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馆,苏狸开医馆进去休息,他在洛城并无亲友,也不愿日日回苏洛家住,所以从医馆仓库腾出一间房来,搬了被褥来住。
苏洛和他道了声别,准备离开。小安子却跟了过来。
“你别跟着我,你跟着苏狸就好了,反正你家老爷的病,是苏狸诊的。”苏洛发现后,扭头威胁他道。
“你们俩我都要跟着。如果硬要选择一个人的话,我跟着你。”
“你不会看上我的美貌了吧?”听他如此说,苏洛换了表情问道。
“不是,不是,是苏狸一个人住医馆,自然不可能把消息透露给别人,你家里人多,我怕你不小心说漏嘴了。”
听起来还蛮有道理的样子,不过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过了好一会儿,苏洛才反应过来:“你小子,是暗示我没有美貌了?”
“没有,没有。”
“嗯?”
“有,有……”
“什么?”
两人又打做一团。
苏狸扶着门,看笑话般看着他们。
不过静下来后,苏洛决定给家里带个信,今晚就不回了。自己嘴快,她确实怕自己说漏嘴了,那时不仅自己性命不保,家人也会受到连累。
回家跟父母解释说医馆近来病人多,晚上需要赶工配置药材,就匆匆回了医馆。
这个理由,父母是相信的,医馆近来确实人满为患。
回到医馆,苏狸执意要她回自己的屋子睡,她睡床,他打地铺。
其实除了这个库房,店铺里也是可以睡的,但苏洛想了想,没有拒绝,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觉得她有话要说,并且要背着小安子说。
“好啊。”苏洛同意道,然后对着小安子,问道:“小安子啊,这里可只有这一个屋子可以休息,你可要一起啊?”
这时候的小安子终于暂且放下了监视的任务,说:“我就在店铺就行,正好可以帮你们看着店铺。”
苏狸把柜子里多余的被褥拿出来一套,递给小安子。小安子就挨着柜台搭起了地铺。
做好了这一切,苏狸掩好了门,搬了把椅子,坐在苏洛对面。
“你要说什么?”苏洛问。
“那个李廉,他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说他没病吗?”苏洛很是震惊。
苏狸把手放到唇边,示意她小声点,然后接着说:“他的身体是没有病,可他没有灵魂。我握着他的手试着进入它的梦境,发现他是没有梦境的人。”
“这怎么可能呢?人怎么会没有灵魂呢?”
“本来应该有的,只是今早上朝,肯定出了什么事情,导致他失去了灵魂。他现在哪里还是什么李都督啊,他只是一团长着李都督面容的行尸走肉。”苏狸叹息道。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这种事并非人间常事,并非人人都像你一样能够理解。况且就算我说了,找不回他的灵魂,让他苏醒,李家是不会让我们走的。我哪里知道他的灵魂去哪里了。”苏狸答道。
想了想,问道:“苏洛,你知道李夫人为什么不请御医,偏偏请了我这个民间大夫,还不让我们宣扬出去?”
“这个问题我想过了,被人知道了他肯定没什么好处,可能地位不保。”
苏狸笑笑,摸摸她的头,夸道:“变聪明了嘛。”
“我一直这么聪明。”
夸完了,他又认真解释道:“李廉有一个副官,叫李谦,能力很强,他早有些看不惯李廉收受贿赂,贪赃枉法,两人时有冲突。李廉得病的消息若传出去,李谦必定夺权。”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连武将们的事都知道。”
“去找个官兵,给点钱,就打听出来了。”苏狸笑笑,大概也为自己获取消息的方式,感到尴尬。
“我们今天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你什么时候去打听的?”对他获取消息的方式,苏洛其实还不大懂。
“你带小安子回家时,我去隔壁王大妈家转了转,她家儿子不是在军队里当兵嘛……”
原来如此,苏洛听到这里,才彻底懂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苏洛问道。
“敌不动,我不动。我们待在医馆,好好医病就行了。至于那个小安子,就暂且让他做我们的药童如何?反正我们没有什么异动,他也用不着去主家报信。”
唉,这个苏狸,还真是想得开啊。不过除此之外,确实也没有更可行的办法。苏洛只好点了点头,躺下睡了。
苏狸也放回椅子,到自己的地铺上睡觉。
经过一天的惊吓与劳累,苏洛很快睡着了。苏狸躺在地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却迟迟地无法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苏洛轻轻地嘟囔着梦话,声音渐渐大了,苏狸终于听清了,竟然是:“狸猫,狸猫。”
她惊慌的声音像是失去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手臂在空中胡乱地抓了几下。
苏狸想也没有想,翻了个身,变回了原形——一只狸猫。正是苏洛小时候,日日陪伴她的那个。
它跳了几下,跳到了床上的被子上,苏洛胡乱抓着的手总算有了着落,环着猫儿,像是找到了依靠,也不嚷了,渐渐睡去。
苏狸记得,自己还是一只猫儿的时候,苏洛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在寒冷的冬天,他们时常这样互相取暖。
如今他已很久不再变回原形,他以为苏洛终于把小时候的那只猫儿忘记了,没想到这样患难与共的一个晚上,她又想起了它。
苏狸又是开心,又是难过。他现在是一个叫苏狸的人类,不能时常变回原形陪着她。
就今天这个晚上吧,就让他任性一回,还以小时候的姿态,伴着她。
只要早上比她早醒就好了,不会被发现的。苏狸这样想着,却觉得异常困倦,渐渐地睁不开眼睛了。
苏狸是被身上环着的巨大压力给压醒的,醒来见到苏洛的手臂正紧紧环着它,像是环着一个绒枕头。
他小心翼翼地躲开她的手臂,费了好大力气才挣脱,逃了出来。幸好猫是水做的骨头。
他变回人形,看看天色,已不早了,跑去摇醒苏洛。
苏洛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伸了伸懒腰,看到苏狸,问:“你怎么在这呢?”
苏狸无语,干脆不说话了。
苏洛左右看看,终于想起来了,拉了拉他的衣袖,说:“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梦到狸猫了,醒来还以为在家里,还以为狸猫回来了。”
“好吧,原谅你了。快起吧,一会儿病人就来了。”苏狸刮刮她的鼻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