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12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高烧七日,卧床不起。
苏家夫妇很是着急,请遍了京都名医,却不好转。于是把精力放在了神神魔魔上面,请了许多驱邪师与占卜师,几经尝试,也并没有好转。
直到有一日,他们打包行李,准备马车,带着苏洛,准备去碧云庵。因为有一个占卜师说,这孩子有些古怪,似乎不属于尘世,唯有出家,才可保全。
他们坐在马车里,一语不发,心情复杂。
窗外嘈杂,半路上,却有一声清冽的喊叫声传入耳朵。
是:占凶卜吉,预测生死,遇有缘者分文不取,逢不合者千金不见。
苏老爷掀开帘子,看到街上正走着一个白须老人,手里拿着一个旗子,上面写着一个“卦”字。
这人看起来德高望重的样子,想来有些本事,想到此,苏老爷探出头,喊,先生,且停一下。
那人回头,见到了满脸憔悴的苏老爷。
苏老爷从马车上下来,朝着老人拜了一拜,说:“小女不幸染疾,请先生占个吉凶,可有好转的可能?”
那人倒也不推辞,跟着苏老爷到了马车前,略看了看,说:“这孩子不属于尘世。”
苏老爷点头,说,前两日也有一个占卜的,说孩子不属于尘世,唯有出家,方可保存。
老人抬头,说,出家倒不必,只是缺些修行。
“如何修行?”苏老爷问。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可她已病至此,如何再行好事?”苏夫人问。
“病倒好医,只是这好事不好做。救人一命,算一好事,要救近万条性命,方可解脱。”
苏家夫妇听后只是唏嘘。
还是苏夫人最先反应过来,问:“病既好医,敢问先生要如何医治?”
“既是高烧,须取冰降之。看到没,前方有座雪山,带她去雪山待七日即可。”
老人说完,哈哈笑着,朝远方走去。
苏老爷忙喊:“先生还未取酬金,孩子若好了,必重金酬谢。”
“有缘者分文不取。”老人说完,已消失在路的尽头,独留他们一家朝着前方张望。
他们询问后面马车上的小青小红,带的衣裳可够?
她们俩检查了一下,回说够的,本就是要送小姐走,四季的衣服都带了些。
苏家夫妇上了马车,朝车夫说,去雪山。
马车走了一夜,至晚间,终于到了雪山脚下。
深秋,天气还是有些凉,他们下车后被寒风吹得一哆嗦。但背苏洛下车时还是感到了她身上的滚烫。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苏老爷、苏夫人、苏洛、小红、小青,还有一只猫儿,在深秋时节,义无反顾地朝着深山走去。
他们带了些衣服和吃食,轮流背着苏洛向上走,累了就歇歇,冷了就在外面加件衣服,饿了就吃些东西。
终于在天微微亮时,看到了雪山最外层的薄雪。
他们放下苏洛,摸摸她的额头,发觉虽还烧着,但温度却降了些。
他们稍作休整,喂苏洛点吃的,继续向上走。
衣服已加的不能再加,却依然冷。苏老爷苏夫人已年长,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小红虽累,却没敢抱怨。
唯小青和狸猫体力尚好。
苏老爷被一块凸起的石块绊倒,连带着背着的苏洛,一同趴倒在地。
等众人合力把苏老爷和苏洛扶起来,小青开了口,说:“大家都已体力不支,如此也无法带苏洛到山顶,大家若还信得过我,就把小姐委托给我,我一定安全地把她带上山顶,再把她带下来。”
大家看看依然精力充沛的小青,再感受下自己的体力,觉得在理。于是决定众人下山,由小青带苏洛上山,七日后在山下汇合。
小青背起苏洛,朝着山顶走去,狸猫也跟了上来,小青荷包里的至寒冰晶,发出莹莹的亮光,守护着他们。
又历经一日,到了晚间,他们终于到了山顶。
山顶尽是冰层,被浮雪覆盖。
苏洛的体温,渐渐降下来,小青捧起一捧雪,捂化了,一点点喂给苏洛,苏洛尽喝了下去,没有抗拒。
夜间,苏洛迷迷糊糊的,说了许多梦话,念了许多人名,有魏殷、紫绮、光华、小松、武群等等,小青听着这些人名入睡,仿佛又到了洛城一般。
直到她听到她自己的名字,被反复喊叫,睁开了眼睛。
苏洛还睡着,叫的却都是小青的名字。狸猫趴在她的身上呼呼大睡。
小青试着叫苏洛,苏洛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小青,很是欣喜,说,我刚刚还梦到了你,只是不知现在是否还在梦里。
她摸摸小青的脸,热的,又掐了一下自己,很疼,于是判定是现实。
她望着小青,说,小青,你跟梦里不太一样,梦里的你,是只鸟儿。
自由自在的,多好。
听她如此说,小青一愣,是不是真正的苏洛,就要回来了?
于是她问:“你还梦到什么了?”
苏洛略想了想,说,我还梦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我不认得他们,他们却认得我,和我说些古怪的话。至于什么话,却想不起来了。
小青看着陷入回忆的苏洛,想,这样也好,真正的苏洛正在一点点复苏,终有一天,她会什么都想起来的。
想起那些经历,想起那些爱恨,和伤害。
虽痛苦,却也是真真实实的苏洛。
小青抱住苏洛,说,别想了,你醒了就好。
“真好,小青,我又见到了你。我好像很久很久,都不曾见到你了。”苏洛说。
小青又是一个恍惚,这语气,太像洛东的苏洛了。
她正想说什么,苏洛却注意到了她荷包里的莹光,摘下来,打开,拿着那小小的,三角形的物体,好奇的问:“小青,这是什么?”
小青想了想,说:“这是别人送我的一件饰品,你若喜欢,便送你。”
苏洛拿在眼前,细细地看,最后说:“我看,系根绳子,挂在脖间,倒是好看。”
说着从身上扯了根线,系上,帮小青挂在脖间,说:“既然是别人送你的,我怎么能要。说不定,这还是什么定情信物。”
听她如此说,小青笑骂,又举手打她,两人很快打闹在一起,就像在苏府时一样。
后来,苏洛抓住小青的手,被凉意激了一下,担忧地说:“小青,你是不是很冷?”
小青抽回手,摇了摇头。
“小青,我们回家吧,这里太冷,你会冻僵的。”苏洛说。
“苏洛,我不冷的,要待够七日,你的病才能好。”小青说。
“那你先回,我一人在这里待七日。奇怪,这里全是冰雪,我却不觉得冷,大致是病还没好的缘故。”头一句话是对苏洛说的,后面的却是自言自语。
小青摇了摇头,说,我答应了老爷夫人的,要在这里陪你。
狸猫见她冷,跳到她的怀里,用厚厚的皮毛温暖着她的身体。
苏洛见此,也只好不再劝说,只是到处溜溜,觉得这风这雪这温度,都甚是舒适,病已好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