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贺伯担心江淮安会拒绝回老宅,他虽不知道上次的信里具体写了什么,可是他能看出来,江淮安从那天起就心有郁结。
江淮安十几岁回到江家,在老爷子身边没呆上几个小时就被送去了英国。贺伯他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在身边照顾着,他太知道,这位小少爷的性子,藏得太深,埋得太苦。
贺伯回身看一眼后座的江淮安,他正闭着眼睛假寐。车已经开到城外的郊区,距离老宅子越来越近了。
他试图从江淮安的脸上辨别出一些不一样的情绪。仅过了一秒他便放弃了,他意识到,既是距离老宅越近,这位小少爷自然更不会多露半分的情绪。
这念头一闪而过,他轻叹一声,扭身坐正,又吩咐司机:“开的稳一些,小少爷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司机没有回答,只是车速果然比刚才减了一些。
崇城干燥,不似T城那样阴绵多雨,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看不见的尘土,吸进肺里,让人更加的烦躁难忍。
不久便到达江家老宅。
这老宅子是江国海年轻的时候盖起的房子,中规中矩的风格,只不过比之郊区其他的屋舍,更大更宽敞些。
后来江国海一心扑在事业上,原本的小公司几经风雨终于变成如今的江盛集团,跺一跺脚,便足以在业内掀起不小的风浪。
不过这些年江国海的身体愈发的不好,索性将集团的事全都交给了江淮安,自己又搬回这所老宅子。平时写写画画,遛弯逗鸟,颐养天年。
车子按规矩不能开进老宅的院子,司机在距宅子大门三百米开外的地方把车停下。江淮安下了车,向那座深宅走去。
此刻已近晚饭的时间,太阳早已西落。院中的大树掉光了叶子,只抻着虬结的枝桠,戳着灰蒙中带着黄晕的天空。
江淮安的目光扫向不远处屋中的亮光,暗自压下心中升腾起的燥气。
贺伯走在前头,刚想抬手叩门,大门却从里边冲开了。
伴随着门被冲开的,是一个雀跃的女孩儿的声音。
“淮安哥哥!”
那个声音的主人已经小箭似的,撞进江淮安的怀里。下一刻,江淮安的腰就被紧紧的搂住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他微微蹙起的眉。
他的双手依旧垂在身体两侧,并没有回应。
“老大不小的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一个柔和的声音从屋内响起,伴随着高跟鞋“哒哒”的声音,朝门口走来。
“你的淮安哥哥刚回来,正累着呢!还不赶紧让他先去歇一歇……”
那女子把江淮安怀中那个雀跃的女孩儿拽出来,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瞧着江淮安。
“对对对!淮安哥哥你一定累了吧!我给你去放洗澡水!”
那女孩儿说着便回身“噔噔噔”的往楼上跑去。
从进门起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江淮安,看着门口依旧含笑温柔望着自己的中年女子。
叫了句:“艾姨。”
那女子听闻他对自己的称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只是那失落很快就被她重新堆起的笑脸掩去了。
“淮安,老爷子正在书房等你。”她说着。
江淮安点点头,脱下身上的大衣,递给一旁的贺伯。抬脚向江老爷子的书房走去。
江国海正站在书桌前写字,听到他推门进来的声音并没有抬头,只是用毛笔的笔杆随意一指。
江淮安并没有坐下,依旧站在桌前两步的距离,静静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