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萧然拿开手,眉眼添了两分凉意。
“让你来公司,并非我个人主观意愿,两位编剧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将你引荐给他们。”
他偏头看她,“而谭小姐认为,你去其他影视公司后,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介绍你?”
谭若初明白他的意思。
去其他任何影视公司任职后,从某种层面上来讲,她和程萧然便是站在两个对立面,他口中的两位编剧是无论如何也会对她退避三分的。
谭若初开始犹豫,眸子接连闪烁了好几下。
倏而,她硬着头皮问:“那程总,排除其他人的意见和我跟小孩间的机缘巧合,您认为我有资格进星耀吗?”
她揪着衣服下摆,端详着面前这张俊脸,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轰隆……
窗外忽然响起一阵惊雷。
谭若初扣紧的心弦一崩,给吓坏了,回头往阳台看去时,沉吟后的男人淡声道:“我只能说,欢迎。”
“什么……”
豆大的雨珠啪嗒啪嗒地砸下来,雨雾随风摇曳到阳台上,程柏旭也伸手遮着脑袋往里冲。
谭若初听到程萧然的话回头来,对上他湛黑如墨的一对深眸。
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程萧然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从小到大,她确定自己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姓程的男人。
抿了抿唇后,她问:“程总,我们之前有……”
“爹地,迷糊阿姨,下大雨了!”
程柏旭奶声奶气将谭若初打断,风风火火冲到了程萧然的身边,头顶都沾了程程一层水珠。
程萧然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修长好看的手指帮小孩捋着湿润的黑发。
“小柏,你等等。”
谭若初跑去拿了一块毛巾回来,走到程柏旭面前时见程萧然在打电话,她便蹲了下来。
“得擦干了,否则会感冒的。”
谭若初的声音和动作都格外轻柔,小家伙直盯着她看,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
爹地总忙工作,连陪他一起吃饭的时间都少,更别提像现在迷糊阿姨这样温柔地帮他擦头发。
他偶尔也会怀疑爹地是不是不大喜欢自己。
但理智告诉他,爹地可能是因为妈咪抛弃了自己所以才有些小脾气的,他都四岁了,得学会理解爹地。
所以呢,他犹豫了许久要不要给爹地重新找个女朋友,给自己重新找个妈咪,直到面前这位大眼睛娃娃脸的阿姨出现,他忽然觉得……
是时候了。
这么可爱的新妈咪,爹地会喜欢吗?
程柏旭抬起头,盯!一眨不眨看着程萧然。
“行,我知道了。”
程萧然收好手机,眸光颇沉了些。
气氛似乎不大对劲,谭若初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他:“怎么了程总?”
“我司机的妻子临盆,他开车送人去医院了,”程萧然口吻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上的起伏。
谭若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您和小柏只能打车回家了吗?”
不等程萧然说话,谭若初站起身来往窗外看。
瓢泼似的大雨伴随着阵阵惊雷,这动作大得好像要把整座城市劈成两半似的,能不能搭上出租车都成问题。
她不免皱起了眉头,缓缓回头来:“要是程总和小柏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多余的房间是有的。”
“雨实在太大了,路上万一车打滑就出大事了。”
程萧然深眉凛着,煞有介事地环顾了一圈陈优优的别墅,从上到下,从下再往上,循环数次。
程柏旭想起程萧然曾教导过他在没有找到女朋友以前不许在任何异性家里留宿,忽然间,他开始慌张了起来。
怎么办?
爹地连女朋友都没有,万一今天不愿意在迷糊阿姨家留宿怎么办?
于是,他伸手小手指头勾勾程萧然的手,等程萧然回头,他说:“爹地,我困了,现在就想睡觉……”
谭若初听他的语气着实可怜,又劝说道:“您就将就一下吧。”
好歹这别墅也挺贵的,不至于差得那么惨绝人寰吧。
“那就将就下吧。”
程萧然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将就’。
得知程柏旭和程萧然平时在家里也是分开房间睡的,谭若初便将两间客房都重新铺上了被子,准备了两人份的洗漱用品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她才刚躺下就收到了陈优优发来的报平安微信,顺带着也问了她工作的问题。
除开父子俩今晚在别墅留宿以外,其他的,谭若初都交代了一遍。
她心情激动得难以平息,辗转反侧一整晚都没有真正睡着,第二天到楼下打开冰箱,她几乎是皱着眉头拿出了一瓶冰冻矿泉水。
水,少了足足四瓶。
“迷糊阿姨!”
楼上传来一道童声,沁凉的液体滚入喉咙中,谭若初抬头,笑靥如花:“小柏,早啊。”
程柏旭的脸色不大好,扒着栏杆说:“迷糊阿姨你家里有退烧药吗?爹地的脸好烫,好像是发烧了。”
谭若初拎着药盒走到程萧然床边时,心跳直接狠狠落了一拍。
面前闭眼躺着的男人,原本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变得一团糟,脸异常的红,并且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脸和脖子上全是汗珠。
他皱着眉头,显然很难受的样子。
“程总,要不然我送您去医院吧,”谭若初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能发烧成这样肯定很严重了,她这区区一点退烧药对于他来说或许根本没效果。
程萧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有着些红血丝。
他别过头来看着她,沙哑地说:“退烧药就行,不用去医院。”
“可是……”
“作为你的老板,这是命令!”他警告的声音都显得虚浮。
这个男人,可真是倔啊。
谭若初倍感无奈,只能边开药盒边说:“如果您吃下药后四个小时以内烧没有退下去,我就送您去医院,这样总没意见吧?”
全球顶尖影视公司的总裁,跨国企业里的一代神话,如此卓越优秀的男人,如果因为发高烧在她的床上歇菜了的话,她足以被全世界数以万吨的口水淹死。
她还不想死。
他用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
吞下药后,他看着坐在床边没有要走的意思的谭若初,问:“今天不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