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眼镜一出来,就赶紧走到餐桌前收起了那堆资料,还假惺惺地说:“桌子太乱了,一会儿点外卖吃一顿,收一下。”
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看着电视,其实根本不知道电视上在讲啥,满脑子都是眼镜写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密码。
坐在沙发上久了,那股水蜜桃的味道更浓了,一开始我还有点蒙,觉得这味道很熟。慢慢的,我记起来了,和她唯一的那次接吻,就是这股水蜜桃的味道。
“你房间里有什么,怎么这么香?”
“哦,是空气清新剂吧。”说着眼镜从沙发背后掏出了一瓶粉红色的空气清新剂,可上面画的是小朵小朵的茉莉花。
“不对,你这房间是水蜜桃的味道。”
“是吗?我怎么闻不出来,我就这一瓶空气清新剂。”
我总觉得眼镜在装疯卖傻,这味道根本就不是空气清新剂,哪有味道这么自然的空气清新剂。这明明是女人的香水味。
“你女朋友的香水味吧。”
“不是,我怎么不觉得有那么香。”
瞧那嘚瑟样,嫉妒使我丑陋,“你天天闻习惯了啊。”
眼镜眯起那小眼睛,傻乎乎地冲我笑,一副饱暖思**的堕落样。以前小岩身上也香香的,但不是这种味道,是那种自然的香气,又有一个宝宝的奶香,每次抱着她睡觉,闻着她脖子上的味道都会让我觉得特别心安。
“我们要不要给胖子再打个电话啊?”眼镜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起来。
“不是说明天就回来了吗?”
“我这不是担心嘛。”这会儿的眼镜说不出来哪里怪,但感觉他好像想支开我一样。我将计就计,拿起手机就给胖子打了个电话。电话打通了,但一直没有人接,我猜他是不会理我的,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事情需要这么机密。
“喂,干嘛?”胖子在那头跟个地下工作者一样,声音压得低低的。
“没,你在干嘛?去哪儿了?”
“回来说。”电话那头,突然响起了一阵格外难听的锣鼓声,尖锐得要把耳膜刺破了,一个男人大叫了一声,胖子立马挂掉了电话。
“怎么样?”眼镜开了一罐冰啤酒,特激动地凑过来。
“不知道,什么也没说。电话那头吵的慌。”
眼镜把腿往茶几上一翘,耸了耸肩:“胖子最近很奇怪。”
“你比他还奇怪。”
“我……我……都正常。”吓得啤酒了都漏到下巴上了,还狡辩。
“桌上的资料我看到了。”
眼镜小眼睛瞪得老大地看着我:“那没什么……就看看……”
“你还是在帮小毓研究那魂瓶?”我也不想跟眼镜开玩笑了。
“也不是……她有时候会过来,让我帮她找一些资料。你还记得钟伯跟我们说过的那个鬼车魂瓶吗?”
“记得,怎么了?”
“小毓也知道那个,我还帮她找到了一个网站,上面尽是些乱糟糟的文言文,还有个密码。说是猜到了,就知道那魂瓶能拿来做什么。”
“能做什么?”
“不知道,我还没猜到。挺神奇的,你说这魂瓶吧,说偏门也偏门,可我们身边认识的两个人都在研究,这概率也大了点吧。”
“也许是这个村子的原因。”我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句话,说完自己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眼镜也突然沉默了,两个人都傻乎乎地看着电视。
不是也许是这个村子的原因,而是一定是这个村子的原因。不论是钟伯,还是小毓,他们都在这里,他们都在收集魂瓶。为什么?
感觉没再眼镜家呆多久,太阳却一点点下去了。一下午我们都没怎么说话,眼镜边看电话边打瞌睡,后面索性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靠着沙发,听着电视,玩着手机游戏,完全不知道几点钟了。直到屋子里的光线彻底暗下来,我的眼睛看手机屏幕看得生疼。
我走到阳台上,看到水塘边的人已经多起来了,蜗居了一天的人们纷纷走出门来,逛街、买菜、买水果、乘凉、吃饭,城中村就是这样,太阳落山的时候,才是最热闹的时候,生活的喧嚣让整个村子活了起来。
我折回客厅的时候,眼镜还没有醒来,屋子里因为光线暗显得格外安静,外面的音乐声、叫卖声听得一清二楚。
“哐当”一声响,眼镜忽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把我吓了一跳。他迅速走到门口,用力地扭了一下门锁。
“你干啥,做梦呢?”
眼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没啥,梦到门坏了。几点了,天都黑了。”
“什么鬼……”不可思议,眼镜的整一串动作就像梦游一样,“快7点了,要不下楼买点吃的找钟伯。”
“行,走吧。”眼镜稍微冷静了一点,坐在餐椅上定了定神。
我一打开门,一股水蜜桃香随着南北对流的风迎面扑来,我回头看看眼镜,他站在光线暗淡的房间门口,愣愣地看着我。
我很确定,刚才他不是梦游。
下楼的时候,眼镜比平时还要安静,我开始怀疑他和小毓,他们这么隐秘,只有一种情况,小毓只是个化名,眼镜正在和一个我们都认识的女生交往。
如果那一声哐当响了后,我去开了门,也许会看到一张意想不到的脸。会是谁?想来,我们仨身边没有一个值得眼镜这么保密的女人,除非是梁老师。
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眼镜,算了,我能想出这个证明我更不正常。眼镜默默走在身后,脸上藏不住的做贼心虚。
入夜了,温度降了下来,巷子里还有不小的风,吹得人通透多了。我们俩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看看钟伯在不在,不在的话,干脆就去吃个烧烤,爽一把。
小巷子里还是如常的静谧,外面的喧闹一点也传不进来。远远的,能看到钟伯档口亮着昏黄的灯光。
风继续吹来,我和眼镜一前一后地走在巷子里,全然没有注意到,在我们的头顶,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我们,直到一顶带血的残缺假发突然从头而降,带着一股甜腻的腐烂味。那顶假发差点砸在我的头上,落在了离我不到十厘米远的地方。我们抬头一看,一袭黑影快速从四楼的玻璃窗口闪过。
“谁干的!有种下来!”斯文的眼镜对着楼上破口大骂,远远地钟伯矫健地走了过来。
纵使晚上光线再差,我看到另一道黑影,从钟伯的档口快速窜出,动作像一只敏捷的猎犬,但分明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