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狄的身体,发出显著变化。
他的身上似乎有一根根神经亮起,这些神经分外细微,却又逐渐粗厚,从血肉里剥离出来,从皮肤里剥离出来……
像一只只触手,在空气中,张牙舞爪。
无论是刘睿之还是柳念兰,都被他的突兀变化惊呆。
谁也想不到,为何顾狄突然之间,从毫无异常,变成现在这幅怪物模样!
呜咽声包含痛苦与挣扎,仿佛顾狄本身也意识到这种状态的不对劲,努力与之抗争,却死活挣脱不了这些神经触手的束缚。
“顾狄,你怎么了?”刘睿之忍不住问道,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该上前立刻抓起顾狄,还是谨慎地在远处观望。
柳念兰想上前,被望安伸手拦住。
顾狄的变化,他隐约知道。
失控。
之前在梦境主世界,13个特安局的人因为在他与柳念兰眼中的形象是怪物,被他们俩杀死或重伤。
其后续是,接二连三在现实中失控,被正常的特安局成员不得已杀死。
顾狄忽然步入失控的途中!
发生了什么?望安心思急转,想到了顾狄听到刘睿之讲述其母亲时,神情的明显变化,想到了刚才他伫立时的那一句,“她睡着了”。
谁睡着了?
正在望安思索时,一道音频高到超越人耳感知极限,却又让望安等人明显察觉的“无声尖啸”,轰然从一个房间内爆发。
那道声音来自房间,却好似响彻在耳畔,轰鸣于心底,只听到的一瞬间,就让望安如同头颅被铁锤重锤、锥子痛锥,剧痛无以复加。
刘睿之闷哼一声,只觉眼冒金星,两耳轰鸣,心弦如过度绷紧即将崩裂,控制不住身体,踉跄倒地。
柳念兰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的七窍都流出丝微血迹,勉强扶在墙上,没有倒下去。
有人对他们发动了攻击!
望安强忍住无声尖啸对精神的极度折磨,发动「反弹」!
无法窥见的高频音波撞上望安,瞬间反弹回去,作用于攻击者自身上!
瞬间,无声尖啸卡壳了。
望安看一眼因受无声尖啸干扰,加速失控的顾狄,以及精神变得萎靡不振的刘睿之、柳念兰,道:“等我!”
他两步贴门,一个「闪现」,消失在走廊中,穿门入房间里。
入眼,是一个人。
那是个满脸鲜血的男人,穿着染血的衣服。
他痛苦地站在门口,嘴巴紧闭,双手捂着脑袋,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望安,道:
“你……”
就是这人,对望安等人发动了攻击。
望安心中断定。
他二话不说,趁男人还未从尖啸中恢复,提膝重击!
砰!
男人闷哼,将惨叫憋在口中,还没来及做出反击,又被望安狠厉追击,打翻在地。
惨叫终于忍不住出口,肆意冲击他人耳膜。
望安一拳砸中男人下巴,他不懂捏下巴脱臼的方法,便用这种粗暴的方式,禁止男人发声!
等他给男人打完一套专挑关节下手的凶狠流程,男人已经成了一个浑身剧痛,失去反抗之力,并且无法发声的板上鱼肉。
望安这才重重喘一口气,抬起头颅,看向房内:
血色的房间。
从房间,到玄关,再到厕所,每一面墙壁,都被涂抹上鲜血,书写诡异的血色纹路。
那像是一个阵,里面充满奇怪的符文,望安无法认知出意思,但光看到这一幕就足以知道,这绝对不是好东西。
他踹一脚男人,防止其恢复力量反击,跨过其身体,正式步入房间。
入眼,是一张血色的床。
床单一片血红,鲜血从边缘滴落,荡开波纹,溅起血花。
床上,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被摆成“大”字,被开膛剖腹。
她的眼珠,她的舌头,她的五脏六腑……
所有的器官,都在女人身旁,错落有致地围成一圈。
望安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奥秘,但感到本能的不适。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打电话给特安局的年轻人,说出位置,让其带上大量人员,迅速来一趟。
等打完电话,他看向地上的男人,发现这人勉强撑起,再次张嘴,却没有发出无声尖啸。
男人只含糊不清道:
“神秘的浪潮势不可挡,吾等的尊主必将降临……汝等,必将灭亡!”
话语落,他突然狠狠掐住自己脖子,用力一扭!
头颅扭转一百八十多度,身体倒下。
他带着诡异的笑容,遥望室内的望安。
望安只感到一阵恶寒,仿佛被什么丑恶的东西盯上。
但眼下暂时没空纠结这些,他调整心态,迅速开门走出房间,看到顾狄的失控,已经到达一种悚人至极的程度。
就好像,他已经化身为蠕动触手的怪物。
周围似乎没人打开门查看走廊发生了什么事,也有可能已经看到如此恐怖的画面,赶紧重新关上房门,在惊慌中祈祷,不会被杀人灭口。
望安开口道:“没事了。”
他的声音中隐约多出一种祥和与宁静,充满了包容和仁慈,仿佛不管是谁,都能从他这里获得安宁。
望安走近顾狄,触手第一时间想鞭挞他,却又生生忍住,没有落到他身上。
望安站定,微蹲,轻轻抱住半人半怪物的顾狄,柔声道:
“没事了……
“没事了。”
触手飞舞的幅度,一点点减小。
刘睿之和柳念兰震惊地看到,顾狄的怪物化,逐渐被终止。
那些可怖的触手,变细变薄,变回一根根神经,收回皮肉,收回大脑。
二十几秒过后,正常的顾狄,被望安抱在怀中。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神秘能力突然自动开了。”他虚弱地说道。
“慢慢说,不用急。”望安道,声音仍旧温柔而平和。
如果非要找一个说法,那么他此刻,大概像极了温柔的母亲。
“我发现一个人死了,”顾狄道,“一个女人……然后我想起了以前……你知道我的神秘能力是怎么诞生的吗?”
望安摇头。
顾狄道:“虽然它一周多前才诞生,但我总感觉,它来自我小时候的一次经历……
“那一天,我抱着我妈睡觉,可当我早上醒来,却发现我妈怎么喊也喊不醒。
“直到她被送进医院检查,我才知道,她已经死了……死因是服用大量安眠药。”
顾狄说着,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哽咽道:
“我当初一直以为,那天她突然带我出门,带我吃她认为是垃圾食品的肯打鸡,给我买新衣服,给我买我最喜欢的游戏机……
“是因为,她终于同意,让我玩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