举的破开了老人的屏障。
只不过他们没能更进一步。
一道道耀眼的银色光芒从他们脚下迸出,不止是他,大堂内的所有人全被突然升起的银光笼罩,一个眨眼的瞬间,所有人只感觉天旋地转,不再是古雅居的大堂,而是满天星辰正值满月的旷野。
冷冽的夜风吹过所有人,他们都是第一次经历“星送”秘术,眼神里无不是茫然与警惕。
只有暗鸦的杀手除外,他们被星送秘术保留了与老人之前的距离,作为暗鸦最高等的“天”字部杀手,他们都会服用一种保持冷静的药物,他们不会惊讶,只想着杀掉那个老人!
老人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们。
没有任何人攻击到老人。
不是两个暗鸦的杀手不想动,而是迎面爆发的星辉席卷了他们的身体。那是一种无形却很有力的威慑,纵使老人没有时间施展秘术,就凭最单纯的爆发星辉,也足以击退他们很远。
“怎……怎么……可能?难道你没有中毒?”惶恐的声音传来,后方的景回也受到冲击的余波,他几乎都站不稳了。
“我的确中了毒,可你低估了我,即使是我只剩下两三成的星辉,也不是你们这些泛泛之辈可以抗衡的。”老人的声音很冷。
没有了古雅居那座月华大阵的干扰,老人的实力有了质的飞越,他只是一挥手,就有两道银色的光刃飞出,斩下了两位暗鸦杀手的头颅。众人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就有人陆续倒在血泊中。
景回亲眼看着身边的灵族人头颅被银色的星辉贯穿,就连实力最强的灵秋都被一道星辉燃尽神魂,他无力地垂下手,凄惨的笑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谋划的。”
老人面对迎着夜风的老友,面色不喜不悲,“是从今夜我在楼上就感觉不对劲,我仔细回忆起了这两天,发现一切太过巧合。至于认定,还是你和暗鸦杀手一同上来,他们隐匿的手法虽然很好,但我恰好知道‘自然潜行之术’的破绽。”
“原来是这样……”景回嘴角露出了凄惨的笑容。
一道星辉闪过,旷野中只剩下老人一人。
“真是……真是……”他的声音淹没在了夜风中。
这场多方联合的刺杀以失败为告终,不过老人并没有迷茫,他在灵秋的身上真的拿到了半张地图,正是吕氏河山图以及大阵的路线。他把剩下的半分地图揣入怀中,心想这些人真舍得下血本,竟用一张真正的地图引他上钩。
“寒州吕氏吗?”老人站在望月岭一处丘陵上,从那里眺望着西北方,正是寒州的方向,“我已经有……几十年没回来到这里了呢……”
他想起了与师兄弟一起在拜在老师门下共同生活的日子,嘴角浮起了一抹笑。
乱世十二年四月十五,老人在一个月圆之夜踏上望月岭,前往寒州吕氏的方向进发。这是他为了多年夙愿进行的又一次尝试,当然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
当然老人不知道,对于这一次的寒州之行对于历史意味着什么。无论他抱有什么目的,前往寒州是自己的想法或者落入什么人的圈套,可如果没有他,恐怕神州的历史要发生很大程度的改变,也许一百年后,世界还在战火中煎熬。
而幕后黑手也不会知道,他们本意是使用连环计除掉一直与他们作对的李言蹊,可有一句话他们或许听过,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们自以为规划的天衣无缝,可冥冥中的变数是他们不能主宰的,或许是神,也不能改变这样的命运。
历史于此刻走上了正轨,如果不是老人,恐怕新朝就不会有飞将军吕正蒙、天策上将温城、左丞相张初这三位杰出的人才,世界的格局要变成无相期盼的那一样。
只可惜每一个人,都没有逃过他们悲哀的命运。
寒州,下望平原。
营帐中的灯火深夜未曾熄灭,架子上挂着刀剑与上阵的盔甲,有人站在木架下方,看着桌上的灯火。灯火边是一个沙盘,小巧而又精致,把整个下望平原地势囊括其中。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将军,穿着单衣,嘴角的黑痣引人瞩目。
脚步声传来,一名亲兵模样的侍卫与门外将士对了守夜的口号,小心地掀开帘子,“将军……”
“是前方将士顶不住了吗?”
亲兵默然,忍不住的点了点头,“将军,前线的兄弟们死伤惨重,我们折损了三千将士,才拿下西望坡,可斥候传来消息,东方雷明志与南方的刘国庆各派四千军士出发,说要在黎明前夺回那处高地。”
雷明志、刘国庆、高世伟是下望平原镇守的三位将军,前太守公然自立称王,因为内乱而被诛杀,下望平原就此三分。可就在月初,高世伟毅然出击,亲率两股骑兵直捣黄龙,破坏了他们的辎重大营,就此打破了三分的局面。
“我知道了,我们的细作有传来具体的行军路线么?”
“没有……我们的细作在三日前传出最后的消息就再也没有了动静,听说今天敌军阵前斩首了好一批人,其中就有我们……”
高世伟依然看着沙盘,“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亲兵领命离开了中军大帐,可他刚离开,就碰见一脸怒气的军师,他脸上全是泥渍,与他撞了一个满怀。军士低声致歉,可军师就跟没听到一样。
“高世伟!你真是疯了!为什么要强占西望坡,你不知道我们的兵力已经相形见绌了吗?”军师一脸怒气,对于这个命令怎么也不理解。
高世伟在沙盘中的某一个角落一点,“西望坡是下望平原唯一的高地,从那里西可以到达阿古斯山,北可以直指衍朝官道,无论是从粮草运输和兵力调配速度来看,这里不都是必争之地吗?”
军师哑然。高世伟所说他都明白,可现如今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没有足够的兵力,无法守住那处高地,一旦被夺回,本来以一敌二就没有优势的他们必然会面临灭顶之灾。
“可问题是……”
“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对吗?”高世伟抬头,替他回了想问的问题,“你放心,我不是疯子,不会拿兄弟们的命白白送死,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们的援军就要到了。”
援军?军师很想问哪里有什么援军,可看到高世伟的神情,就知道对方不会回答。他使劲地攥了攥拳,最后只能满怀怨气的离开。
至今他也不知道,高世伟为何要撕毁结盟的盟约。
军师走后,后门的帘子掀开,又进来一个人,“看来军中上下都很没有信心啊,高将军。”
“华藏大人,有您在,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不用在意。”高世伟笑笑,“只是不知……”
“援军,会到的。”华藏随手拿起一根木棍,指向沙盘中最巍峨的山峰,“援军为了隐蔽,需要从阿古斯山腹绕路而至难免多花上几天时间。不过……高将军真的准备好与麾下将士一起做叛国之人了吗?”
“衍朝灭亡,何来国家一说呢?”高世伟笑笑,“为了天下霸业,背上骂名又如何?当我定鼎北原之后,后世的史书可不会说我是叛国谋逆。”
“我还有一个问题,将来进攻中北城,高将军真的能对曾经守护的百姓下手么?”
“雷明志还曾是我的结拜兄弟,如今我不也是和他撕破脸皮?”高世伟从容应答,“我是个有野心的人,自从野心被贵方点燃之后,就再也停不下了!”
华藏脸颊抖了一下,笑容依旧,“好好好!高将军果然是我们同路的朋友!想来没过几日就要改口,要称呼您为‘下望平原太守’高世伟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