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过的果园,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北方这个时候,知了正趴在树上叫的起劲呢,南方的知了这个天都像热死了一样,根本没有力气叫唤。
人真是神奇,我一走回这条路上,立马记起了自己被那该死的小偷刺伤的地方。想来那天晚上的冲动还是心有余悸。
白天走在这里,远离了市区的喧嚣,还有几分大隐隐于世的闲情逸致。远远地看见新蕾小学刚翻新的雪白的外墙,一瞬间有一种回到老家的错觉。
那果园靠着路边,从外面看没多大一片,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大得惊人。如果航拍的话,应该看起来是一条极狭长的绿带。这里种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果树,大部分的植株都很低矮,有时候我还得低着头在里面走。
树荫下太阳是不用晒了,但依旧热得全身是汗,蚊虫也多得让人受不了,我看眼镜那雪白的细胳膊上咬的全是红色的包块。我回头看了看,已经看不见我们进来的那个入口了。前面的树更密密麻麻了,其实人在里面走是很困难的,也不知道那个小偷是怎么跑掉的,但可以肯定他一定得非常熟悉这里,不然根本跑不起来。
“梁老师那同事来这里采标本,也太敬业了吧。”
“当老师不容易啊……这果园怎么这么大……”我和眼镜实在走不动了,热得就差像狗一样伸着舌头喘气了。
“除了草,什么也没有。会不会是她同事恶作剧啊?”
“这么缺德,我们走到底吧,如果没什么可疑的,至少证明白天她从这里经过还是安全的。”
“哎,行,这果园感觉走不到头一样。”眼镜的衬衫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我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才发现这林子里连信号也没有了。本想发个微信问一下梁老师,再跟她确认一下,我总觉得我们走错了。就算偷拍要隐蔽,找这么深个林子也太费事了。
等我抬起头来,却发现眼镜不在我前面了。我四下看了看,也没有他的身影,走这么快干嘛,虽然大白天也没啥可怕的,但还是有点怵,这万一再遇到什么。我大声喊起来:“眼镜,在哪儿呢?”
果林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除了我的喊叫以外,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我能感觉到自己背脊骨发凉,心里发慌,不知道该继续往前走还是往回走。
“眼镜,别吓人,出来!”我又喊了一遍。
“嗖”的一声,前面似乎有人蹿了出来,果然这眼镜又开始搞事情了。等会儿追上,非弄死他不可。
我加快脚步,向前走去,树突然消失了,出现了一片干涸的池塘,潮湿的塘泥黝黑,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中间凹进去的地方,还积攒了薄薄的一层积水,黑得发亮,上面全是细小的蚊虫。
难道快走到果林尽头了,也许过了对面的一片果树,就能看到路了。我大声喊着:
“眼镜,别折腾,出来,快走出去了!”
林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声响,但我也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死眼镜,肯定自己先跑了。
我回头望了望,大概是天阴下来,光线不好的原因,果林里黑乎乎的了,盯着看久了,总觉得那暗处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
突然,池塘的侧面传来一阵踩碎树枝的脚步声,格外清脆。我扭头一看,小岩披头散发地站在那里,全身都是黑泥,像是刚才池塘里爬出来的一样。
小岩怎么会在这里,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小岩还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脸上也是污泥。但她没有看到我,只是呆呆地望着池塘。
不可能,不可能,理智告诉我,小岩肯定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我猛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小岩还是站在那里,她慢慢地抬起手来,朝我挥了挥。
我心里又急,又恐惧,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连滚带爬地朝小岩跑去。一个趔趄,直接撞在了树干上,手臂被地上尖锐的枯树枝划开了一条口子,也不觉得疼,任由血沿着手臂淌。
小岩却站在那里笑了起来,看着我哈哈大笑,疯狂地笑。小岩开心,我就开心,我也跟着笑,一定是自己的样子太狼狈了,我感觉我现在的样子应该像一只野猪。
笑着笑着,我的眼泪都出来了,脑袋都笑疼了,小岩都还在笑。
我脚下一滑,又跌倒在了地上。小岩笑着朝我快跑过来,一身的黑泥却变成了血的颜色,深红的,在黑色池塘的衬托下格外刺眼。
我起不来了,腰伤好像被拉扯到了,疼得厉害。我看着离我越来越近,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终于她跑到了我的面前,我眼前一花,再一醒神,却发现来者是眼镜,他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生哥,你刚才在干嘛…………”
我懵逼了,我看到的不是小岩吗,怎么会是眼镜。
“我刚才叫你,你完全不理我。”
“你……你跑哪儿去的?”我整个脑袋都是蒙的,难道我刚才看到的都是眼镜?
“你旁边啊,你叫我,我跟你说话的,你跟耳朵聋了一样。”眼镜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
我俩都蒙了,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又是一声踩碎树枝的声音,格外清脆,我和眼镜抬眼一看,一个穿长袍的人在池塘对岸的果林里大步跑着。
我强忍着痛,翻身而起:“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