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放弃求生的欲望,在这荒山野岭,准备做野兽食物的林希,趴在驴子汐身上绝望的抽泣。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夹杂着男人粗旷的叫喊声,那声音由远而近,“子汐公子,”吕子汐,你在哪呢?”那声音听着很是急切。
渐渐的眼前一片灰蒙的视线被染上了一抹橘黄色,林希嘴角含着一丝苦笑,没想到竟死在亡国的前面,而且还死在自己一心崇拜那人的手里,想起路博德的种种,他那张本是英俊的脸变得扭曲起来,他那绝情的手段让她心灰意冷,如同坠落冰窖。
她心里不甘,为什么他不敢光明正大的杀她,而是派一些人在暗地里下手,为什么?
她连头都懒得抬一下,仿佛将自己置身事外,无论周遭喧哗着浓浓的死亡气息,她都毫不畏惧,当一个人放弃了生命之时,一切都变得不再可怕。
耳边那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她能感觉得到一个沉重的脚步离她很近,一步两步,直到一个身影挡住了那橘红色的亮光站到了她的跟前,她本想讲几句冷嘲热讽的话以泄心头之气,谁料才刚一抬头便见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前。
是他,竟然是建德公子,他的眼神依旧带着一抹柔情,流露着一种特别温暖的光芒,他那双柔情似水的黑眸带着万分差异,还夹杂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她得救了,竟然在即将要放弃生命之时得救了。可是她的潜意识里却丝毫没有欢喜之意,为什么?
被她压在身下的吕子汐全身冰冷,唯独腹部涌出的鲜血还带有一丝温度。
“快,快来人。”一声焦急的声音响起,随之几个汉子将吕子汐扶起抢救,那些人动作利索,检查伤口,上药忙得焦头烂额。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殷儿站在门口半低着头,手里拿着块绢帕不停的抹泪。不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吕嘉与赵建德等人绕着游廊往这边匆匆赶来。
殷儿俯身,带着哭腔:“见过丞相,见过术阳侯。”
吕嘉本来就心烦意乱,看到殷儿一脸的泪水,更是影响了他那一团糟的心情,忍不住斥道:“整日就知道哭,有心思在这里哭,还不如想点办法让小姐进食,我怎么就养了一群没用的东西。”他说着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板着张脸走了进去。
床榻上林希两眼无神地望着房顶,她仿佛看到了现代的母亲在呼喊着她回去,当她伸出手预想去抓时,结果却是扑了个空。
心中的悲凉、绝望如一双无形的大手,试图将她拖向死亡。
两人回来南越已经有一个多月,吕子汐从抢救中活了过来,如今已经可以自如的行走了。只是林希一回到南越就一病不起,换了几个御医开许多偏方吃下去,不但不见好反而病情愈加的严重。
御医给林希把完脉,幽幽叹息,垂目摇头。
“御医,小女身子如何?”吕嘉急忙问道。
而赵建德则直扑床塌前,将林希的手揉进自己的掌中,她那本如柔荑的手如今却瘦得如同干柴,他眼中含着将要溢出的泪水柔声道:“安云,你看看我,我来了。”
可床上的林希依旧双眼无神的盯着瓦顶,她的脸色十分惨白,好多天没进食,她那本是粉雕玉琢的脸上如今瘦得凹陷且发黄,一双水剪般的双眸变得暗淡无光,已经没了以往那国色天姿的容貌,看得赵建德心里一震抽痛。
御医叹了口气,毕恭毕敬道:“丞相,恕老朽无能,姑娘患的乃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就算是取得天下最名贵的药材,扁鹊再世还是无法医治姑娘的病啊!”
“胡说,还有治不了的病,你们这些只管吃粮做不成事的东西,倒是能说会道,伶牙俐齿。”吕嘉大怒,他气得来回踱了几步,一手指着那御医,“都是一些庸医,心病,那你倒和我说说,何为心病啊?又何为心药?”
那老御医吓得心颤颤,忙后退了一步,战战兢兢道:“这心病通俗下指心中之病,乃心中之结,无法释解,终成一疾。而心药便是致使心病的物或者人或者事,得用这些导致姑娘心病的事物去开导她,让其释怀。”
吕嘉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下去,下去。”
站在门口的吕子汐走了进来,如今他的身子虽无大碍,但体力却不如从前,走多点路便会觉得疲惫不堪,如今的他没有了以往那意气风发的神色,反而看起来有些暮气沉沉。
他依旧一身白衣飘飘,顶着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进来,如今他那身白衣与他的现状看起来反而显得更贴切些。他闲云信步而来:“父亲,我知道家妹的心病,你们可否下去一趟,让我来试一试。”他一脸的疲惫看了眼吕嘉,说完便很是自然的坐到了榻上休息。
吕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想起赵建德从贵阳将其两人带回的南越时,吕子汐被人砍得一身是伤,几乎要丧命。心想难道是受了什么惊吓才致使他的爱女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倘若真是心病还真只有吕子汐知道。
吕嘉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如今将要八十岁的高龄,加上这些时日为了国事操碎了心,忙得是焦头烂额,如今自己疼爱的小女儿却落得这般下场,让他着实心力交瘁,头疼不已。
“那你试试吧!”他没有心情再问下去,说完便拂袖而去。
吕子汐松了口气,还好家父没有刨根问底的问家妹得的是何心病,否者他又得费尽心思编造一个谎言来搪塞他的父亲大人。家妹与汉朝官员相恋一事万万不可告知父亲的,否者父亲必定大怒,后果不堪设想。
吕子汐慢腾腾的站起身子,走到赵建德身旁,轻声唤道:“建德公子。”
赵建德一心沉浸在悲痛之中,完全没有听到吕子汐的话。
吕子汐见他没反应便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有些乏力的唤道:“建德公子。”
赵建德这时才回过神来,忙起身擦拭了眼角的泪水问道:“子汐,有何事?”
“没什么,方才御医说家妹患的是心病,在下或许知道如何下这幅心药,公子且让我试试,只是还请建德公子退避一下,可好?”吕子汐说着,朝他浅浅一笑。
赵建德看了一眼林希有些不舍,可是面对着吕子汐的简单的要求,又不好拒绝,只好退了下去。
吕子汐见赵建德离去便直接坐在了床塌边上,平缓了下气息,轻声道:“九哥对不起你,不应该瞒着你,我不知道你与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竟然为了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他说到这有些乏力的闭上了眼,幽幽道:“当时见你哭着问我,路将军为何要派人来杀我们,我当时心想,或许把真相给藏起来,你便会对路博德产生恨意,那便可以让你断了对路博德的念想。没想到是自己异想天开了,害得你堕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林希艰难的伸出手抓住吕子汐的衣袖,嘴唇都有微微颤抖,有气无力道:“九哥,九哥你说什么?那刺客不是路将军派来的?”
吕子汐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不是,他怎么舍得杀你呢!他是个仗义的君子。我却是个小人,我不配做他的朋友。”
听到不是这两字,林希心中那些积郁已久的死结终于在此刻松解了,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她看到了曙光,照亮了心灵的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她眼眶泛红,一颗颗豆大的泪水滚落,沾湿了她那乌黑的秀发,嘴角扯起了一抹笑意:“那九哥可否与我说说,是何人派的刺客。”
吕子汐两手交叉藏到了袖口里,将身子倚靠在了床塌边上的木架上,将来龙去脉都给说了出来。
那日路博德为林希回南越一事伤透了心,便独自跑去酒馆喝闷酒,刚好那日樛后派了几个越人到贵阳刺杀吕子汐。汉使安国少季见识过吕子汐的武艺对此事放心不下,怕那几个越人不是吕子汐的对手,便写了封信让越人去路博德的营中找他相助,谁知那几个越人到了他营中等了许久都不见路博德踪影,只好将安国少季的委托告知了营中的卫将,那卫将自作聪明,心想安国少季的使命便是路将军的使命,都是皇上派来收复南越的大将。
之后他便与司马苏弘、左,右将军说是路将军的意思,心想这样一说几个将军做事必定会更加卖力一些,便带着几个将军跟随着越人行动了。
当路博德回到营中之时,见案几上有安国少季的信,拆开看了之后大吃一惊。忙差人问了一下才得知几个将军都跟随着越人去追杀吕子汐与林希,他便毫不犹豫的带上了几个士兵火急火燎的赶去作案现场,试图阻止这悲剧的发生。
他赶到的时候发现吕子汐与自己的下属以及越人拼杀,还受了重伤。
他便命令几个将军住手,那几个越人心中不爽,还骂了些不堪入耳的话。那几个将军哪里听得了这种话,都是些心有猛虎的铁血汉子,心想哪里由得你们这些越人骄狂,一句不中听便与越人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