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485年4月3号,下午的时候,一则消息飞快的传到了文朝府和长明府。
兴平王庆钟震怒不已,四十万大军的粮草被人洗劫一空,前方伊州城内守军粮尽,在整个金都府拉起来的战线,在这一则消息之下,化为一空。
兴平王一连摔碎了几个价值连城的前朝花瓶,怒声连连:“可恶,为什么庆威帝会知道本王的粮草部署,可恶,为什么?为什么?”
暴怒之下,一掌拍下去,直接将上好的黄梨木桌给拍的粉碎。
和兴平王的暴怒相反,庆威帝在皇宫之内,看到这封消息的时候,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伸手招了自己的贴身太监道:“刘伴伴,你看,这封信上的消息,到底是哪位爱卿所为?”
刘顺只是凑上去看了一眼,随即眉开眼笑的匍匐在地:“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在陛下的英明神武之下,必能尽快平叛贼,复河山。”
庆威帝眉角露出一丝喜色,但腿却毫不犹豫的踹了出去,怒道:“你这狗奴才,问你哪位爱卿所为,你却答非所问?”
刘顺一个轱辘翻出去几米,连忙爬起来跪好道:“以陛下的圣明,这是哪位大臣,想必陛下心里也有数了。”
庆威帝郎朗笑了几声,说道:“传朕旨意,令兵部侍郎王元辉即刻率大军南伐,务必在三天之内给朕拿下金都府。”
接到消息的王元辉当即挥军南下,二十余万的禁军倾巢而出,一时间风起云涌。
面对王元辉倾尽全力的进攻,贺平之率领的残军缺粮,仅仅一战而溃,伊州城失守,他再次败了。
临逃出城之前,贺平之仰天长呼:“贼子夺我粮草,断我后路,兴平国本该天命所归,奈何?奈何?奈何啊?”
恨意绵绵,却不能挽回败局,意气风发之大将,却仓皇出逃,既是困兽之斗,也勇武无比,一马当先,硬是杀出一条血路。
王元辉站在万军从中叹息道:“此乃虎将,奈何做贼?”
金都府当天失守,当然这是另外的故事了。
至于造成这一切的元凶,苏继文已经出现在了临海府与北护府搭界的一处荒地上。
原本这里也是一处丰衣足食的好地方,有地有人,还有数百座土夯的屋舍,不过都已经荒废掉了。
苏继文将手里拎着的房有为捆起来,往其中一间民房里一扔,便不再管了。
闭着眼睛,默念进入崇祯帝宫,一入眼,大半是满满的谷物,另外一小半全是干粮,还有就是一些盐巴。
看着这些粮食,不由得有些面色发黑,思宗先祖在一旁稳稳的站着,放佛一切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思宗先祖,你为什么一个麻袋不拿,这么多粮食,你想让我用什么装?”苏继文忍不住的想要坡口大骂。
思宗先祖淡淡的说道:“不用你装,直接转移出去就行了。”
苏继文心底不由得一阵生气,可是一想到这是崇祯帝,自己该尊称一声先祖的,得冷静,千万冷静。
心思一动,整个人便回到了现实世界,在像是这一带地主的家里找了一大块相对来说干净的布。
至于穷苦人家,家里能带走的几乎就没有剩下的,这地主家里蛮大的,后面有一个像是粮仓的地方,里面空空如也,苏继文又找了些干净的布,铺在这个粮仓里面。
直到将每一寸地方都铺满了布之后,这才让思宗先祖,将他帝宫里面的干粮转移一部分出来。
直到将整个仓库堆得慢慢的,这才走出门去。
又找了些架子,设在村子进口的两旁,上面搭了一块布,上面也堆满了干粮饼,边上隔出一个小一点地方,全都是盐巴。
这么一忙活下来,就已经到了晚上了,苏继文点上了几团篝火,方便了陆小璇辨别前行的方向。
又等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苏继文有些着急的时候,隐隐的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片刻的功夫,大队的人走到了近前,一个扶着一个,就像是接力一样,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眼看不到头。
这是一种怎样的壮丽感,苏继文一时间热泪盈眶,在人性最大的挑战面前,他竟然看到了史诗般的场面。
远远的,借助着篝火的光芒,陆小璇一眼就看见到站在村子门口的苏继文,压抑了很久的情感终于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苏继文奔跑了过去,一把就扑到了苏继文的怀里,撕心裂肺的哭嚎了起来。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子女,可是却硬生生的为了成为这数十万流民的精神支柱,无论见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得装作一副高冷的样子。
她不是神,她只是一个双八年华的姑娘,她心很软,轻轻一碰,就会像是受惊小兔一般,这种压抑着一切的感觉,几度使她疯狂。
可是她忍了下来。
苏继文慢慢的抚平了陆小璇的情绪,苏继文朝着那些精疲力尽的流民大声道:
“凡是我汉社民众,皆我手足,到了这里,你们将不再挨饿,这里虽然不是汉地,但是我已经让我汉社前辈在此留下充足的食物。”
“大家每人拿上十个饼子,先充饥,等我们到了汉地,将有数不尽的粮食,还有无数的耕田。”
“请大家有序的拿干粮,不要贪多,我们汉社民众当生死相依,平等人权。”
本来双眼无神的流民,一见到从村外一直排到村里的路边上,全都摆满了干粮饼子,全都热泪盈眶。
当头一个老妇嚎啕大哭,大叫道:“儿啊,闺女啊,娘到了,娘看到了,看到了粮食,看到了汉地啊!”
她手边的孩子也是哭泣了起来,嘴里只叫着:“爷爷,徐望到了,徐望到了!!!”
无数的人都有哭了起来,走到现在,大部分人都绝望了,但是食物重新给了他们希望。
根本不需要苏继文维持秩序,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拿着饼子,还有一小撮盐巴。而分到饼子和盐巴的,要么自觉的走到一旁,要么走到村子的另一头休息。
甚者有简单填一下肚子的,还帮忙分发干粮。
而仓库里面的干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但是后面的人还连绵不绝。
苏继文找了个借口,溜到仓库的不远处,不着痕迹的往仓库里添干粮。
至于够不够发的,这可是四十万军两个月的军粮,除了大部分的谷物之外,其余最多的,就是这干粮了。
干粮几乎是行军之人必备之物,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可能背上一大袋的那种,一下子够吃好几天的,所以不存在什么不够的。
要不是怕发的太多引起怀疑,苏继文还想将饼子全都发下去。
就算是十个饼子,那也很可怕了,作为军粮,这种干粮饼子做的特别大,一个饼子够一个成年人吃三顿的,一个小孩吃五六顿。
所以十个干粮饼子最少可以维持流民十天的时间,所以苏继文完全不用担心。
这个发放,从晚上一直维持到第二天早上,这四十万人才都分发到了食物。
有的人生起了炊烟,热水煮饼子,再捻一点盐巴,吃饱喝足就睡下了。
整整一天一夜,所有人休息了这么久之后,才都恢复了精神,但是菜色的面孔还是没变。
有了粮食的铺垫,汉社在这一群人心底也增加了更多的认同感,所有人谈起汉地的时候,禁不住的有着一丝向往。
在这一天一夜之间,房有为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哀嚎一声,随即看着自己被五花大绑,当即叫唤了起来。
苏继文来到房有为面前的时候,这个家伙竟然啥也没问,开口就道:“快点给我解开,我要拉下来了,快点,我要如厕。”
苏继文有些哭笑不得,这人也算是奇葩了,不看看自己在哪里,第一件事竟然是这个。
解开了房有为之后,他像是一阵风一样窜了出去,等到舒服解决了之后,才回到了苏继文旁边,舒舒服服的找了地方坐下。
才淡淡的说道:“你就是害我的那个蒙面人?”
苏继文点点头说道:“不错!”
“你为什么不杀我?”房有为连眼皮似乎都懒得抬了,有些慵懒的说道。
苏继文看着房有为,开口问道:“你看到外面的那些流民了吗?”
“你劫粮草是为了他们?而不是为了文朝帝国?”房有为这才惊起,失声道。
“没错,在所有人不在乎他们生死的时候,我希望能创造一个能让他们存活的世界。”苏继文像是平常那样,缓缓的叙述道。
房有为这哪里能忍得住,直接蹦了起来,来回走动,不断地说道:“疯了,你是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你当你是什么?救世主吗?你以为你能救得了所有人吗?你这个疯子。”房有为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嘴里胡言乱语的朝着苏继文喷。
“我不是救世主,”苏继文显得很是淡定的说道:“但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珍贵的,不容践踏,所以我希望在人命如草芥的这里,创造出一片乐土。”
房有为听到这一席话,当即昏了头,他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人。
他房有为是谁?他是十万从军的主将,而面前这个人竟然冒充帝国的军队,抢了四十万军的粮草。
这个世界竟然这么疯狂,无论是文朝帝国,还是兴平国,随便一个都有可能将这个疯子捏死。
但是他还就这么干了,仅仅为了这些流民,哪一次打仗不死上几十万人,至于百姓的生命,有谁在乎过吗?
可偏偏,面前这个疯子在乎,他在乎的是所有人都不在乎的生命,要么这是圣人,要么这是一个疯子。
然而,房有为觉得除了疯子,没有什么词可以形容他了。
“我需要你帮我。”语不惊人死不休,苏继文放出了一个惊人的炸弹。
“我去你大爷的,”房有为当即一口骂了起来,丝毫没有阶下囚的感觉。
“娘的,老子好好的从军主将干的好好,你这个疯子劫谁不好,非要劫老子的粮草,害的老子成了罪臣。”
“还想让老子帮你,帮你大爷,你爷爷的,你干的是诛九族的大罪,老子还不想死,你劫粮草这种事要是曝光了,你这几十万人都得完蛋。”
“还想让老子帮你,帮你去死,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