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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通电话改变了俞少卿对艾小米的态度。他不再逼迫妻子。孩子各家带一个月的计划就此搁置。反正钱交上了,对他来说,也并非毫无收获。他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女儿身上,他和艾小米商量孩子将来的读书问题:

“这里对口的小学,我看过了,不怎么样。你娘家不是学区房吗?和你爸商量一下,以后可以把孩子的户口迁到他那里去读书。“俞少卿说

“嗯,这个应该没问题的。就是我家这么小,孩子过去读书,我们住哪里?”艾小米问道。

“租房子吧,孩子的户口只是挂在你家,到时我们在学校附近租个房。”

“那再好不过了,现在的政策迁户口要提前三年,等小糯米进了幼儿园时间刚刚好。”

从艾小米搬回来至今,这是夫妻俩第一次达成默契。女儿的话题使他们的感情有所好转,但要回到从前,艾小米知道已经不复可能。她对丈夫每晚逗留在婆婆的房间,已经释怀。只要女儿能够在健全的家庭里长大,只要俞少卿信守诺言。艾小米觉得现在的隐忍都是暂时的。

婆媳矛盾从古至今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两个毫不相识的女人,因为一个男人走到一起。她们的年龄,背景,阅历,学识都各不相同,却要一同生活,这是多么的不科学。艾小米面对婆婆的挑剔,从敷衍了事到忍不住顶撞。让俞家姆妈非常恼火。她在儿子的面前控诉,她威胁媳妇不再带孩子,夫妻俩只能轮番请假。俞少卿把所有的责任怪在艾小米身上。为了安抚母亲,为了一振夫纲,他怒斥妻子。争吵,冷战,再争吵,再冷战,夫妻俩刚刚缓和的关系再次陷入恶性循环的深渊。

艾小米和俞家姆妈之间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也在预料之中爆发了。两个积怨已久的女人在俞少卿加班的晚上,把对对方的各种不满全部宣泄出来。这也是第二次,婆婆冲进媳妇的房间。原因只是为了艾小米在厨房给孩子做饭的时候,给女儿看了手机视频。俞家妈妈以伤害孩子的眼睛为由对媳妇发起了正面攻击。

“你给囡囡看手机,你是想害她吗?我们大人有什么矛盾,不要拿小孩撒气。”婆婆的指责声高亢而刺耳。

“我没有,你们不是在吃饭吗?我不想麻烦你们,才给她看一会,再说了我的女儿,我怎么会害她?”艾小米想解释

“你的女儿?那你自己带啊?有本事带回你家去带吧。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带着,你每天一张臭脸给谁看?你又懒又馋,事情不想做的,小孩子睡觉你也睡觉,家里你出过什么了?就连你睡的被子,用的碗筷也是我买的,你的工作也是我儿子给介绍的,你还想调到外地去?不是介绍人打给少卿,我们还不知道呢,你家也想不要了,是外面有人了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说话要讲证据,不然就是瞎说。我并没有要求过你给我买过什么,是你自己要买的,家里的事情,我怎么不做了?”艾小米不甘示弱

“你做什么了?你就知道理你自己的衣服,就知道化妆打扮。客厅是共用部分,你打扫了几次?我瞎说?我瞎说什么?你不是有鬼,你要调到外地去干嘛?”

“我如果外面有人,我还和你儿子过?”媳妇争辩道。

“那是人家不要你。”俞家姆妈的奚落,让艾小米愤怒至极。一种莫大的屈辱感渗透进她每一寸肌肤。相比第一次婆媳大战时,那个在月子里只知道流泪忍让的懦弱姑娘。如今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敢冲到婆婆的面前与她针锋相对。

“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请你说话积点口德。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当婆婆的。你以为你是在爱儿子吗?你的挑拨让我们天天吵架,你的儿子会感到婚姻幸福吗?这是在害他,你知道吗?俞少卿有你这样的妈才是最大的悲哀。”

俞家妈妈气得浑身发抖,她震在那里一时语塞。她用手指着媳妇的鼻子,咬牙切齿的反复说着“你”这个字。没有想到平时这个看似逆来顺受的女人今天会对她出言不逊。这是要造反了。这次吵架公公没有参战,他识趣的带着孩子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对门两个女人一浪高过一浪的舌战。他为老伴找到势均力敌的对手而暗暗开怀。最终,公公拉着骂骂咧咧的俞家妈妈离开了房间。艾小米重重的关上门,她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拿起手机,等着俞少卿指责的电话。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生物,依靠寄生在别的动物的壳里生存,它的名字叫寄生蟹。艾小米觉得她就是一只寄居在俞家的蟹。围绕着房子,孩子,钱,她和婆婆之间的博弈没有停止过,和丈夫之间的误会也日益加深。蒋丽的话,无疑是对的。这种仰人鼻息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是时候和俞少卿好好谈谈了,艾小米想。

俞少卿回来了,这次,他没有怒斥妻子。他疲倦的依在床的一端沉思。艾小米坐在另一边。夫妻俩的中间放着半旧不新的囍枕。像一道深深的鸿沟,隔断曾经的亲密无间。

“你为何要和我妈吵架?”俞少卿终于开口。

“我没有,是她冲进来和我吵的。”艾小米解释

“那你为何给孩子看手机?”

“他们在吃饭,小糯米缠着我,我在给她弄饭。”艾小米补充道:“而且他们平时不也给她看的吗?”

“你总是有理由,你干嘛骂她怎么难听?”

“她说我就好听了?”

“好了,好了,我不想和你吵,你说现在搞成这样怎么办吧?我妈说,只要家里是她买的东西,我们以后都不能用。”

“少卿,我们搬出去租房子吧。你家的两套房子都还给你妈。小糯米明年就上幼儿园了,以后也就是接送的问题。反正孩子将来读书我们也是要租房子的,不如现在就租出去吧。”艾小米恳求丈夫。

“那好吧。”俞少卿无奈的点头,转而他说:“但现在装修的钱还没还完,租房少说也要三四千一个月,要么你和你爸说说,让他出点?”

“嗯,我去试试看。”艾小米点头答应。

艾伦这次答应帮忙了。于其女儿再回来和他抢地方,不如花点钱打发吧。“只要俞少卿肯和你搬出来住,以后你们会慢慢好起来的。”艾伦说着拿出一万两千元递给女儿。“爸爸也没有什么钱,你知道的,你妈妈生病的时候,钱全给她看病用掉了。这可是我养老的积蓄,我也只能借你这么多。以后,你要自己想办法的。”面对父亲的提醒,艾小米向他承诺,等自己的存款年底到期就会还他。钱借到了,夫妻俩计划着借个三千五百的小房子应该不成问题。俞少卿便让妻子联系中介公司,之后的每天晚饭后,他们忙着看房。

俞家妈妈眼看着他俩去意已决,她关起房门,什么话也没说。

老婆找的房子,俞少卿看来看去都不算满意。不是楼层太高,不方便俞家妈妈上下送孩子。就是价钱太贵。于是,为了找到称心如意的房子,他开始和妻子一起在网上搜索房源,夫妻俩的话题似乎也比平时多了许多。看房的路上艾小米一路挽着丈夫的胳膊,憧憬着即将来到的三口之家的幸福生活。一周之后,十套房子看下来。艾小米问丈夫,她说:“看了这么多套,你觉得哪套合适?我们也好尽快定下来了。”

“都不怎么样,不是楼层太高就是离的太远了。我妈送宝宝过来也不方便的。”俞少卿皱着眉头思索着说:“就最后那套,我觉得还可以。”

“哪套呀?”

“就我找的那套,在我们一个小区里,离得近,楼层也底,那套还可以。”俞少卿说道。

艾小米突然跳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对着男人吼道:

“那是一套毛呸房,都没有装修过,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那又怎么了?那等人家装修好,再说好了,你至于这样大呼小叫的吗?”男人也不高兴了。

愤怒让女人绝望。艾小米没有想到,自己满怀的希望,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租房子的事情峰回路转,夫妻俩的感情也彻底瓦解。对于女儿读书租房子的计划也就此搁浅。他们夫妻俩谁也没再提起。

俞少卿又回到了母亲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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