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伯从眼镜那里知道了我住院的事情,坚持要来医院看我。上午跟我说了这事,下午就来了。
走到病房的时候,浑身是汗,手上还拎着一个帆布袋。眼镜忙招呼钟伯坐,钟伯见我气色还好,放心了不少。看了我背后的伤口,直啧嘴:
“你说这偷手机的怎么这么残忍,哎,这伤口估计得养一阵子了。”
“嗯,不过恢复得好也快,您别担心。”
“是啊,后生仔身体素质好,要是我这把老骨头这样那可不得了。”说着他打开了帆布袋,从里面掏出一个不锈钢保温桶。桶盖一拧开,整个病房都是药膳的香气,眼镜头都快掉进保温桶里了:
“钟伯,这什么汤呀?”
“哈哈,秘方,专门给养伤的人喝的,我这两天都熬,嘉恒你到我店里取一下,保证他再过三四天就可以出院。”
“太香了,我也想尝尝。”眼镜“厚颜无耻”地说。
钟伯大笑:“你跟我都喝不了这个,这是我找一个道士专门配的方子,别人不可乱喝。”
钟伯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递给我。我使劲闻了闻,这汤可是真香,不知这道士用的是什么材料,还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滋味很鲜,但药味也很浓,感觉是个十全大补的玩意。而且这汤,越喝越有味,喝到最后还有一丝回甜。
钟伯见我喝得香,又赶紧给我盛了一碗,顺手递给了站在旁边眼馋的眼镜让他递给我,可眼镜手一滑,汤给洒地上了。可惜得钟伯直皱眉:
“哎哟,可惜了可惜了…………嘉恒拿个抹布擦擦。”
眼镜特不好意思,红着脸一直跟钟伯说“不好意思”,一边到处找抹布。钟伯见汤汁越流越远,急得一下冲进厕所,拿出了一张烂抹布,细致地擦起来。眼镜忙蹲下身去:
“钟伯,我来我来。”
钟伯又起身从厕所里拿出了拖把,仔仔细细地把地拖了一遍。我躺在床上也不能帮忙,觉得挺过意不去。
钟伯一边拖地一边说:“这汤洒地上一定得清理干净,否则很招虫子。”
“为啥?这汤里到底有什么呀?”
钟伯摊了摊手:“我要是知道就靠卖这汤赚钱了,谁还收二手家具。”
“那您每次怎么熬?”
“那道士把药材都烘干的,然后切成碎片放进一个药袋里,每次煮我把药袋放进去,出锅时再撒上他给的粉末就好。没煮之前,那两包料都是一股奇香,在厨房打开,走廊里都能闻到。我在家煲的时候,不小心洒了点在地上,没一会儿家里角角落落的虫子都爬了过去,看着有点恶。”
眼镜听钟伯这么一说,吓得立马去把拖把又洗了一遍,仔仔细细把地上又拖了一遍。拖完,他进厕所却找不到挂拖把的地方,钟伯起身进去帮忙,利索地就搞完了。
眼镜走出来,用纸巾擦了擦手,不好意思地对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钟伯说:“我天天在这,还没您第一次来熟呢。”
我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抬头看了一眼钟伯。钟伯还是温和如常,笑眯眯地说:“我这个人走到哪里都有这个本事,很快就能适应环境。”
也是,毕竟能把二手家具档口整的那么有味道,简直是文艺老干部风装修的样板房。
眼镜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您那档口是一绝。说不定很快就会成为网红店。”
“什么店?”钟伯不解地看着眼镜,样子甚是可爱。
“哈哈,网红店,就是在网上很红的店。”
钟伯想了几十秒,憨厚一笑:“还是不太明白,现在年轻人的世界搞不懂。”
“就是您的店特别好。”
“一收破烂的,能有什么好。”钟伯是个实在人,听到人表扬还会有些不好意思。病房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直到眼镜猛地拍了一下脑袋。
“钟伯,跟你打听个事”眼镜说着,掏出手机,我猜他是给钟伯看那个魂瓶的图。钟伯拿过眼镜手机细细观察了好久,不住称叹:“我在我爸以前的笔记里见过这个魂瓶,这可是个好东西。它不是普通的魂瓶,是帮孤魂野鬼安魂用的。据说啊,以前有的大户人家,要是家里有点异样,就会去祖坟附近放一个这种瓶子,说是能帮那些孤魂野鬼安魂。你别看这瓶子外面很普通,瓶子里面刻的全是超度魂灵的经文。据说凡是钻进这个瓶子里的鬼,都能投胎到个好人家。”
钟伯解释完,上下打量着眼镜:“怎么,你最近也研究起这个来了?”
眼镜满脸绯红地说:“不是不是,帮朋友问问。”
钟伯哈哈大笑:“我知道了,你这朋友有眼光啊。不过你要小心,搞魂瓶的朋友可不简单呀。”
眼镜一听还挺不服气:“您不也搞魂瓶嘛,我看您就挺简单。”
“我这是家族遗传,不然谁爱搞这个。”
“我看您还挺爱的。”眼镜小声地嘟囔着。
“小伙子刚谈恋爱吧,这么护短。”钟伯看了看手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收起保温壶说,“嘉恒,明天来拿汤啊。”
说完,就起身要走了。临走又回头看了我一眼:“你住单人间,这住院费没问题吧?”
“没问题,公司有买商业保险,能报掉。”
“好,那你好好养伤,我改天有空再来。”
一开门,和正要进来的梁老师差点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