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社会等级森严,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决定了身份的高低贵贱,贵族和平民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大门将两者隔开。
不过大门没有完全关死,给了平民一道通往上层社会的缝隙,这个缝隙就是科考。
名门望族的世家公子要通过科考给自己镀金,同时也是保证家族经久不衰的荣华,而寒门学子更是想通过科考达到人生巅峰,从而实现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正是因此,科考才显得更加神圣,学子们从牙牙学语开始就接受启蒙教育,十年寒窗只为了科考中一飞冲天。
这种时候如果有人作弊,必然要遭到所有学子们的反击。
而朝中众多文臣也都是通过科考进入庙堂的,这些人更加憎恨科考舞弊分子,有人走捷径无疑是对全天下所有读书人的不公。
所以有人提议严惩科考舞弊,这不是本朝才建立的刑罚制度,而是从历朝历代就延伸下来的。
大魏历律,科考舞弊者剥夺功名,全家流放,且不光自己永远不能再参加科考,往下三辈都不准科考。
饶是惩罚如此之重,仍有些人不死心,挖空心思想走捷径,因为诱、惑实在太大了。
鲁齐来就属于不死心的那种。
偏他盗用的许淑婉的那首诗并非是他们两个私下里做的,诗集都不知道卖出去多少本,这是板上钉钉的证据,容不得他抵赖。
彩凤和比翼相互看了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可思议,许淑婉手里攥着鲁齐来的前途,怎么还混成了这幅德行?
倒是陈果儿能明白一些,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逼到极点许淑婉也不会走极端。鲁齐来和凌氏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因此才有恃无恐。
对于众人的疑惑,许淑婉苦笑了下,只说了句,“贱妾还有儿子。”
就算不为了她自己,也得为儿子考虑,甚至以后的孙子、重孙,总不能因为鲁齐来一条臭鱼毁了后辈们的希望。
儿孙们日后是否能考中那是他们的事,但她不能断了他们的路,这是她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陈果儿点点头,又问许淑婉接下来的打算,她能为了孩子忍到现在都没有揭发鲁齐来科考舞弊的事,估计是不会提了。
毕竟许淑婉的儿子还是姓鲁,无论她和鲁齐来是否和离。
不过有勾结京官刺杀将军夫人这一项罪名就足够要他的脑袋了,舞弊的事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果然,许淑婉只想和离,“贱妾只恳请夫人让鲁齐来写下放妻书,最好日期能提前三个月。”
三个月前陈果儿还在京城,那时候连她自己个都没想到过年要回来辽南府,更遑论鲁齐来了,这样一来鲁齐来刺杀陈果儿的事,就可以把许淑婉完全摘出来了。
“这没问题。”陈果儿答应的很痛快,“还有其他的吗?”
许淑婉一个妇人离开了夫家,还带着孩子,日后生活是大问题。尤其她儿子才五岁,母子俩离了鲁齐来的庇护又没有银子,恐怕难以生活,陈果儿想接济她一些,至少能让她们活下去。
许淑婉却是愣了下,这么快就答应了?
要知道鲁齐来的放妻书还要官府盖印才能生效,不过转而一想就释然了,这事由她办自然是万分艰难,几乎不可能办成的,更别说还要将时间提前到三个月前。
但陈果儿身份尊贵,盖个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谢夫人恩典,贱妾别无所求。”许淑婉很快恢复了镇静,再次磕头谢恩。
不邀功,不贪婪,进退有度,见好就收,陈果儿很满意。
“比翼,这件事你去处理。”陈果儿叩打桌面的手指顿了下,又道:“另外除了她的私产之外,再盘点一下鲁齐来和凌氏的财产,分一些她们母子用作日后生活的,记住别分给她们房子和田产,给银子就行。”
房子和田产都是固定在某处的,且鲁齐来很快就会被定罪,把这些给许淑婉或许会有麻烦,银子就不同了,她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置办房子和田地,更加灵活也更加自由。
许淑婉显然没想到陈果儿会这么安排,脚步一顿,转过身子,眼底氤氲了一片水雾,再次磕头道谢。
陈果儿摆了摆手,“去吧,以后跟你儿子好好过日子。”
比翼把许淑婉带下去,屋子里顿时冷清了许多,陈果儿叹了口气,瞄了眼悄无声息的院子,知道还没有赵玉婵和六郎的消息传来。
他们两个会不会在一起?
毕竟现场当时十分混乱,也不是没可能的。
而且在发现他们失踪的第一时间已经派了柳絮和柳荫以及三十几个侍卫去寻找,还有一个多时辰前孙副将也派了人去找他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或许柳絮和孙副将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们,现在正在往回赶的路上,陈果儿自我安慰的想着。
西次间突然传出声响,陈果儿精神一震,立即站起来走过去。
刚走到门口,迎面正遇到连枝,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
老者花白的胡须,一身青色长袍,肩膀上背着个药箱子,听连枝说他姓曲,是县里医馆的坐堂郎中,大半夜被连枝从被窝里拎起来带到了县衙门给灵犀治伤。
“灵犀怎么样了?”陈果儿不等连枝开口就主动问道,话是对连枝说的,眼睛却看着曲郎中。
之前看到连枝背着浑身是血的灵犀回来,陈果儿快吓死了,还以为她要不行了。
而当时事态紧急,孙副将深夜亲自前来,陈果儿必须见他,并且安排抓捕鲁齐来和凌氏以及县衙门里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就只好让连枝找郎中来先给她瞧瞧。
“回夫人的话,那位姑娘只是皮外伤,已然上过药并且开了方子,只要将养数日便无大碍了。”曲郎中躬身回道。
他并不知道陈果儿的身份,也不敢打听,不过看这气势也知道非富即贵,况且寻常人能住在县衙门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