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释念对待所有事情都是抱着“一切随缘”的态度,就像当初他还是行脚僧的时候,路经此地,看这座小庙荒废已久,便觉得是佛祖冥冥之中给他一个落脚的地方。
那天他来时天晴,等到将寺院收拾妥当,围坐青灯伴古佛的时候,下雨了。那是七月的盛夏,农历六月,天色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当时烛火被外头噼里啪啦的电闪雷鸣震得微微晃动,他想起这座小庙还没有个名字。
就着那天的天气,這座庙从此就叫做“晴雨寺”了。
这座寺庙所在的小山,距离最近的景区特别的远,所以平日这里,是轻易见不到人的。释念从此就安心待在这里,守着这座小庙。
因为这“一切随缘”的性子,所以他对吴念说来就来,来了就睡,睡了就走的行为,从来不会纠结半分。
不过今天有些许不同,“吴念三部曲”还剩最后一部,都已经日上三竿,他还是没有半点儿要起床走人的意思。
释念在小灶上煨了一罐粥,各种杂米混在一起煮,倒叫他愣是煮出了一种远离红尘俗世千万丈的意思。
这么香的粥,果然有人被这香气吸引,里间的那位终于醒了。
把罐子里的粥舀出一晚,搁在石台子上,释念撇他一眼,说:“让你赶上了,前几天刚去山下带回来的杂粮米。”
吴念点点头,直接就着地上的蒲团盘腿坐下。
粥在灶上煨的久,米粒软糯,入口即化。
陶瓷勺子顺着碗边儿刮,让他想起那天喂那个丫头吃罐头的样子。
苏轻轻出院的时候他没赶上,章闯给叫走了,依着那丫头的性子,肯定是要闹一阵子脾气的。等下次再见她,估计有他受的。
旁的女人闹脾气,肯定是不依不饶的,苏轻轻可不一样,别看她长的瘦瘦小小的,脾气上来简直蛮牛一头,不声不响专拱你心窝子。
一想起她执拗的小样儿,吴念面上不禁柔和了许多。
释念看着他吃个粥也能吃出这么丰富多彩的表情,实为诧异。不觉放下吃粥的勺子,将长长的袍袖往两边一划拉,正儿八经的开始八卦起来。
他虽然出家多年,在这晴雨寺落脚之前也是随着心性到处跑,可是多年风餐露宿和粗茶淡饭,依旧让他长的又白又胖,除了下巴上的胡子露出几丝白茬之外,浑身上下看去都是肉乎乎的。
此刻释念用肉乎乎的手托着下巴,手指拈着唯一能够凸显他“僧龄”的胡子,十分认真的观察着对面的人。
吴念不用看也知道他在盯着自己,边轻轻地刮着碗边儿,边说:“想问什么就问。”
释念又呵呵干笑两声,挑眉道:“我怎么觉得是你自己憋不住想招我倾诉呢?”说着就看见吴念的勺子已经从刮碗边儿变成了刮碗底,惊讶道:“哎呀呀!你是铁嘴吗?也不嫌烫!”
吴念放下碗,蹭了蹭嘴巴,说:“下次不知什么时候再来,你这粥,能多吃一碗就多吃一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