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算个好人……
在我手里丧命的人,数不胜数。可那又怎样呢?日后这天下皆是我的,又何须在乎一二人的性命。
我在母后的暗室里就见过很多垂死的女人,我总站在她的身侧,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有些无处依存的女人曾伸手拽过我的衣角,求我为她说情。她们很可怜,我知道。可我觉得这些愚笨的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我从未为任何女人动容过,唯独璇儿是个意外。
那年我不过八岁,却误闯了一个疯女人的院子,她披头散发的盯着我,她的模样跟小厮们讲得女鬼无异。
她好像错把我当成了她夭折的孩子,死死地抱着我,锢得我胳膊很疼很疼。我挣扎着呼救,活着的欲望像极了那些曾经向我求助的女人们……
璇儿推门而入时,疯女人愣了神。可随后更是疯了一般的抱着我往房里跑。
璇儿紧跟着上去,却被关在了门外,我在瑟瑟发抖的疯女人怀里,不得动弹。
屋外响起了歌,似是哄孩子入睡的小调。疯女人瞳孔紧缩,有些吃惊。房里在打扫的阿嬷见了我一脸恐惧,上前轻声同她说着话。
至于她们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因为我的思绪都被那首小调勾了去。
疯女人渐渐失了力,阿嬷趁机将我夺了出来。我落地立即冲向门口,我感觉璇儿正在屋外等我。
阿嬷拦下了那个疯女人,屋里传来了哭喊声。我抬头看着璇儿,她眼神波动,有些悲怆。
她向我行了礼,在前面领着我,把我送到了我的婢子手里。
我问她姓甚名谁?
她答璇儿。
她说完便退下了,我看着她,想着她耳朵后面的红痣,真是可爱。
她好像又回了那疯女人那。
我对她有些挂念,时不时去了疯女人的住处门口等她,可直到疯女人撞柱去世,她也终究没来。
我想,许是她那日的善念出了错,给她惹了祸端。我对她称不上担心,只是有些可惜罢了。
无聊的日子里,总要找些乐趣撑着。
小厮的狡猾嘴脸和婢子的谄媚样子我都看腻了,我想找个新的猎物来。
我想,若非是梵子琛离宫之时浩浩荡荡,我可能都要忘了我这个八弟了。
他母亲日日吃斋念佛,无人管他。他就一人独居在深宫角落,无人问津。
我戏弄他,他茫然。
我嘲笑他,他憨笑。
我欺负他,他配合。
他极力愚笨而又尽善尽美的做好一个玩物的本职……
算算时间,他应是被我欺负了一年有余,渐渐有了尚不锋利的爪子。
我对尚未尽兴的玩物有了脾性感到不满,母后又唤我去瞧她的新衣,着实让人不耐烦!
可那天我没细看她的衣衫,而是瞧上了送衣衫的人。她低头时睫毛时不时地轻轻扇动着,挠的人心痒痒。
我想把她藏起来,只我一人得见。
我强行的占有了她,我想,她不过一个婢子罢了,就当换个玩物好了。
她总是很沉默,像极了那日在冷宫门口的模样。我曾让她唱过那首小调,她说她忘了。我知道她没有,她只是不愿对着我唱罢了。算了算了,懒得勉强。
她是初尝的新鲜,寡言的让我又念起了那个锋利的小爪子。
她应了我的要求,跟着被我毒哑的阿嬷一起去了梵子黎的住所。
这应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他们相处的很好,可我本意并非如此。我是让她磨掉他的利爪,而非养出他的戾气和狡猾来。
可关于梵子黎的事,她向来不肯听我的话。
我警告过她很多次,她却只是冷漠瞧我。
我惊觉,她才是有了利爪的那个,锋利的让人钻心窝的疼。
我突然想杀了她,我尝试过。可每每想到没了一点生气的她,我竟有些舍不得。真是让人火大……
我把不满发泄在了梵子黎的身上,可他渐渐地开始识出我的伎俩。躲避、逃离、失控,他们两人相互依傍,而我则成了局外人!
我越发的出错,连母后都察觉了我的异常。我知道的,这后宫里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母后会怎么做呢?璇儿会成那暗室里拽我衣角的一个吗?她不会求我的……所以她只是死路一条。
我去求了母后,她很生气。我猜的到是这个结果的,可我还是长跪不起。我想我是魔怔了,如此这般竟只是为了一个不待见我的婢子……
太监捅出了璇儿,梵子黎跪求,母后劝说……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那个太监被我打发到了别处居住,那段时间我总是出宫。其实,我是想要收了她的,可她已非完璧,会坏了我的名声。
她总归是个下贱婢子,让我做到这般,不值当的。
我给自己这自私的念头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无人将她放在眼里,府邸里的妾侍们也对她动不了手,我这是为她好……
我跟她食同桌,寝共床,我好像触到了从未察觉过的满足感。可她却毫不在意,比过往更沉默。
明明在梵子黎的身边不是这样,为何在我身边就是这般境地?我问她,她只是看着我。她眼神太冷漠了,总让我很害怕。
算了,只要她在我身边便好。这竟成了我那时候的卑微念想……
她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唯有在我提起梵子黎的时候,她才有些波澜。
我觉得被人扇了巴掌,明明我现在对她这般殷勤,可她却想着别人?我觉得她不识抬举,对她不死不活的样子更是窝火。
我只能强硬的告诉她,在她身边的是我。她只是被动承受,死咬着下唇不肯吭声。
我真的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我愚蠢的去学了梵子黎的做法,憨傻看着她干活。可她眼中无我,能让她俏皮着笑的,只有梵子黎罢了!
我不是没想过放了她,可我做不到。做不到让她被别人拥在怀里,做不到让她冲着别人笑,做不到让她为别人生儿育女……
可那天夜深,她喊了梵子黎的名字。不是八皇子,而是梵子黎!
我觉得那一刻,心口锥心刺骨的疼,那段时间的我可能是她眼里的笑话。
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对我有些波澜?究竟怎般才能补偿她?
周围人总说,得我宠幸,已是福分。
可我知道对她而言不是,我对她而已折磨罢了……
次日清醒时,我问她是否恨我。她笑,没有。其实,只要她对我说一句实话:她恨我,让我没了念想,我便放了她。
可最后,她还是恨我的,我也从未说服自己放过她。
她人间的最后一眼瞧的是我,我未能琢磨出她的深意来。她只是落了泪,我想,撞柱而亡一定很疼,她明明那么怕疼的……
我抱着她,我握着她的手,渐冷渐逝渐失。
我想找些理由开脱,以至于最后我对他们都染了恨意。
若非是梵子黎,我跟璇儿不该是这样。璇儿只是个不识好歹的婢子,不值得留念的。
我劝了自己很久,可却总在梦里回想起她来。我想,一定是因为她生时背叛了我,才会让我放不下的。
可为何梦里她总是想要杀我……为何?
她是恨我的,我知道。
我算计梵子黎很多次,璇儿成了我们之间缄默不语的事情。
你来我往,两败俱伤。
那天他来找我,是我预想了很多次的事情。从那天在牢房里见了他,我就知道我们快要决死一博了。
屋里烛火熄灭的那一刻,我的房里便已多了人。他点了我的穴道,用利刀抵在我的脖颈处,我笑:“怎么不让我撞柱而亡?”
他愤恨地说:“她说过,她不想同你有任何交集……”
一句话,把我打回了原形。
原来……我真的从未放下过她,也从未放过自己。
梵子黎果然为她报了仇,他点了我的哑穴,将我放在床上活活勒死。
他穿着小厮衣衫,冰蛊吐出的丝线是从墙瓦上传过去的,他将我的尸体摆做上吊自杀的假象,高高挂起。
丝线勾在灯笼架上,他扮做小厮去点灯笼里的烛火时,冰蛊丝遇火则化,不着痕迹。
府邸乱作一团,后半夜他悄悄潜上屋顶,消了一切证据。
我想他已经准备了很久,不然他怎知明日会下暴雨,冲刷房顶的痕迹?他怎会养出向来只活在老人胡话的冰蛊?
算了吧,或许是罪有应得。天命如此,也算是报应。
真相大白又如何?若是璇儿知道怕又是要怪罪我。我都是一个死人了,又何必在乎活人间的勾心斗角!
我啊,就是个十足十的恶人呢……
作者—
杀他那边可能写的有些简略,总之就是被杀,而且查不出真凶。那个冰蛊就是消灭证据的辅助作用,它的丝是能拉起很重的东西而且不会断的!(可能有bug,但是又不想去写的太过详细……)
我觉得他就是十恶不赦的人,杀了很多人,只是对璇儿有感情才会有愧疚,但是这弥补不了他对璇儿的伤害。
他在婢子跟小厮的吹捧里长大,所以就形成唯我独尊的感觉。虽然他是太子,但他却不知道如何去善待一个人,亦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去爱璇儿。
这不像其他小说里是女生爱男生才会原谅他,璇儿根本不喜欢他,他做的只会让她难过而已……
梵子黎就是自幼对璇儿很依赖,结果却因为他去世了。他对璇儿有一种责任跟愧疚,有过懵懂无知的好感。但却异于他现在对赵漪的喜欢,他对赵漪是很喜欢的那种!
就像是初恋跟现女友的感觉,一个美好,一个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