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看我脸色土黄,以为我不舒服,连忙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只是做了噩梦而已。
她帮我换了药,我能明显感觉到伤口已经不那么疼了。我问她是不是最近就能出院了,她说这得主治医生决定,她也不知道。
等她走后,我的困意慢慢袭上来。反正一会儿胖子说他要过来,我先睡着吧。等他来了,自然会叫我。
不过把我叫醒的,并不是胖子,而是医生。他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跟我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梦里的阴霾一扫而光,终于可以出院了。这医院多呆一天真是浑身都不自在,我赶紧把这消息告诉了眼镜和胖子,他俩比我还激动,正好明天公司搞团建,他俩不参加直接来接我出院。
我跟胖子说,反正明天他要来,今天就不用再跑一趟了。胖子却坚决不从,说自己一定要来。我猜他应该有事要告诉我,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
胖子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他左一包,右一盒地走了进来,胸口的衬衫湿透了,还渗出了白色汗渍:
“唉,老太太非要给你带吃的,早中晚一起带上了。”
我乐不可支,胖子他妈做饭可好吃了,也算的上人间美味吧。我坐在床上,把那些饭盒一个个拿出来,比收礼物还高兴。
清蒸鱼、糯米排骨、蒸芋头、红烧肉……全是硬菜。我一边开饭盒一边留口水,肚子咕咕直叫。真是好久没有这么胃口大开了。
我没等胖子擦完汗,就拿起碗筷吃起来,气得胖子直骂我白眼狼。我急着吃饭,没工夫跟他贫嘴,心想要是把你在医院关个把星期,我怕你出去觉得外面的屎都是香的。
胖子不吃饭,就坐在那边跟我扯些有的没的:
“最近怎么这么热呀?”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啊?”
“眼镜的女朋友到底姓什么?”
…………
后来我实在不耐烦了,便问他:“你到底想说啥,这么别扭。”
胖子憋了半天,话到嘴边,“唉”了一声又咽了下去:
“梁慧想跟我结婚?”
“什么?”惊得我小手一抖,最肥美的那块红烧肉直接掉地上了。
“我没说现在要结,只是梁慧这么说。”胖子心虚得都不敢抬头看我,声音也越来越没底气,“她离婚挺多年了,主要也是心疼我那两个儿子没人照顾,我妈年纪也大了,实在顾不过来。”
“可你要结婚的话,小莉的事怎么办?”
“真不是现在要结,要是现在结,小莉家的人会很寒心。肯定觉得以前我对她好都是逢场作戏,加上我妈也不太清楚我俩的事,要知道这么快就给她俩宝贝孙子找后妈了肯定也不高兴。”
“你妈都还不知道?”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胖子支支吾吾,“我没想到这么快。当初只是因为想自己调查小莉的事情,所以故意跟她套近乎。没想到一来二往把自己套进去了。”
“调查小莉的事梁老师支持你吗?”
“她肯定支持,但她应该很担心我。她怕我一冲动做出格的事,两个小孩子已经没了妈,再没爸怎么办。”
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无论胖子怎么说,我都觉得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梁老师,他只是在找一个小莉的替代品。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喜好,也不好奇她以前的经历,每次这个女人想跟他走得近一点,他就会无比焦虑。焦虑小莉的家人会不会对他不满意,小莉的朋友会不会不理解……他的生活、感情、思想还是围绕着小莉在转。胖子表面上看是坚强的,但内心却是懦弱的。他缓解小莉去世伤痛的唯一解药就是梁慧,一个笑起来像小莉的女人。他借着梁慧对他的感情,逃避小莉的惨死。
“强哥……”
胖子惊讶地看着我,我很少叫胖子强哥,只有我正儿八经有事跟他商量的时候才会。
“有事?”
“昨晚我梦到小岩死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都差点哽咽了。小岩死是我绝对不能承受的,我连胖子那层表面的脆弱都没有。
胖子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想去找小岩。我担心她出事,也许她过得不好,所以我老是梦到她。”
“不行。”胖子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
“没有意义,你们分开的时候,你答应过她不会再去打扰她的新生活。她过得好不好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只是想看看她。”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胖子没再多说什么,给了我一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让我自己体会。胖子这是双重标准,为什么他可以找个人代替小莉,而我只是想回头看一看小岩都不可以。
胖子见我有些生气,语气温和些,非常郑重地说:“当初小岩走得时候,你们说好了,互不联系,从此不要产生任何瓜葛。你答应了他的,你得做到。”
我很想怼回去,但我也知道胖子是为我好。说不定当时我真的立下了这样的誓约,虽然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你还和小岩有联系吗?”
胖子低头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看了看我,很无奈地说:“没有,小岩走了,她过自己的生活去了,忘掉她吧。”
红烧肉瞬间就索然无味了,但我总觉得胖子在骗我,我觉得他知道小岩的情况,说不定小岩还在广州,不如胖子不会这么紧张我再联系到她。如果胖子知道,眼镜肯定知道,不如等明天眼镜来再从他那里探探口风吧。‘
’我告诉了胖子昨晚做的另一段噩梦,胖子猜我是被那个小偷吓坏了,留下心里阴影了。可我总觉得,那个梦跟小偷刺伤我的事没有关系,它总让我想起废墟的那个梦境,我有些害怕,觉得回到村子后又要出事了。
一晃神,就又下午三点过了,胖子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走了。我以为他是回家也就没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