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一群小护士在护士台八卦着,目光时不时的朝着病房门外站着的两个男人身上瞟了过去。
“那两个保镖是怕闪光吗?咱们走廊里这么暗,他们的脸上还戴着墨镜,能看清楚人吗?”
虽然他们这也是国家认证的三甲医院,可在这个城市中,就他们医院这点家底根本就不够看的,多说也就算上一个二流甲等。
他们这里的病房,哪怕是冠上VIP,也不是那种真正有钱人能看上眼的。
所以住在VIP的,大多也只是些暴发户而已。
有点钱就吆五喝六的,素质真的不算高。
就像这种自带保镖给自己造势的行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只有刚出学校的小护士才会惊讶又好奇,一劲儿的嚷个不停。
可对于几个有资历的护士,这些就不算什么了。
毕竟她们都是见过世面的。
“保镖也是需要颜值的。人家保镖长得不好看,还不能遮着脸啦?”
这种不屑地调侃,让那些小菜鸟们不禁侧目。
“徐姐,你说这个祁家到底是什么人?好像来头很大,那个被送来的女人,应该就是刚刚离开的那个帅哥的老婆。他们还一个穿着婚纱,一个穿着礼服,这是大喜的日子闹出人命?”一个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小护士,脸上还有未脱的稚嫩,目光却是泛滥着八卦的精光,悄声问道。
“感情这种事是说不明白的。这种事以后你见多了就不奇怪了。”
“妈呀,这种事很多吗?”
徐姐哼哼一笑:“你去急诊看看,哪一天没有几个寻死腻活的?”
“我觉得吧,这个男人应该不喜欢那个女人。”
“这傻子都能看出来,我刚刚进去换个药水,大气都没敢喘,那个男人的眼神是冰冷的,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目光中一点担心都没有。”
“这种有钱人家的秘密,是咱们这种贫瘠的大脑脑补不出来的情节?不过你们听过祁家吗?我怎么都没有听过这号人物呢?电视播过吗?”
“我们也没听说过,不过他们把人送来的时候,那场面可是够大的。咱们医院的院长,副院长全在手术室里准备着,不管能不能派上用场,可全都上了。”
“是啊,我听说还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都跟咱们院的高层打过招呼。”
“要不说你们这些小丫头没见识呢。”徐姐跟旁边的一个资深护士相视一笑,“这种事习惯就好,咱们伺候的这些个病人,哪个不是跟医院沾亲带故的?一沓钱拍在那,院长瞬间成亲爹,主任就成了你二大爷。”
几个小护士撇了撇嘴,“那也挺好的,我也想让院长当亲爹,不过没那经济实力。”
“要不说你们这些孩子世故呢,没成暴发户,活的却比暴发户还俗气。”
“徐姐,我觉得这个祁家恐怕不是什么暴发户,起码不是一般的暴发户。”一个小护士翻出自己的朋友圈给她们看,“我之前听到主任打电话说什么乌阴祁家,然后我就上网查了查。刚刚我在一个论坛上发现,竟然还真有这么一家人?不过上面的人留言说,乌阴祁家是个算命捉鬼的道士世家。”
“道士?别逗了,现在道士都可以娶媳妇儿了?”
“你有没有文化,道士一直可以娶媳妇,他们又不是和尚。”
“和尚和道士有什么区别?”
“和尚可能大多都是女的追男的,道士可能大多都是男的追女的。”
“还有这种区别呢?”
“怎么没有?白娘子追许仙的时候,最后许仙不也成和尚了吗?还有那个女儿国国主追唐僧,他不也是和尚吗?”
徐姐愕然的看着这个新晋老幺,这脑洞……是不是开的有些歪?
“还可以这么解释吗?”
“为什么不可以这么解释?这是属于00后的解释。”
“可我敢肯定你那个什么道士的说法和这家人一定没什么关系。你见过道士有这么帅的?而且还西服革履?道士现在都这么时尚了吗?”
小护士撇了撇嘴,“当然了。你们看我这条朋友圈,这可是我朋友发来的。就是前几天他们老总家宅不宁,请来一个大师做法。你看看人家这穿着,看出来是道士了吗?身上阿玛尼,手上劳力士,这么一身下来百八十万都是少的。可人家就是有能耐,据说做完法事之后,他老总的家宅立刻就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诡异事件发生,瞬间两百万入账,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们看,这就是他发的朋友圈。”
一群护士都探头看了过去,“真的假的?现在做道士都这么赚钱了?”
这回不仅几个小护士听了觉得神奇,就是护士长也被吸引了过来,实力围观。
“哇,现在捉鬼都这么专业?还用iPad?”
“据说那上面有一个什么罗盘的软件,用起来可顺手了。都说与时俱进,捉鬼也要应用高科技呀。”
“那是不是他们还有别的业务?会不会看桃花,看姻缘?”
“我看你就是恨嫁。我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烂桃花,我只想看看我什么时候能成为富婆?”
护士长是个资深党员,对这些牛鬼蛇神的事根本就不信。
在医院待了这么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听过?可就是没有亲眼见过鬼。
“你们几个就别瞎说了,相信科学懂不懂?他们这些人要是真的有这么神,怎么不算算自己什么时候会发生意外?看看现在就是例子,他老婆受了重伤还不是送来医院?还什么神神鬼鬼的世家呢,他们要是行的话,直接吃点神丹妙药不就好了吗?还动什么手术?”
几个小姑娘一时间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还有,你们这些小丫头就是见识太浅薄,昨天晚上太平间那边还说闹鬼呢。听说都把急诊室的小护士都吓哭了,非说听见太平间里有吃东西的声音。我看啊,弄不好就是看门的大爷又在值班室里用碳炉烤串了,弄的一股烤肉味,这个小姑娘倒是挺会联想的。”
几个小护士一听猛打了个激灵,看着护士长的眼神都有一种:我无法了解你们这种中年妇女的恶趣味,怎么可以把撸串跟这种可怕的事情联想在一起?还说的这么云淡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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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不好了,人死了。”
祁霆屿一大早就被电话吵醒,谁承想是报丧的。
出了公寓的时候,他连太阳的影都没看见。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表,四点零六?
忍住……
忍住……
一定要忍住……
这种想要骂人的情绪,一直被他忍到了医院门口。
可当祁霆屿看见医院门诊挂号窗口前那已经排起的长队早已越出了医院的大门,他这种披星戴月的起床气终于消减了一些。
原来他还不是最早跑来这里的。
“啊——”
突然一声低吼在他脚下响起,祁霆屿感觉脚下一个踉跄,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脚踝就被一把拽住。
医者之地,生死离别。
生魂不稳,鬼魄徘徊。
现在天还未亮,阴煞之气横行。
一阵冷风骤然袭来,剑眉斜飞横扫。
祁霆屿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手指一掐,一道黄色的影子顺着他的指间就被甩了出去。
而他那修长的身体,敏捷的弯腰一扭,目光犀利的朝自己的右脚脚踝瞪了过去,同时嘴巴张阖间说了一个字:“定。”
一道黄纸朱砂符箓直接贴在了他的脚踝上——
确切的说,应该是贴在了拽住他脚踝的那只手上。
果然是有脏东西,不长眼的竟然敢袭击他?
“定你妈啊定?你有病吧?踢了人还不道歉。”
一声怒吼猛地响起,一道黑影直接从祁霆屿的身边蹿了起来。
祁霆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就着医院门口那几盏白炽灯的灯光,他这才看清楚,原来在他面前的是个人,不是鬼?
那人的影子模糊的打在台阶上,不甚清晰,可祁霆屿却有辨别。
再说他画的符箓打出去,不散魄,也会重伤魂体。
可眼前这人活蹦乱跳的,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祁霆屿一双剑眉不由的皱起,“老先生,这是医院的台阶,是用来走路的,不是用来睡觉的。我走我的路,是你挡了我的路。”
被踩的是一个老头,听声音是中气十足,不过头发却已经花白,腰身后背都佝偻着。
本来就被踩了一脚,手指头现在还疼。
现在一听这话,老头的牛脾气瞬间冒了出来。
“你踩了我你还有理了?我不知道这是用来走路的地方吗?我就是愿意在这睡觉怎么了?有人说,走路的地方不能用来睡觉吗?我看你穿的人模人样的,可怎么就不会说人话呢?”
老头边说边去抓手上刚刚被弄上的东西,“你把什么东西弄到我手上了?”
这黏黏的,好像是一张纸片?
不过灯光不明,他也看不清纸片上写的是啥,“哎呦,我知道了,你就是城市牛皮癣。”
祁霆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牛皮癣?”
“就是你们这种人污染了整个城市的卫生,你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这个?你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竟然到处贴小广告?”
小广告?
祁霆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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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旭早就在医院大厅等着了,可是一直都没有看见自家少爷的身影。
等他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祁霆屿被一个大爷拽着衬衫争吵着什么。
这下可是把他吓到了。
现今社会两大作死都不带被人说冤的事件发生地:一是,跟广场舞大妈抢地盘;二是,在医院门口打架。
特别是对方还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一个不好就要被送进急诊的。
半个小时后。
李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少爷,搞定了。”
祁霆屿看着那个笑呵呵离开的大爷,不禁皱了皱眉:“一个医院的床位?”
之前还要拉着他讲道理,甚至还要把他送进警察局的倔老头。
竟然因为一个床位就和解了?
李旭还是了解自家少爷的,知道他疑惑什么?
“少爷,你面前的这家医院虽然看着一般,也不是什么高级的私立医院,条件呢,也不见得有多好。不过却是一个实打实的省级以上三甲医院,这个医院在全国综合排名还是靠前能排上号的。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您看见旁边排队挂号的人了吧?这都是专业黄牛,一个号排三天,转手卖出去,赚个两三千不成问题。”
祁霆屿想了一下:“所以他们躺在这是在赚钱?”
李旭撇了撇嘴,“躺在这的人是在救命。”
祁霆屿:“什么意思?”
李旭指了指那些坐在小马扎上靠着的人说道:“那些才是赚钱的,少爷您看,热水杯,颈枕,靠垫,毯子,军大衣,报纸……还吃着小火锅,弄的就跟医院一日游似的,这些人才是来赚钱的,这叫有备而来。而这些只能露天席地躺在这台阶下面的,是真正来看病的。
你看,这旁边就是急诊,接待量大,二十四小时无休的接待病人,一天到晚都跟菜市场一样。这些病人家属熬不住,只能自己找个清静的地方睡一会儿。
可是这医院周围的宾馆都是天价房,一晚上没个百八千的下不来。幸好现在是出了春,刚刚入了夏,天气不算太冷,所以他们就直接找了一个避风的地睡了,还能省下不少钱。所以少爷,您明白我说话的意思吗?”
祁霆屿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所以……他在这里睡是合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