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停下来,摸了摸头发,发现少了发簪,只好再回府邸。
等回去,府邸却已不在,只有玉簪躺在路边的草丛里。她捡起来,转身,朱门出现在路的尽头。
她往回走,很快就走到了门口,门很容易就被推开了,魏殷正站在门外等她。
她一身红衣,如火焰般,兴冲冲地跑了过去,要给他看她手里的发簪,张开了,却是那半颗至寒冰晶,在手里发着微弱的光芒。
不对呀,她喊,冰晶不是正在空中当灯用吗?
他们同时抬头,看到了那半颗被他们从下面一层召唤上来的至寒冰晶,仍旧在空中尽职尽守的发着光。
大致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虚假,当他们再次低头看时,苏洛手中的那半颗冰晶虚弱的闪了几闪,彻底熄灭了,轻轻一触,便化为蓝色的沙粒,散了满地。
苏洛拍了拍手里的残沙,问魏殷:“你怎么出来的?”
魏殷说:“我在朱门里遇到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书生,我以为是他造的幻境,便提剑杀他,以为如此便可出幻境,没想到我举剑刺向他时,他却不见了。之后我又见到了朱门,就慌忙跑了出来。”
苏洛略想了想,说:“我可能就是那个书生。在我的幻境里,我深夜逃离了一座府邸,确切的说,是一桩婚事,正是这个时候,你幻境里的书生不见了。”
“那应该你先出来才对呀,毕竟是书生不见之后,我才找到的朱门。”魏殷说。
“我落了一件东西,又回头去取了。那时你的幻境已然散了,所以府邸不见了,只留那支发簪。而我的还没散,我要找回我拉下的东西,才能彻底解除幻境,找到归路。”苏洛认真地分析。
魏殷听完她的分析,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把她拉进怀里,说:“据我所知,在朱门里,你心里刻着的是谁,你就会变成谁。你我幻境相通,证明你我心心相印。”
苏洛听至此,心里亦有些欣喜,她心心念着的人儿,最起码在幻境里与她是心意相通的,他们合力走出幻境,也算共历了一场生死吧。
她抬手欲回抱他,却听他继续说道:“这实在太让我高兴了,我最亲爱的雪苏。”
她抬了一半的手僵住了,他心心念着的人儿,一直都是雪苏啊。自己不过是与雪苏共用了一具躯体罢了,到底是什么让她误会他们刚刚共历了一场生死。
这时狸猫扒开朱门跳了出来,见他们如此,迅速跳上苏洛的肩膀,朝着魏殷的头脸狠命抓去。
魏殷无防备,被这突然而猛烈的袭击打个正着,以手捂脸,向后仰去,跌倒在地。
同时小松亦晃晃悠悠地从荷包里爬了出来,攀上苏洛的肩膀,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说:“我好像做了个长长的梦。”
话刚说完,它就发现了躺在地上的魏殷,以为他又晕倒了,就跳下来,在他的肚子上蹦来蹦去,企图叫醒他,也通过叫醒这个过程给自己带来些许快乐。
魏殷这次可没晕倒,当他意识到腹部的剧痛时把覆着脸的手开了个缝,看到罪魁祸首正兴高采烈的蹦来蹦去,终于明白之前的肚子痛是怎么回事,明白之后更生气了。他不顾脸上的伤,猛地坐起来,伸手去抓小松。
小松却刚好跳了起来,瞪眼看到身下的人已然坐起,顿时吓得眼睛老大,四蹄乱飞,慌乱中落在魏殷的头上,又从他的头上滚落下来。它不顾疼痛,迅速爬起,爬到苏洛的脚边,顺着她的腿爬上腰间,变作一个松果滚进荷包,把魏殷看得个目瞪口呆。
苏狸适时的喵喵叫起来,甚是开心。魏殷看到苏狸,又想起了脸上的抓伤,站起来朝着他追去。
小青此时推门出来,正看到这一幕,心下惊了:自己刚刚才识破那个渔女的幻术,没有踏上那片永无归路的岸边,为何已出朱门,看到的仍旧是人追打狸猫的场景,这人还换成了魏殷。
虽然疑惑,小青还是走了上去,挡在魏殷面前,说:“我不管你是真是幻,都不可以伤害苏狸。”
苏洛走了上去,拉开他们,说:“小青,这是真实的世界,谢天谢地,我们都走了出来。”
此时,四周的朱门俱消,去路呈现出来,却是一个缓缓上升的斜道,绵延的没有尽头。他们就像是被盛放在一个巨大的喇叭花里,底部中空,顶部被遮,唯有这无尽的蜿蜒的路程,展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手拉着手,避免自己被这斜度抖落到下一层。他们试着飞到空中,却发现灵力尽失,并无可能。
既然这样,就只能爬上去了,想到这里,苏洛又看了看那无尽的路程,不得不问:“这斜坡太陡,我们要怎么爬上去?”
苏狸想了想,说:“徒手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有绳子,没有绳子用植物的藤蔓也行。”
说到藤蔓,他们同时瞪大了眼睛,藤蔓是有的,不过已经被他们连根砍掉了,就算藤蔓还在,他们也不可能再下去了,藤蔓长在最底层,他们是好不容易才上到这一层的。
在他们瞪大的眼睛还未恢复的时候,苏狸已把眼光转向魏殷,他看着他,像看着恋人般,满眼深情。
魏殷被看得有些发毛,说:“看什么看,你这么看着我就能出去了?”
苏狸的喉咙动了动,说:“能。你先把衣服脱了。”
众人刚刚恢复的瞳孔又被新的震惊拉大了。
苏狸见大家如此,慌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那些藤蔓的绒须还在不在。那些藤蔓之前不是进他皮肤吸血了嘛。”
魏殷脱了上衣,背上、胳膊上有殷红的血丝,仔细一看这些“血丝”还带着点浅浅的绿色,正是那些藤蔓的绒须。
苏狸说:“这就好了。这些绒须见血存,见土活,你随便放出来几根我们就能出去了。”
魏殷看着这么多的血丝却有些惶恐,抬头问苏狸:“那我怎么办?”
苏狸答:“没法办,你又不是土,它们又不会从你的皮肤里长出来,就让它们呆在那里呗。”
苏洛也有些慌了,说:“留它们在身体里始终是个隐患,苏狸你有什么办法就说出来嘛,现在大家好歹是共患难的伙伴。”
苏狸这时已变成了一只猫,趴在魏殷的肩膀上捉绒须,边捉边说:“办法嘛,肯定会有的,只是现在我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那些绒须在魏殷的皮肤里游来游去,很是狡猾,苏狸好不容易才捉到一只,用一只爪子按紧了,另一只爪子锋利的内刃露了出来,一下把绒须刨了出来,并随即甩了出去,他也怕这些绒须钻进他的皮肤。
那根绒须在空气中游荡了一会儿,晃晃悠悠地从他们上来的洞口落了下去,落在了下面的断壁残垣里,并迅速生长起来。
苏狸急声喊道:“大家都躲着点,别被藤蔓缠上。”
等藤蔓长到了斜坡的尽头,苏狸夺了苏洛手里的冰刀,跳下去把藤蔓的根须砍断了。
根须一断,藤蔓停止生长,瞬间枯黄,但柔韧度还在。
苏狸爬上来,拿出一把匕首系在藤蔓的一端,朝着斜坡顶部丢去,匕首插在了斜坡上,苏狸说,走吧。
苏洛看看下面的四个人,再看看这一根藤蔓,说:“一根藤蔓,撑不住我们四个人吧?”
苏狸答:“什么四个人,就你们两个。我是狸猫,她是青鸟。”
于是,狸猫打头阵,魏殷苏洛在后面跟着,青鸟伴着他们飞,就这么缓缓地向上面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