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露小心翼翼地将城主扶坐起身来,用软枕垫住。接着用右手大拇指轻轻提起他的左眼皮,然后对墨峥使了个眼色。
墨峥挪到床边,伸出左手轻轻提起妙妙父亲的右眼皮,同时右手握住妙妙的左手。
虚空神光戒除了能对其他持戒者超时空「心意连结」外,还能通过身体接触,在多个无戒者之间暂时建立起心意连结。
墨峥通过心意连结,对妙妙和她父亲说:【你们只要在心里默念自己想说的话,就可以让对方听到了。】
妙妙微微一惊,转头看向墨峥。墨峥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妙妙看向城主,咬住下唇。【爸爸?】
城主微微转动眼球,与妙妙视线相触。【孩子,我在听。】
妙妙垂下耳朵,漫长地眨了下眼睛,喉咙微微蠕动了一下,眼睑里满是苦涩的泥泞。【对不起,爸爸。我回来迟了,我……没有做好。】
【孩子,你做的很好,非常好。外面发生的事,莎露小姐都和我说了,你为我们找来了最好的援军。我的女孩儿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城主干涸的眼底泛出一抹湿润。
妙妙眼中噙满了泪水,一下一下地抽着鼻咽,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哭出来,但还是有一滴泪水不听劝阻地流出了眼角。
慈祥的父亲想为女儿擦一擦眼角的泪,但他太虚弱了。仅剩的一支手臂,宛如寒风中的枯枝,颤颤悠悠伸向太阳,却忽地一下折了根,无力地坠向深渊。
妙妙慌忙接住父亲的手,枯木般轻得令人心碎的手。妙妙的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滴落,吧嗒吧嗒染深了床单。她将父亲的枯掌贴在脸颊上,试图用自己的泪水为其滋养。
父亲微微弯起眼睛,虚弱地微笑道:【就知道你会哭鼻子,还好我留了一手。】
妙妙想如往常那样,用笑容赞赏父亲的幽默,但她拼劲力气,嘴角也只是微微抽动了两下,眼泪却流的更凶了。
父亲轻轻挪动拇指,摩挲女儿的脸颊,【其实你走的当天晚上,爸爸就后悔了。爸爸不该让你去的,外面实在太危险了。万一你比爸爸先走了,爸爸还有什么脸去见妈妈啊。看到你完完整整地回来,爸爸就放心了……终于可以放心了……】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眼眸渐渐失去了聚焦。
【爸爸?】
【……】
【爸爸!?】
【……】
【爸爸!!!】
【……】
妙妙全身一僵,神情呆滞。
墨峥扶着妙妙坐到床边的沙发里。莎露开始为城主整理仪容。墨峥背靠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男人,虚空神光戒闪烁着人眼不可察觉的微弱白光。
妙妙怔怔地看着爸爸。她好想好想再握一次爸爸的手,就像爸爸每次带着她去给妈妈时扫墓那样。她张开嘴巴,想要叫醒爸爸,喉咙却好像卡了一颗枣核,疼得几乎炸裂。她握住自己的喉咙苦苦挣扎,但直到毛毯盖住爸爸的脸,也依旧喊不出半点声响。
妙妙怔怔地呆一秒,随即握起拳头锤打自己的脑袋。
墨峥快握住妙妙的两只手腕,“你干什么啊?”
妙妙泪汪汪地看着墨峥,声音沙哑而哽咽地说:“要是我没有被骗,要是我和您一样聪明……”
墨峥闭上眼睛深深吸气,虚空神光戒随即泛起微光。三秒后,他睁开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松开妙妙的手腕,将她的头揽入腹怀,一手轻拍她的肩膀,一手轻抚她的后脑,柔声道:“想哭就哭吧,别再勉强自己了。没有人会怪你的,没有人。”
妙妙怔怔地呆了几秒,然后脊背一松,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在墨峥衣服上涂了个痛快。
…………
丧葬仪式结束后,墨峥担心妙妙留在黑流城会触景伤情,将她请到蓬莱天小住。
妙妙到了蓬莱天后,直接将黑流城的城主钥戒给了墨峥。墨峥没有客气,当场就收下了。他将钥戒给了蒂蕾莎,让蒂蕾莎作为妙妙的代理者,暂时管理黑流城。
尼克如约将血色沙虫的情报给了老哈克。老哈克看完日记残页,招呼都没和墨峥打一声,便坐传送门走了。
尼克将事情经过报告给墨峥,微微担心道:“他不会一个人去猎血眼沙虫了吧?”
墨峥淡定地笑了笑,“没关系,他的连结瞳上有虚空印。万一遇到危险,我会去救他的。”
“哦。”尼克晃了晃手腕上的连结瞳手环,“我也有吗?”
“都有的。对了,你也来蓬莱天住几天吧,妙妙需要人陪。”
“好的,大人。”
…………
神光煌林,星湖岸边。
墨峥、爱莉雅和芙蕾雅站在一棵生命树下。芙蕾雅将一只触手连到生命树上,一根空枝迅速垂下。
爱莉雅在枝头打开一个连结道生命大殿的传送裂隙。
芙蕾雅伸出另一只触手,穿过裂隙,连到传送大殿的生命树上,一根结着胎囊的树枝慢慢垂下。
墨峥掀开爱莉雅的裙子,仔细看了看假肚子显像中的粉红色小腰子,然后又用以太感知看了看胎囊里的粉红色小腰子。确认两只粉红色小腰子是同一只粉红色小腰子后,向芙蕾雅点点头,道:“对的,这就是我们俩的粉——宝宝。”
两根生命树枝随即相连,胎囊顺着枝干滑过传送裂隙,转移到了星湖岸边的生命树上。树枝缓缓抬起,将胎囊藏入茂密地叶丛中。
墨峥仰望着叶丛,微微担心道:“如果爱莉雅在圣宇宙的话,是不是就没法和我们的宝宝同步了。”
芙蕾雅:“短暂离开是没关系的,但这里的时间密度是圣宇宙的两倍,所以最好别在圣宇宙待太久。”
墨峥蹲下身来,拉住爱莉雅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宝贝儿,这下得委屈你了。”
爱莉雅摇了摇头,笑眯眯地说:“没关系,我可以通过全感知同步,随时随地和哥哥在一起。”
墨峥想了想,道:“不知道全感知同步会不会受时间密度差的影响,我们试一试?”
“嗯。”爱莉雅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墨峥起身穿过传送裂隙,达到生命的大殿。爱莉雅平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与墨峥感知同步连结。
墨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