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蜡尔怒极,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却是组织不起有效的语言反驳,当魔首狐疑的目光望向他时,更是显得怒急攻心,哆嗦着嘴唇道:“他胡说八道,蜜乐尔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会害她……”
戚长征冷言冷语,“你是不会害她,只会逼迫她,逼迫不成捉了她,我估计现在的蜜乐尔已经……”
入戏的戚长征说不下去,长叹一声,便是一副惋惜痛心之色,目光却没有离开过观察蜜蜡尔。就见难以辩解的蜜蜡尔忽然间浑身一僵,满脸紧张的看了眼魔首,魔首微不可查的摇摇头,蜜蜡尔低垂着脑袋飞落皇宫后方不见。
戚长征确定了,蜜尔野神王定是身在皇宫深宫内,戏还得演到底,作出一副怒冲冲的表情喊道:“你往哪儿走?彦涛呢?把彦涛元神交给我……”
魔首道:“戚长征,你素来狡猾,本王也分辨不明话中真伪,但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日。王彦涛会交还给你,不过不是现在。
正如你所说,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本王也与你说清楚,王彦涛已夺舍成功,他的元神不会消亡。本王不放心你的承诺,在本王离开修元界那天才会把王彦涛交还给你。眼下,本王有事,不招待你了,从哪来回哪去。”
戚长征道:“你不放心我的承诺,我还不放心你呢,就这么说上几句,就让我相信彦涛夺舍成功?要我离去也可以,至少先让我见一面彦涛。”
魔首脸色阴沉下来,他在权衡蜜蜡尔去见蜜尔野的后果。本已决定借此机会除去戚长征,却没想到戚长征难辨真伪的一番说词,反而让准备时机出手的蜜尔野神王对蜜蜡尔起了疑心。
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别说是灭杀戚长征,说不得蜜蜡尔要没了命。
鲛人可不同于修元界修士,无识海存在,要搜索记忆神王有这个能耐,却是难保不会在搜索的过程中稍微疏忽就会要了蜜蜡尔的命去。真要是蜜蜡尔没了命,还探明不到蜜乐尔的消息,先不说如何对蜜王交代,单只眼下而言,他虽是魔首的身份,面对脾气暴躁的蜜尔野神王,估计他也是再难驱使。
权衡之下,魔首召出了中年道人。
数十年前,藤原郡平顶镇有那么一户农家,农家夫妇育有一子,家有薄田十来亩,小日子过得还算殷实。
家主年轻之时原是一位为恶相邻的富家子爪牙,仗着脑袋瓜子好使,没少帮着富家子做出一些欺男霸女人神共愤之事。某年某月的某一日,富家子凌人家妻不慎将匆忙归家的男主人殴打致死,官家问罪,富家子家中长辈一番打点,最后是年轻时的农家家主顶罪吃了牢饭。
富家子还算仗义,又是一番打点,年轻时的农家家主吃了三年牢饭便恢复自由身,得了十来亩薄田算是代罪三年的报酬。
许是吃了牢饭变了性格,不再跟着富家子作恶,伺候着十来亩薄田度日,也有做过一些帮衬相邻之事。
兴许改过向善时来运转,那年冬日在雪地里捡了个饿晕的褴褛女子,带回家中喂食米汤。褴褛女子不褴褛,将养了几日之后,洗干净脸蛋便是一位相貌清丽的女子。
女子也不知是出于感恩还是为何,就此留了下来,第二年便诞下一子。就这样过了六七年,妻子大门不出勤劳操持家务,儿子也能帮着做点农活,农家家主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有道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日夜间,富家子喝多了上门叙话,农家家主知晓妻子从不见外客却也不好把富家子往外撵,便在小院里烧茶叙话。
人到中年,农家家主已是沉稳许多,富家子却依旧是那副浪荡子的模样,两人已是数年不曾见面,毕竟有过一段主仆同为恶的日子,却也不嫌生分。
富家子说起这些年经历,说是没了农家家主在身边,诸事不顺,连定下的一门亲事都黄了什么的。总之是一通唠叨,期间农家家主之妻露过一面,添了些柴火,带回院里玩耍的儿子。不一会儿,富家子便告辞离去,临走之时还往主屋方向看了几眼,农家家主却是没有注意到。
几日之后,农家家主带着八岁大的儿子忙完农事归家,看见家门敞开着,从不走出家门的妻子迈出了家门,身上沾着血迹,手中还拎着一柄长剑。
女子温婉一笑,这个笑容农家家主再熟悉不过,可现在却是感到陌生。八岁大的儿子只有担心,大喊着娘亲扑入女子怀中。
女子长剑归鞘,一个包裹扔给农家家主,蹲身抱起儿子,方开口说:“我原是修道之人,资质不够方离开道观归家,当年遇见你便是归家的第三日,家中遭元士屠戮,我侥幸未陨逃往此地得你相救。原想就此渡过一生,奈何当年家中为我定下一门亲事,男方便是那日来寻你之人。
院里有两位佛爷已被我所杀,当是那人引来。家中已不可留,你且带着涛儿往平顶山去,涛儿修道资质远胜于我,昨日我已寻得观中师兄,到得山巅,会有观中师兄接应,将涛儿交给师兄即可。至于夫郎,当需离开平顶镇,隐姓埋名方能无事。”
此时远处已有奔马之声响起,滚滚尘土正在向着此间而来。女子将包裹负于呆滞的农家家主身上,将八岁大的儿子交给他,依旧是温婉的笑,“夫郎且去,莫回头。”
农家家主呆愣而走,妻子说莫回头,他便不回头。
佛爷的厉害他比其他人要清楚许多,当年跟随在富家子身边就曾与佛爷接触过。连富家子长辈都要对那些佛爷陪着笑脸,好吃好喝的供着,银钱更是给的比他们这些爪牙多出了百倍不止。没有佛爷出面说事,富家子不能脱身,他顶罪也不会仅仅吃了三年牢饭。
走着走着,泪水便流了下来,风一吹,春暖花开的季节依旧觉得冰寒彻骨。他跑到一处小山后,将包裹背负在儿子身上,对他说:“阿爹曾带你去过平顶山,上面的风景很美,涛儿自行过去,阿爹接了涛儿娘便去寻涛儿。记着,没见到阿爹阿娘之前,不论遇见什么人都要微笑,只有笑着人家才不会为难你。”
小小涛儿没有去平顶山,抱着包裹就那么缩在小山后,等到天黑下来,他背起包裹往家走,远远就看见还未熄灭的火光,家已经没有了,爹娘被烧焦的尸体是在两位打扮奇怪的中年人帮助下找到的。
小小涛儿没有哭,他仰起脸来对两位中年人笑,他说:“这不是涛儿爹娘,样子不像,我要等爹娘回来。”
终究是等不到爹娘的,在他笑着睡去,泪流满面的醒来之时已经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这里有许许多多打扮古怪的成年人,还有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小少年。
尔后,他便知道这个地方叫松鹤观,是当年阿娘曾修道的地方,古怪的成年人是修道的仙师,那些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小少年都是他的师兄弟。
那两位带他来到松鹤观的仙师都是他阿娘的师兄,只不过,他阿娘修道资质不够,离开了松鹤观,而两位仙师却是继续修道,其中一位仙师成了他的师尊,而另一位仙师就叫上官瑾。
修道不知年月流逝,小小涛儿长大了,他永远记得阿爹告诉过他的那句话,逢人便笑,不论相识与否,他都露出最真诚的笑容,哪怕是在历练之时遇见凶兽,他也能带着笑容一剑劈砍下凶兽的脑袋来。
松鹤观的规矩很严,没有一定的修为是不能离开松鹤观的,他想早一日修道有成,早一日去那座孤坟祭拜一番,所以修炼比其他师兄弟都要用功许多。
终于有一日,他修道有成,有机会离开松鹤观,他去了幼年生活之地,想要祭拜爹娘,那座孤坟却已变成了田地,他找不见了,依旧在笑。笑着去了富人家,笑着将富人全家杀光。
尔后,他穿上一件代表了丹师身份的道袍,在青云国中,修道之人只有丹师不会被元士斩杀。他去到青州城见到当年的上官瑾师叔,还见到一位时常听闻的端木仙师,他便在丹王府落脚。
丹王府隔壁就是琅琊府,琅琊府主人戚长征是他受命前来丹王府要接触的修士,不是初见,曾在松鹤观就见过戚长征,还曾戏耍过他,不过现在的戚长征身份不一样了,他感到很有趣,带着笑意敲诈勒索聪明人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
事情的发展往往充满了戏剧性,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师兄的身份变成师侄,还是他曾敲诈戏耍过多次的戚长征师侄,不过,他还是很佩服戚长征的,心甘情愿叫着师叔,又从师叔的称呼变为元主的称呼,尔后称呼再次变化……戚盟主。
而他也从一位丹师成为元门王政委,随着戚元主变成戚盟主,他也从琅琊元门的王政委变成整个修元界中部区域联盟的王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