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宫?”石忘忧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异,“你没说错吧?”
“怎么?神霄宫很有名吗?”王德馨觉出石忘忧神色间的异样,旋即问道。
石忘忧被气得哭笑不得:“你连神霄宫是个怎样的地方都没搞清楚,就要过去?程平,你给他说说神霄宫的事!”
“是!”程平应了一声,随后向王德馨道:“神霄宫乃道祖首徒玉清大罗元皇天尊在世间的三大道场之一,宫中弟子皆为元始天尊道法传人。天有九霄,神霄最高。神霄宫以神霄五雷法为基,衍化大道千万。其雷法有‘驭雷霆,镇鬼神,破万法’之称。”
“真的?这么厉害?”王德馨声音发颤地道。
“只会比他说的更厉害。”石忘忧看着王德馨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还没问你呢,你到底要去那干什么呀?难不成你就只知道这么一个擅长雷法的修行之所,所以才想去看看?”
“怎么可能?”王德馨翻了个白眼,“我这掌心雷的源头,就是神霄宫!”
说着,他伸手入怀,在怀中掏了好一阵,才掏出一块叠成扁平状的手帕。展开手帕,王德馨从中取出一张对折数次、呈四方形的纸。
“不信你看!”王德馨将这折好的纸递给石忘忧,而后又连忙叮嘱,“你看的时候小心些,这东西年头有点久,别碰坏了!”
石忘忧点点头,轻轻地将纸展开。
那是张彩印的单页,正面印着的,是一套最基础的吐纳灵气的功法与掌心雷的诀窍。
而背面则是一大段文字,大意为能以那套吐纳灵气之法踏入修士筑基境者,便可拜入神霄宫。
文字的下方,还附着神霄宫专属的神霄法印。
“倒不像是假的。”石忘忧翻来覆去敲了半天,也没瞧出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那吐纳功法与掌心雷的诀窍虽说只是最基础的法门,但却极为正宗,看不出半点瑕疵。而那神霄法印也是神韵暗藏,望得久了,竟隐隐间生出雷霆入体的酥麻感。
“当然不假!我现在不光用这上面的功法修炼到了筑基境,还学会了掌心雷。你说,我这趟去神霄宫拜师,还有不成的道理吗?”王德馨信心满满,伸手要将那张纸取回。
但石忘忧却向后一退:“等等!你说的那些都没毛病,但是你注意看法印下面了吗?”
“法印下面怎么了?”王德馨一脸茫然。
“这是你爹早年走江湖的时候带回来的吧?”石忘忧继续追问,想让那个傻子早点反应过来。
“对啊,怎么了?”傻子还是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石忘忧忍无可忍,“你看看法印下面的年份!九洲历九九七一年,诛魔元年!现在是诛魔二十一年!这是二十年前的东西啦!白痴!”
“二十年前怎么了?”王德馨还是没明白。
“王大哥,”一旁的张不负忍不住开口道,“俗话说‘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人家收弟子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你现在才去,人家还收吗?”
“对啊!”王德馨恍然大悟,“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说话还算数吗?”
“兄弟,你说他们说话还算数吗?”王德馨向石忘忧问道。
“我哪知道?”石忘忧没好气地道。
随后他将那张印有神霄宫法印的纸重新折好,递给王德馨:“你收好,虽说这张纸发出的年份是二十年前,但你能修炼到筑基境并掌握掌心雷,已经足以证明你的天资,既然有这份缘分,咱们去趟神霄宫便是,大不了就是白跑一趟嘛!”
“说得对!”王德馨点点头,继而又道,“要不你也按这功法修炼一下,若能练成,咱们说不定就能一起拜入神霄宫了。”
“我就算了,武道与炼气相冲,我已习武,又没有炼气天分,就不凑这个热闹了。”石忘忧谦虚地道。
炼气的确最重天分,第一境筑基虽只是吐纳灵气、滋养肉身,却也能将大部分人拒之门外。因为若是无法感应到天地间的灵气,再顶尖的功法也是毫无用处。每十人之中,大概只有一两人能够感应到灵气,拥有踏上炼气之路的资格。
石忘忧并非感应不到灵气,只是他炼气的天赋与习武相比稍弱而已。问水山庄的典籍以武道为主,但也不乏炼气典籍。然而炼气乃纳天地灵气入体,习武却是以肉身养出真气。二者一向内一向外,相互冲突。若无极特殊的法门与契机,同时修炼只能时真气与灵气相互冲撞,轻则前功尽弃,重则粉身碎骨。
“好吧,那咱们兄弟俩就分别称雄武道与炼气!”王德馨雄心万丈地道。
石忘忧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没有理他。
三人一鬼走走停停,大约两个时辰后,便远远地望见了县城的城门。
忽然,城门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石忘忧目力较强,对方与他们相距尚有两里时,便认出了马背上的人中,有两人正是靠山镇的镇民。想来,他们便是昨日被派往县城报官之人。
于是他赶忙拉着其余两人躲到路旁,并提醒他们将头垂下,以免对方瞧见相貌。程平也在隐去形体的同时极力收敛自身阴气,以免露出破绽。
一行五人策马从他们身旁掠过,掀起大片的尘土。
三人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继续上路。
等到马蹄声消失不见,王德馨便出言讥讽道:“那些官差可真是够‘快’的,等他们到了镇里,黄瓜菜都凉了。”
“也幸亏他们出来的晚,不然我们怕是要有些麻烦了。”石忘忧笑了笑,“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他们与那县丞一般连夜动身,那县丞恐怕也没机会把不负劫走。”
一旁的张不负想起昨夜的遭遇,顿时觉得身上的伤口似又疼了一些。
“那样的话,他就会借职务之便再使其它的阴招啦!”王德馨断言道。
“有道理,看来官场之事,还是你明白些。”石忘忧由衷赞道。
王德馨自幼从祖父那里听到过不少官场典故,正要再卖弄两句,石忘忧却已经扭头看向城门,转而问道:“现在有个重要的问题,这个城,咱们是进还是不进?”
“当然不能进啊!”王德馨立即喊道,“咱们身上有人命案,虽说山洞中没留下什么痕迹,可凡事就怕万一。万一那几个官差查到线索,去而复返怎么办?咱们怎么能自陷险地呢?”
“有些道理,”石忘忧点点头,“不负,你说呢?”
“我觉得王大哥说的挺有理的。”张不负站在了王德馨的一边。
“程平,你呢?”石忘忧转向一路上没怎么说过话的程平。
程平迟疑片刻,随后语气淡然地道:“全听公子安排。”
“那好,那咱们就兵分两路,你带着不负从城外走,我与程平入城。”石忘忧向王德馨说道。
王德馨先是一愣,随后愕然道:“你干什么?干嘛一定要进城?”
“你已经跟家人告过别了,但他还没有。”石忘忧沉声说道,同时伸手指向程平。
“公子,我……”程平一时五味陈杂,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石忘忧笑了笑,“你是冯县丞的随从,在这城中也应当有家人在吧?再着急,也得陪你去告个别啊!”
“多谢公子!”程平朝着石忘忧一躬到底,半晌无语。若是他此时尚有肉身,必然已泪流满面。
他开始觉得,跟着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主人,是一种福气了。
“得了!那咱们就干脆一起进城算了,我跟小张绕着城走,也容易被人怀疑。”王德馨破罐子破摔地道。
“好啊!那咱们就穿城而过,顺便买点干粮!”
言语间,三人一鬼便到了城门口。
将近正午,城门的守卫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等着换班,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懒得去看。
于是石忘忧一行便从雕镂着“雪漠”二字的城门下穿行而过,走进了这雪漠县城。
进了城门,三人便按照程平的指引,向前走到第三个路口,然后转而向左。
走了没多远,一个朴素而干净的小院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就是了。”程平指了指院门。
“家里还有哪些亲人?”石忘忧问道。
“有我六十多岁的老母,还有个因为小时候烫伤了脸,始终没嫁出去的妹妹。”程平的声音显得有些苦涩。
“你要怎么跟她们告别?直接显形吗?”王德馨疑惑道。
程平摇摇头:“女人家胆子小,我若是直接显形,怕是会把她们吓死,我还是使个障眼法,用类似托梦的法子向她们告别吧。”
说罢,程平的身躯化作一团阴风,顺着院门间的夹缝钻入其中,不见踪影。
瞧着程平消失的方向,张不负长叹了一声。
王德馨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我只是突然发现,原来他也跟我一样可怜,说实话,先前我还有些恨他来着。”张不负低声道。
“知道就行了,也别多想,我可不想身边再多一个想事情能把自己愁死的人,有石忘忧一个就够了!”王德馨打趣道。
张不负顿时被他逗笑了,石忘忧也忍俊不禁。
这时,只听一道尖利声音从街巷的另一端传来:“怎么着?趁着大人不在,你们就无法无天了是吗?等大人回来,瞧他不扒了你们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