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传进岗楼,五雄拍着胖翻译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清除了游击队的卧底,切断了共党的情报来源,你抓紧派人收集情报,做好准备,消灭独立小队的机会来了。”五雄心中高兴,天天喝着美酒,听听音乐,有时以剿共党为名抓几位妇女来快活快活。
这天,王义明去给五雄买烟,刚出门口碰到骑车而来的王铁元。
“哟!大哥今天怎么想起来看看弟兄们?”
“这月十三办喜事,给你们娶嫂子,请弟兄们喝喜酒。”
“恭喜呀恭喜!这事还用得着你亲自前来?”
“不行啊,我通知了五雄,但他不肯赏脸,怕王杰三趁此打劫。这不,我只好亲自出面。”
来到五雄房间,铁元和五雄两人哈哈一笑……
“太君你怎么越来越胆小了?王杰三让你追得到处乱跑,你倒害起怕来了,真是大可不必啊!太君要是不到,我可大大的没面子。”
“小心无大错。”五雄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太君,你哪还像以前的队长呀!胆略的没了。王杰三和你相比,他是这个——”把小拇指一伸,“你是这个——”又伸出了大拇指。
“我是你忠实的朋友,这杯喜酒一定要喝。到时我布置好警戒,保你安全无事。”五雄渡着步子一阵沉思。
“好吧,安全的你负责。”
“行,保你满意。”王铁元说完起身告辞。
王义明等在门外,看到王铁元过来,顺手掖给他十块大洋,说道:“最近手头有点紧,一点小意思吧!”
“行了,咱兄弟们哪那么多讲究。”
“五雄答应了吗?”
“答应了,那天晚上一定到场。他好酒,嘴上说不去,心里早就痒痒了。你可能去不了了,他安排你执勤,事后再补吧!”
“自家兄弟有啥说的。”义明目送王铁元走后,回屋写好一张纸条,来到伙房递给了刘西田。
这天下午,王杰三来到院中观看队员们的武术练习。在全明的指导下,大家一招一式都练得非常认真,个个汗流浃背。心说:一群庄稼小伙子,如今都成了英勇杀敌的战士,很让人高兴。尤其是三位班长各有所长:全明办事果断,作战勇敢,武术功底扎实,双拳打起快如疾风;长林的枪法好,百步打野兔弹不虚发,是大家公认的神枪手;文森聪明机智,善动脑筋,又心灵手巧,是修理枪械的一把好手,人称“小诸葛”,有事总愿听听他的意见。
这时王杰三的目光又转向全明,只见他在队前做了个骑马蹲裆式,两拳一攥,胳膊上的肌肉都绷起了疙瘩。宽额头下,两眉一挑,虎目圆睁,活像庙中的罗汉。见此情景,又想起全明那段不寻常的经历:他很小在王家拜师习武,由于勤学苦练,刀枪棍棒样样精通,成了师兄弟中的佼佼者。后来又被唱戏的名票陈铁头看中收徒学起河北梆子,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名震乡里。每年春节和三月三庙会唱大戏,三乡五里的村民都慕名而来,一睹他的风采。唱戏结交了很多好朋友,武场有众多的师兄弟,他为人豪爽,又好打抱不平,因此,人送绰号“江湖小生”。日本鬼子侵入了家乡,戏不唱了,扔下锄头,参加了抗日队伍,成了一名优秀的战士。如果不是战争,这是一批多么有出息的青年啊!
恰在此时,一声报告,一份情报送到王杰三面前。
县警察大队队长王铁元五天后回家办喜事,安排得很是排场。当天晚上宴请五雄小队长和几个不错的弟兄赴宴喝喜酒。
来人放下情报后说:“陈村长让我转告,‘家人’那天值班,故不能前来。”说完擦了一把汗,咕咚咕咚地喝了半瓢凉水,把嘴一抹。
“队长,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这个情报送来的很及时,辛苦你跑了一趟,谢谢你了。”
“咳!怎么还这样客气,我不识字,但道理我懂,咱不都是为对付鬼子嘛!队长,我求你件事行不行?”
“你说什么事吧?”
“你们得收拾收拾据点这些王八蛋,三六九的到周围村子抓夫抢粮不算,可恨的是还经常糟蹋妇女,多数人家好面子不肯声张,有个闺女事后拿了根绳子上了吊,幸亏他爹及时发现才把她救下来。吓得周边各村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妇女都不敢出门,可把老百姓害苦了。”
“行是行,可鬼子在什么时候进村也没有规律,你们提供点准确消息,抓住机会就宰他一个俩的,给老百姓出出气。”
“那好啊!我先替乡亲们谢谢您了,有准消息就来报告,没有别的事,我就马上回去。”
“路上小心,我不远送了。”
王杰三叫来文森,说道:“王铁元要娶媳妇了,你带两名队员到县城转悠转悠,打探一下他的活动情况,我们好心中有数。”
“这倒是趟美差,我马上动身。”
几天后,文森回到驻地,向王杰三汇报说:“队长,王铁元取媳妇的事警察大队的人都知道了,光礼钱就收了不少,可很多人都不情愿。我们尾随警察进了两次馆子,给他们加了俩菜,套了套近乎,了解了一些情况,连他升迁的老底都踅摸来了。你知道他这个队长是怎么当上的吗?他会点武术,经常在日本人面前显露几手,说是祖传的拳法,猛吹了一顿。加上吃吃喝喝,善于交际会拉关系,很快得到皇军的赏识。为此,才由大东庄据点的伪军小队长调到县城警察大队,当上了大队长。”说着说着笑起来了。
“快说正事。”
“王铁元不是长有一脸的麻子嘛,多次相亲不成,现在三十来岁还没娶上媳妇。他自恃有显赫的地位,高不成,低不就,正经人家谁愿找这样的女婿?这次他手下的一个兵,在沧县境内给他说了一门亲事,自然喜出望外。可又一想自己这副模样,唯恐相亲再砸了锅,你猜想了个什么法?”
“我猜不出来。”
“他妈的这小子真损,来了个偷梁换柱,叫来侄子王树明替他前去相亲。果然一表人才的王树明到姑娘家一见面,一家人都很满意,送过彩礼,定下了婚期。这里一家人欢天喜地筹备着嫁妆,真情却一无所知。”
“行啊!还真有点收获,连花边新闻都打听来了,这不是缺德嘛!”
“还有呢,除了这件缺阴事外,王家爷俩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王铁元为筹备彩礼,悄悄偷出三把短枪让他侄子卖到静海境内。交易办妥后,王树明背着一提包边区票匆匆返回,在沧州下了火车,找个饭店要了两菜,自己独斟独饮,吃点东西就准备返回献县县城。穿着上好大褂的王树明着实引人注意,被两个土匪跟踪,堵在一个厕所里给绑架了。抢去提包,扒光衣服,双手倒背捆在一起,用麻袋从头向下一套,拉到运河边上投进河中。他凭着自己一身良好的水性,挣脱了麻袋,踩水游到河的西岸,被一个看菜园子的老汉救上岸。他千恩万谢给老汉磕了个头,穿上老汉的一条裤子,徒步赶回县城,向王铁元叙说了事件的经过。从此便留在叔父手下,当了一名只会包扎伤口的军医,也吃上了军饷。”
“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你们说说收拾不收拾这个王八羔子?”王杰三瞅了瞅长林。
“收拾他,借婚宴动手,这是个好机会。”
“一动手就要死人,是不是让乡亲们说咱不仗义?”
“哎哟!这小子干得那些坏事还少嘛!乡亲们早就恨透了他,别含乎,打!时机绝不能错过,不是大东庄的鬼子和伪军也要来嘛,人又不多,正好一块收拾,趁机捡他点武器。”全明信心十足地说。
“好吧!听你们的,那就准备打。娶媳妇办丧事,给他两头添点热闹,让这个兔崽子知道知道阎王爷的厉害。”
四天后,长林报告:“队长,可听乡亲们讲,今天王铁元家来了一个班的警察在执勤站岗。”王杰三听后说:“狡猾的王铁元看来已有防备,说不定还与鬼子合谋在引我们上钩,咱不得不防。另外,婚礼之上来来往往的乡亲们很多,一旦双方交火避免不了伤及无辜,这个方案不为上策,咱们再仔细研究研究。”一番讨论后,文森说:“是不是半路截杀喝酒返回的鬼子?”王杰三想了想说:“可以是可以,咱们是否再大大胆子,趁着五雄不在,岗楼无首,先来个出其不意,直捣鬼子的老窝。如果进攻顺利,枪炮到手,咱就在岗楼门口悄悄等那帮龟孙子,敌人一到,就杀他个片甲不留;如果不顺利的话,也不和他硬拼,回头再半路截杀喝酒的五雄,这样行不行?”
三位班长一拍手,齐声说道:“行!这个方案好。”
“就这么定了,明天准备行动。”王杰三斩钉截铁地说。
第二天,王家大院内人来人往,亲属们布置着洞房,摆置着迎亲的礼品。两个嫂子忙给铁元打扮起来,用粉在铁元脸上搓了又搓,麻坑太大,怎么也弄不平,一看像个唱戏的三花脸,逗得人们哄堂大笑,无奈之下又把它洗掉。然后给铁元穿上大褂,戴上礼帽,披上扎着花的红绸带。一个嫂子说:“行呀!就这身打扮也够排场。”
这时鞭炮齐鸣,接亲的队伍在吹吹打打的鼓乐声中架着新人,在一伙嘎小子连推带搡地簇拥下迈进了大门。新娘子头顶红纱与王铁元拜过天地,走进洞房。
中午时分,一桌桌宴席摆开,宾朋亲友依次入座,道喜声不绝于耳,甚是热闹。
傍晚,五雄小队长一行人来到王家大院,被待若上宾,让进屋内,门口卫兵把守,房顶有岗哨瞭望。五雄见罢很是满意,坐定后,与护驾的鬼子、伪军推杯换盏,喝得很是兴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铁元悄悄离席回到洞房,笑嘻嘻地走到新娘子跟前,姑娘抬头一看,“啊”得一声惊叫,眼前哪是相亲时的王铁元呀!起身向前,用手一指问道:“你是何人?”
“我就是你的男人,相亲时是别人替我去的。”王铁元把手枪一掏,说道:“怎么着?你若不从,今天就要你的小命。”
姑娘头一晕瘫坐在炕上,潸然泪下……
正直的管账先生听到屋内的哭声,很替姑娘难过,把笔一扔,气愤地说道:“冒名顶替,一出双簧,霸占了良家女子,这不是仗势欺人嘛!”
晚上,队伍早早赶到大东庄,在离据点不远的庄稼地里隐蔽起来。就这次战斗如何进行,王杰三向队员们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最后叮嘱道:“战斗打响后,注意保护好王义明的安全。”
全明点了十名队员起身前往,走到公路边上,全明向后摆了摆手,大家依次卧倒待命。全明手里拎着几只烧鸡,另一名队员提着几瓶白酒,顺手把瓶盖一打,走到岗楼门前,向站岗的伪军喊道:“王队长在吗?”
“你们有什么事吗?”伪军问。
“五雄队长让给你们送喜酒来了。”
看到两个‘农民’手提着东西来到近前,一阵阵酒香扑鼻而来,站岗的伪军满心欢喜,也放松了警惕。二人近前,全明说:“老总,辛苦了、辛苦了。”然后不慌不忙将手中的两包香烟递给了伪军,抽出两支给伪军点着,随手把东西向伪军一递。二人乘机向前一步揽住伪军的脖子,一个扫蹚腿,将伪军狠狠摁倒在地,顺手出刀,结果了两个伪军的性命。王全明向路边的队员挥了挥手,十名队员一齐冲向岗楼。一楼的伪军见势头不对正要动手抄枪,队员们已冲进楼内,与七八名伪军打在一起,“叮叮、当当”拼起了刺刀。楼上的鬼子刚要下来增援,外围队员们进攻的枪声激烈地响起,鬼子忙于迎战。几名伪军刚想往楼上撤退,“砰、砰、砰”一阵枪响,有的中弹倒地,一阵拼杀,伪军死的死伤的伤失去了抵抗能力。队员们正欲冲往楼上,楼上的鬼子急忙用机枪向下扫射,密集的子弹封锁了楼梯,队员们几次试图冲击都未能成功。全明见此情景,不宜再战,扭头看到南边门上写着“闲人免进”的库房,“当、当”两枪托子砸开门锁,推门一看,除了一袋袋的粮食,就是一箱箱子弹和手榴弹。全明忙说:“快,扛上弹药,收起枪支走人。”在外围队员们阵阵枪声的掩护下,迅速撤出岗楼。
在楼上陪着鬼子喝酒的王义明,事前毫无思想准备,不知如何是好,吓得心惊肉跳。看到队员们已经撤走,这才定下神来。
全体队员急行军返回东碱河,玉兰姑娘忙给两位受伤的队员包扎伤口,大家有说有笑地坐下来休息。王杰三点着烟斗,美美抽了几口,说道:“好样的,干的漂亮,虽然没有端了岗楼,但也收获‘大大的’呀!”话音刚落,引来一阵笑声。
“你们累不累?”
“不累。”队员们兴致勃勃地回答。
王杰三说:“好呀!搂草打兔子两拾捣。现在战斗仅仅过去了一个钟头,估计五雄现在还喝着美酒,大东庄的战斗他并不知晓,下一步咱们该准备‘迎接’五雄了。玉亭,你马上回村,侦察鬼子酒宴散后返回的路线。这里回据点的近路只有皇陵道这一条,上次他们在这里遭遇了伏击,这次是否向南拐道回据点,无法判断,因此,要做好两手准备。如果鬼子走南路,你就到村北放两个‘二踢脚’(两响);如果鬼子走北路,你就到村南放两个‘二踢脚’,为我们报信,以便早做准备。”
“这事好办,保证完成任务。”贾玉亭刚走两步扭头说道:“不行,这仗我可摸不着打了。”
“快走吧,仗有你打的。”王杰三挥了挥手。
贾玉亭快步跑回村里,拿上鞭炮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观察动向。
五雄小队长吃喝完毕,伸了伸懒腰起身告辞,上次遭伏击的事件早已忘得干干净净,大摇大摆地朝东北方向原路返回。
这时,村南“噔当、噔当”鞭炮声响起,队员们闻声大喜。王杰三带着队员们快速向北布防,来到必经之路的碱河中央,埋伏在路的两旁,隐蔽在茂密的荆条墩下。告诉大家:“进攻时目标瞄准敌人的胸膛,避免飞子误伤自己的队员,以我的枪响为号,不准随便出击。”
酒后的五雄走在返回的路上,和几个鬼子兵叽哩咕噜说个不停,毫无戒备地向伏击阵地走来。
月亮已升至半空,一阵阵微风吹来,明亮的月光被薄云遮得一阵明一阵暗。夜,静得出奇。
这时,远处传来嚓嚓的脚步声,敌人有说有笑地走进碱河。朦胧的月光下隐隐约约地看到走在前面的是三个伪军,跟着是三个鬼子兵,后边又是几个伪军。王杰三判断:鬼子中间一个没有背着大枪,可能就是五雄。因此放过前头开路的伪军,等三个鬼子走到自己正前方时,瞄向中间的一个鬼子,“砰、砰”就是两枪,鬼子身子一歪,正要倒地,又一颗步枪子弹射向他的胸膛,一声哀叫,栽倒在地。敌人猝不及防,慌忙还击,月夜之下只听枪声响不见有目标。敌人接连中弹,还击的枪声越来越稀。这时两头的队员开始向中间包围,集中对准还击的目标,随着队员们一阵阵射击,敌人的枪声停了。一名队员起身要去看个究竟,被王杰三一把拽住,听到喘着粗气的敌人已没有了声息,才让队员们上前查看。
一瞧,顽抗到最后的竟是两个小鬼子,最先倒地毙命的正是五雄倍二。这个沾满人民鲜血的东洋武士,倒在了荒凉的碱地上。怒不可遏的队员们照着五雄就是一顿乱刺,一名队员把牙一咬,用刺刀挑向五雄的脖子,嘴里骂道:“狗杂种,你杀害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将你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之恨。”王杰三一笑说:“算了吧,这不是杀猪,非得把血放干净不可。”
队员们摘下五雄的指挥刀,你瞧我看,然后开始打扫战场。趁着夜深人静,队员们拿来铁锨,动手掩埋了敌人的尸体。
击毙了五雄,王杰三随即写了一封信,派人塞进王铁元家大门内。闹新房的人渐渐散去,铁元送完客,伸手去关大门,拿着手电一照,发现一封信,随即打开。
铁元:
看在乡亲们的面上,在你的新婚之夜,放你一马,饶你不死。别看你戒备森严,取你项上人头垂手可得,今后再敢为非作歹,不光杀你狗头,还要诛你全家。作为一个习武之人,拜倒在鬼子脚下,认贼作父,效忠敌人杀我同胞,为何人也?鬼子的日子长不了了,你是继续与人民为敌,还是迷途知返,立功赎罪,自己选择吧!
另外,你偷卖枪支,中饱私囊,鬼子如果知晓,定会要你脑袋。
王杰三写于五雄葬身之地
王铁元看完信,惊得冷汗直流,双眉紧锁呆坐在椅子上。
王家族内的几个嘎小子,入夜藏在棚子里准备听新房看热闹,可等了好长时间屋子里的灯光一直亮着,一个小子轻手轻脚来到窗前,隔着玻璃向里一望,可好,新郎官坐在桌前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愁眉不展。新娘子蒙着个脑袋,头扎到炕旮旯,洞房花烛却悄无声息。回来向小哥们摆了摆手:“快走吧!铁元哥蔫得像个刚骟的叫驴,连嘴都没‘吧唧’一下,还不如咱们哥儿几个,白天还摸了摸新娘子的白脸蛋呢。”
思前想后,王铁元一夜未眠。第二天,给王杰三写了一封回信。
杰三叔:
感谢您的宽大之恩,我已误入歧途,进退两难,不论战争的结局如何,我都吉凶难卜,是生是死听天由命了。念及您的厚待,有什么要求我定当回报。
侄铁元
得知五雄之死,人心大快。大家议论纷纷,预料此事必然给王铁元带来麻烦,往日与他存有积怨的人们心中暗自高兴,光等着看他的哈哈笑了,几天后便编出一段顺口溜:
平日横行霸道,
百姓并没吓倒。
喜宴带来厄运,
五雄命丧荒郊。
一想到五雄因赴宴被击毙,王铁元就胆战心惊,坐立不安。经多方周旋打点,买通宪兵队,才侥幸逃过查处,躲过一劫。
杀死了五雄,消息报到县委,郭继峰听后大喜,带着慰问品来看望队员们,兴致勃勃走进独立小队的驻地。进屋后上前握住王杰三的手,说道:“队长,你们夜袭岗楼,智杀五雄,这仗打得干净漂亮,对当前的对敌斗争是个很大的鼓舞,很值得庆祝呀!”
“机会来了,岂能错过,谁让他长个猪脑子记吃不记打呢!”
郭继峰又说:“现在大东庄据点又派来个武田一夫,下一步的战斗还将继续,这又是您的一个冤家对头啊!武田刚刚到任,对他的情况还不了解,千万要提高警惕,耐心等待战机,避免与他正面交锋。”
“行呀,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在咱这一亩三分地上,有群众的支持,我不会让他占到便宜的。”
二人走出房间,正在发放军鞋的队员们,看到继峰书记,热情地围上前来向他问候。郭继峰与他们一一握手,说道:“同志们,你们机智勇敢,击毙了五雄,听到这个消息,人们拍手称快。我代表县委特向你们表示慰问,可惜我带的东西不多,等环境安定一些,八大碗的宴席为你们庆功,好不好?”
“好!谢谢书记。”大家欢声笑语,一片掌声。
这时玉兰姑娘跑进屋里,拿来一双军鞋对郭继峰说:“你来得到挺是时候,沾点光吧!也发给您一双。”郭继峰一穿,不大不小正合适,脱下鞋来一看,鞋底又是云子花,与以前的那双一模一样。心想:这不可能是巧合吧!平时做的军鞋我都看过,哪来的云子底,而且还这么精细,一定是玉兰精心而做。抬头看了看玉兰,两人会意一笑。
晚上,郭继峰与王杰三研究工作到深夜方才休息。安排郭继峰住的房间,可巧就在玉兰的隔壁。郭继峰躺在炕上,玉兰姑娘那端庄秀丽的面容,洁白如玉的皮肤,温柔文雅的性格,顿时又浮现在眼前。不知玉兰姑娘此时在想什么,一墙之隔知音难觅。此时心潮起伏,情绪激荡,壮了壮胆子,轻轻敲响对方的墙壁,想约她一见。静静地等呀、等呀!却一直没有回音。在这热血沸腾的青春年华,要静悄悄守住这暗恋的真情,实属不易。难眠之夜,郭继峰起身来到院外,想排解一下心中焦躁的情绪。抬头望见银河系的牛郎星与织女星在闪闪发光;再看看皎洁的月光,又想到奔月的嫦娥,啊!天上人间各有美传。触景生情心生感慨,顿时浮想联翩,微微一笑,转身回屋,打开日记本,写下与往日不同的一篇日记:
牛郎携儿赶七仙,
可恨银河拒两边。
隔壁同心难聚首,
怎忍七七盼来年。
伤感之余,想到意中人的貌美又带来几分安慰。但看看目前残酷的环境,心中又激起一种愤慨,继而又写道:
遇知音,逢战火,何谈姻缘。
驱倭寇,雪国耻,定扫狼烟。
放下手中的笔,心中的压抑仿佛得到一些释放,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心说:大敌当前,战事频频,为何还这样思意绵绵,儿女情长,作为一个党的干部,不应该呀!等抗日战争胜利了,我定要敞开心扉,一吐为快。情——深深埋在心中。
且说武田走马上任,来到大东庄据点,伪军偷眼观瞧,此人中等个子,瘦长的脸面带苍白,长眉毛,大眼睛,发黄的眼珠子带着几分奸诈。他马不停蹄、人不歇脚,立即集合队伍,整顿军纪,训练伪军,然后频频出动扫荡。
张文森找到王杰三,说道:“队长,武田刚刚上任,就如此嚣张,趁他情况还不熟悉,是不是狠狠地教训他一下?”
“现在还没有发现他的破绽,从哪里下手呢,你们有什么良策吗?”
“敌人不是讲武士道精神嘛,咱来个夜袭岗楼,引‘狼’出动。只要枪声一响,敌人必然出动追击,我们中途截杀,两面夹击,打他个猝不提防,先杀杀他的威风。”文森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行!你说得有道理。”
一天晚上,独立小队开向大东庄,在岗楼西边的庄稼地里分南北两路埋伏起来。王杰三说:“文森,你带上几名队员向岗楼射击,等敌人一出击,你就逐步往后撤,只要把他引诱到伏击阵地,就算大功告成。我枪声一响,你们就回头进攻,包他的饺子。”
张文森依计而行,趁着夜暗,来到岗楼前开枪射击。胖翻译听到枪声,跑到武田跟前:“报告太君,土八路向我们进攻了。”
武田听了听枪声的方向,向胖翻译悄悄交代了一番。
这时,在探照灯的照射下看到一伙儿伪军冲出据点,趴在公路边上向西还击。突然探照灯熄灭,顿时一片漆黑,不一会儿工夫,又亮起来。
“队长,鬼子从南北两个方向越过公路向西运动而来。”一名队员紧急报告。
“马上撤退。”王杰三说完,带领队员们一溜小跑摆脱了敌人的包围。
武田气势汹汹地回到岗楼,冲着胖翻译骂道:“你个蠢猪,没等队伍到位,你就开灯,暴露了我的部署,坏了我的大事。饭桶,大大的饭桶!”伸手就是两个耳光。
入夜,王杰三躺在炕上,思来想去,分析着武田的战术。心想:精心设计的伏击战,让武田轻易给破解了,走了一盘臭棋,看来他已掌握了“游击战”的规律,是个难缠的对手,但我不能认这个输,得给他点眼色瞧瞧。第二天叫来三位班长和几位骨干队员,说道:“昨晚的一场伏击战泡了汤,闹得我觉也没睡好。武田这个东西真够狡猾,采用的是明着迎击,暗里包抄,如果探照灯亮的晚一点,发现不了他的意图,我们非吃亏不可。一交手就让武田占了上风,真有点窝火,此人不同五雄,一出手就够毒辣的,千万不可小视,下一步如何行动,得认真研究研究,绝不能让这个龟孙子为所欲为。”队员们一番商议。
文森:“给他‘下线枪’行不行?把炸药和手榴弹捆在一起,埋在地边,引线拉到两头固定好,敌人一趟就炸他一片。”
“这倒是个法,可一旦实施必然损害老百姓的庄稼,秋收后最为合适。你们都说说吧!”
全明:“队长,昨晚我也想了,上课时你不是讲敌进我退,敌驻我扰嘛,咱就来个笨法,天天晚上轮班去搅和他,让他妈的睡个狗蛋,看他还出击不出击?”
“咱能不能再变变法?让他奶奶的黑、白都不得安宁。你们想,我们经常夜间活动,敌人摸准了这一规律,为此严加防范。白天可没人敢接近岗楼,敌人必然放松警惕,能不能趁机做点文章?我问你们,咱们早晨吃饭在什么地方?”队员们听后不解的一愣。
“天这么热,不都在当院嘛。”一名队员回答。
“那敌人也是如此吧。双旺,都说你小子鬼点子多,往外‘倒倒’吧!听听你的。”
“队长,你这不是将我的军嘛,那咱就说说:你这一提示,我就明白了,想给他个意想不到,白天偷袭敌人是不是?”
“脑瓜转的够快啊!说,你有什么高招?”王杰三催问。
“我问兄弟们,见过老鹰抓小鸡吗?它在高空两眼向下一盯,双翅一抱冲入鸡群,抓住一只,吓炸一片,不死也都瘫了。”
“说正格的。”王杰三一笑。
“按你的提醒,我想趁敌人开饭之际,突然给他一顿‘铁窝窝头’,看他炸窝不炸窝?”然后说出了具体想法……
王杰三听后一笑,说道:“行,分析的有道理,好小子,比我聪明啊!谁担此任呢?”
“我呗!我出的馊主意,当然我去。”
“去几个人合适?”
“用不着人多,让长林哥跟我去就行,他枪法好,到关键时刻给我打打接应。”
“这叫晨走单骑,千万要小心行事啊!”
“咳!放心吧队长,满地的庄稼他摸不着咱。”
鸡叫头遍,二人奔向大东庄。长林埋伏在据点西边的庄稼地里,做好准备。天亮了,据点内开饭的哨声响起。双旺身穿大褂,头戴礼帽、墨镜,骑车向南而来。走到据点门口,两腿一叉,停在岗哨跟前。
“干什么的?”哨兵问。
“穷嚷嚷嘛,有重要情报,把你们翻译官叫过来。”双旺不慌不忙地点着烟。
站岗的伪军扭头就要喊。
“哎!把嘴闭上,当差懂不懂我们这行的规矩?土老帽儿,吃剩饭的脑袋,这种事有大喊大叫的嘛!”双旺凶狠狠地把烟头一扔。
伪军瞅了瞅双旺,耷拉着脸向院内走去。
双旺随手掏出手榴弹,“嗖、嗖、嗖”扔进院内,立即登车向南赶去。手榴弹“轰、轰、轰”响起,炸得吃饭的敌人懵头转向,连死带伤躺倒好几个。敌人扔下饭碗,进屋去抄枪,转身追出大门口。
长林“砰、砰、砰”几枪,两个敌人倒在门外,其他人扭头就往回跑。武田下楼督战,“砰、砰”朝天两枪,喊道:“给我快追,后退死了死了的干活。”敌人二次赶往门外,却不见人的踪影。
双旺、长林回到驻地,兴奋地连说带笑。看了看双旺这身打扮,天成说:“庄稼小子唱戏,好行头啊!”
“哪来的阔老板啊!人模狗样的,买卖还做的不错,真长能耐了。”王杰三说完,大家边鼓掌边叫好。
“好啊!大家做好准备,连台戏接着唱。就按全明说的办法接着比划,晚上三个班轮流行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得手时就给他点厉害。”
晚上,敌人刚刚入睡,“轰、轰、轰”一阵火铳响起,敌人马上集合出动,追出来一看,空无一人。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武田便放松了警惕。这天夜晚,长林带领队员们悄悄靠近据点,“砰、砰”两枪把院内的探照灯打灭,随即上前向院内扔起手榴弹。一阵爆炸声响起,震得房子乱颤,破碎的玻璃哗啦啦掉了一地,楼内的敌人一阵慌乱,没等敌人集合完毕,队员们早已遛之大吉。断断续续地袭击,搞得敌人心神不定,坐卧不安,气得武田“啪、啪”拍起桌子。
“翻译官,你看这是何部所为?如此大胆。”
“一定又是王杰三的独立小队。”
“这个王杰三呀,真是惹不起,天天来骚扰,你有何良策?”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他神出鬼没,防不胜防,不知哪会儿冒出来咬你一口就走,滑得像个泥鳅,多次围剿也抓不到他,这几年与他打交道吃尽了苦头,连我的小命都差点丧在他手。”胖翻译回答。
武田一阵沉思,突然说道:“翻译官,土八路不是不讲战术出入无常嘛!这样吧,咱也学学游击队的战法,改变战术,晚上提前安排皇协军埋伏在据点西边路两旁,等他们一出现,来个两面加击。让他们知道知道皇军的厉害,用中国话说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你看如何?”武田说完,嘴角露出一丝奸笑。
“是!太君高明、大大的高明,我马上就去安排。”
王义明得到消息,通过刘西田将情报送出大东庄据点。
王杰三得知后,找来三位班长笑呵呵地说道:“武田这个东西长见识了,布置了新战术,设下埋伏准备伏击我们,来个以牙还牙,但他休想得逞。今晚你们就转到据点东边动手,以后袭击的地点、时间要随时变动,让他摸不着规律,换着方位继续打。”文森想了想说:“我同意队长的意见,但今晚不能改变,以免引起武田的怀疑,一旦暴露了我们的内线,咱就得不偿失了。”
“好呀!你说得有道理,都变得精明了。”王杰三笑了。
“今天看我的。”晚上全明把队员分成两伙,沿着公路南北两头接近据点,隐敝在庄稼地边上。执行任务的两名队员来到据点西面,远远的冲着岗楼“轰、轰、轰”几火铳,扭头跑开了。路旁埋伏的伪军上前包抄,来到近前一阵搜索,却不见一人,敌人只好收兵,向据点撤回,刚到路边,南北突然又响起一阵枪声。敌人不知所措,跌跤打滚逃进了据点,接着鬼子的机枪激烈地响起,盲目地向外扫射。队员们安全撤走,武田精心布置的战术失败了,气得捶胸顿足。
一段时间的偷袭战,搞得敌人疲惫不堪。武田满脸愁容,苦思冥想寻找对策,最后下决心花大价扩招伪军,加强防务,砍倒据点周围的庄稼,加宽隔离带,整夜不停地巡逻。此举引起村民的强烈不满,愤怒的群众在党组织的支持下,集合起来向敌人进行抗议,围在据点门口静坐示威。
胖翻译报告:“太君,是否下令镇压闹事的百姓?”
“不可、不可,兔子不吃窝边草,你的明白?”
“明白、明白。”
“你要知道咱兵力不足,统治力量薄弱,共党就是看准了这个空子,才积极发展武装和我们对峙。另外,别忘了我们住在哪里,激起民愤,闹起事来,就更不得安宁,再进村打水吃都困难了。如果他们和土八路联起手来,我们一举一动游击队马上就会知晓,那时麻烦可更大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从长计议吧,别让屁股底下着火就是了。”武田无奈地摇了摇头。
敌人放松了警戒,农民又陆续栽种上晚秋作物。
哪跑:游击战敌驻我扰,搞情报敌陷笼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