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箱子的人终究会走得慢一些,那背着人命的人会轻松自在吗?我似乎并没有,对于这种习以为常的生活,我从未觉得生命有多么的重要。
陆煜是我命中的结,要说是喜结,那恐怕说出来会笑死人,从小丧母的我从未感受过什么叫母爱,连母亲这个词语在我的心中都没有什么概念。我的父亲程华明一直将我逼着,什么方法都试过,可似乎,那种天生的差距就已经注定程华明和陆清远的距离,从而也延伸到了我和陆煜的身上。
从小学开始,我便以陆煜这个名字为敌,只要碰见,不管男女老少,我总要在他们最得意的能力上将他们击败,每次拿去炫耀时,我的父亲也只是一副了无生气的面孔,有些时候我并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父亲?
肖筱是我生活中的一缕阳光,我开始并未意识到,我残留的善念一直在提醒自己,对自己喜欢的人一定要温柔,可是当她和陆煜走在一起时,一切都变了模样,我疯狂嫉妒,努力使着绊子,直到找到了一个傀儡——沈顾梦。她的出现简直就是上天给我的惊喜,可是为什么要给我?恐怕是看我太可怜。
我开始一步步的策划,将她引诱到我的身边,将一切对陆煜和肖筱有敌意的人聚集到我的身边,可每当看到她们对肖筱下手时,我又于心不忍,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我的父亲,他难得一见的笑容告诉我,“这是因为在你的想法中,对于肖筱的爱情大过很多东西。”
其实后来知道我的父亲将陆煜和盛漫抢出来送到孤儿院时,我心中虽有悔恨,但是却兴奋不已,要是我还活着,唯恐有人说我是病态了。到底哪里兴奋呢?或许是陆煜生活得太好,引起我的妒忌了。
随着他们的感情升温,我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自己所做的事情反而让他们越来越近,我开始焦躁,我的恐惧很明显,我的父亲在这时所显露出的安抚让我十分宁静了。
“儿子,你已经胜利了一大半了。”当他知道我带走了肖筱时,看着她时而失落,时而忧伤的神情时,我总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她连在生病时的梦里喊的名字都是陆煜,残忍的心再一次成为了主宰我的意志。
我带着她四处逃,尽管身边有人,总亏是信不过的,沈顾梦已经锒铛入狱,我十分遗憾,可是这种被人仰视的感觉,让我欲罢不能,我一直想和陆煜站在同一个顶点上,或许那个时候,我便有能力成为肖筱的备选?
肖筱跟着我确实受了苦,可是她似乎没有多大的怨言,总是保持着淡然的心,除了看到安青木时,神情有些许的变化,我时常认为安青木会将肖筱带走,因为她曾是他妹妹的救命恩人,尽管最后她还是死了。
可是安青木的反应让我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好玩了,他只是秉承着一个妇科医生的态度去看待肖筱,这时肖筱的神情再次淡定,我想她肯定是失望了。我一直很好奇,为何她总能在紧急关头保持着常人鲜少的淡定,她不像是粘人的女生,也没有女强人的傲慢。这种恰到好处的性格为什么我总遇不到?
这个问题在许久之前,在我父亲去世之前我问过他,这是鲜少的沟通交谈,宁静和祥和是他最后的姿态,他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儿子,肖筱不适合你。”
我当时直接崩溃,为何在我走火入魔时,你才告诉我?为何等你快要死去时,你才说出来?我当时有一种冲动,想要将他的呼吸管直接拔掉,然后看着他慢慢地,痛苦地死去,我如果这样做,那么我的父亲肯定会用他的食指,颤抖的,难以伸直的食指,恶狠狠地看着我,盯着我,唯恐在必要之前,他都要将我的可憎的面容记得牢牢的,然后在他该去的地方无时无刻地不在诅咒我。尽管我的他的儿子,换句话来说,也就是在那最后三年里,我是他的儿子。
什么时候,我的善念被彻底放大呢?那么一丁点儿的东西,我有时候在想它为什么还留在我的意识里,占据着根本就不重要的地位。
或许是在看到那楼梯下的血时?看着陆煜跪在地上变成在地上缓慢爬行时?不不不,都不是,是看着肖筱倒在血泊中时。
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解脱感,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我突然意识到,我的事情,我的任务做完了,在这一刻我终于赢过了陆煜,我无比的开心,还笑出了声,可是旁人全是一副憎恶的表情,恨不得直接掏出腰间的枪将我送上西天。
可是他们却发现,现有的证据完全不足以将我置于死地,于是他们开始了漫长的追查,就算让我承认了对于肖筱的罪行,但我却矢口否认安斐然的事情。这时候我才明白,有人将安青木送给我的目的。我一直觉得好奇,安青木到底对我有何用?我开始有了兴趣,便和警察们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我在等他,等他何时何地能够将我救赎,这时肖筱在我心中所留下的东西寥寥无几。
直到官倾来找我,两个人民警察,身份真是让我觉得很逗趣,窝里反?这是我从未想到的,再加上林娜对于安斐然的死耿耿于怀,更是让我集齐了力量,这一次比沈顾梦在的时候更加有力度,至少我能做的事情被放大了很多。
那一只钢笔或许是我送给他们最好的礼物,而有人说,我都走到这一步了,为何还要作妖?大大方方承认又不会丢面子,至少你还有你的舅舅。
舅舅?我实在是不敢恭维,他的目的很明确,而我也仅仅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让他跟着我,若不是为了找到母亲的照片,我何苦去为难自己去接受这样一个利欲熏心的人?
人之将死,我只是想做一些好事,这一点恐怕没人能够明白,在去和肖筱单独旅行之前,我收到了那个人的暗示,他说得很明白,我是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
我想过挣扎,可是他并不允许,在我和肖筱共同探讨时,他却给了我致命一击,可是我却满足了,因为我看到了肖筱面孔中透露的担心?恐惧?还是失望?我当时恐怕想不了这么多,只不过遗憾的是,她还是没有叫我的名字,那种撕心裂肺地叫我的名字。在我失去所有感觉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陆煜,神色慌张的陆煜,将肖筱,原本在我面前的肖筱揽在怀里,那一刻我才明白,在肖筱和陆煜的感情中,我一直就是一个笑话,他们所有人是多么的仁慈,居然有如此闲暇时间陪着我这个孩子,有着二十多岁的身躯,却仅仅只有几岁的心智的老小孩玩耍?
我并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理解我所留下的东西,也有可能它们的存在会让肖筱和陆煜苦恼。这也就是我做得最后一点点,能够让我内心安稳的事情了。
可是……被仇恨的恶魔控制的我,怎么会就这样收手?就算我自始至终都明白,我也是他的一个玩偶,一个棋子,可我还是十分想念居高临下的感觉,这种能够让人信服和恐惧的角色让我时时刻刻不开心快乐。
有人会说,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样做吗?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毕竟世界上有好有坏,那如果所有人都在好人堆堆里,那么坏人岂不是得以天下?他会将所有的好人变成坏人,那种有着坏心思的好人。
其实我听别人说,死之前总会想起一些幸福的事情,我看他们全是骗人的,我要在那个地方将他们全部揪出来,然后好好地问问他们,为什么我没有?是我不配拥有幸福吗?他们的回答一定千奇百怪,但是总归脱离不了一点,我根本没有幸福,我的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居然找不到任何让我幸福感觉,突然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对。我唯一的幸福的时候,是和肖筱在一起的二十四小时里,就算并不完整,可是却让我终生难忘。噢!不对,我已经到了终生。
再说说他吧,是谁?我也仅仅是猜测,或许这有些不太负责任,但是却已经是我能够留下的最大的,最大的礼物。嗯……
我似乎想起来了,还有一个礼物,这份礼物是我的恶魔在作祟,并不是我的本意,不也就是我的本意,因为在最后一刻,你们还是紧紧地搂在一起,就算我明白,明白你们之间的是爱情,就算我明白,我已经西去,可为何最后的一点尊严都不给我留下?
所以这就是你们最后的惩罚,我要摧毁你们的所有,让我能够在你们的心间留下最重要的,最深刻,永远无法磨灭的痕迹。
如果说肖筱能够带给我的是,最后的善念,最后决定收手的善念,那么陆煜就是亲手摧毁这一切的人。
他们俩天生就是矛盾体,那我在天堂,噢!不,在地狱,我也会衷心地祝福你们,祝福你们永远不会有结果。
对了,我走了,还有千千万万个我在等待着你们,陆煜,肖筱,你们准备好接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