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轻就这样安静的看着窗外,顾苗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起阁城的一些风土人情和建筑特色。
阿泽经之前的那一颠,脚下和手上更多了分留意,车子平稳的行驶在旧城古旧的小路上,只是偶尔的,跟路过的车辆堪堪的擦身而过。尘土在车轮底下扬起又安静,如同往事穿梭过云烟,不管经历过怎样的变幻莫测,最后总要有尘埃落定的时候。
顾苗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否则来接苏轻轻这样的“重任”,江淮安也不会派给她。
她声音轻柔,有意无意的伴着车子在路上的微弯兜转,让苏轻轻想起小时候被陈姨抱着,坐公交车进城里的医院看病……
那时候T城也不像今天这样,孤儿院离着市里远,去一趟总要转好几次的公交车。苏轻轻自小身子骨就弱,从刚进孤儿院那天起,陈姨怜她年幼,只能是将她带在身边,无时无刻的贴身照顾着。索性从小虽然磕磕绊绊的小病不断,但也是没到了要去医院看病打针的地步。
等长到三四岁的年纪了,陈姨狠狠心叫她跟着大家伙一起睡了大屋。饶是她又哭又闹的,哭湿了好几床的被褥和枕头,也没惯得她再跟自己腻在一起。
不过自己身边养大的孩子,多少还是记挂的紧一些。
陈姨多是交代那些大一点的孩子,让她们多多照顾着这个小妹妹。她自己也是,数不清的多少个夜里,披着单薄的外衣,穿过长长的冷冷的走廊,只为担心轻轻爱踢被脚,怕她着凉。
索性孤儿院的小孩子们,虽然不是一个妈生,也不是一个爹养,但都身在这样的一个大家庭里。自小每个人的心底里,都像是养成了一种默契——他们要好好地相互扶持,彼此照顾,才能得长远……
苏轻轻经历过几次撕心裂肺的苦恼之后也适应了在大屋里跟着小姐姐们一起睡觉的生活,虽然遇到雷雨天的夜里,她还是会怕的将头蒙进被子里。
可她从小就坎坷,就好像老天爷总也见不得她顺顺遂遂的过下去似的。在她五岁那一年的某一天里,梦魇终于钻进她蒙的紧紧地被窝,伸出带血的獠牙,划破了她自己给自己织成的勇敢外衣。
那时候就能看得出小丫头的性子有多拗,发烧烧的打摆子了都,愣是一声不吭的躲在被窝里,身旁的小姐姐们睡得熟,没一个注意到她的异样。
最后的最后,还是吴念去拍了陈姨的门。
幸好赶得上最后的一班公车。
虽然长到五岁,可是从小她就挑食,营养不良,人长得瘦瘦小小的。陈姨揽着她,像抱小宝宝一样的把她抱在怀里。
身上兜着陈姨暖呼呼的外衣,脸颊依附着的,是陈姨温暖的起伏平稳的胸口……
她自幼不知妈妈的味道是个什么样,但她觉得那股掺着廉价皂角香的柔柔气息,就该是妈妈的味道……
陈姨怕她难受的厉害,略带薄茧的手掌轻柔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嘴里哼着从小就哼唱给孩子们的歌谣,伴着摇摇晃晃的车,一路漂泊在仿佛总也望不到尽头的路上。
那时候吴念非要跟着,少年的个子抽的像雨后的春笋,又快又长。眼看已经到了陈姨的肩膀。
只是四肢细细的,顶不出个大人样。
可在陈姨的心里,那就是她一整晚忐忑不定的安慰——在那样焦灼的心境下,好像身边的这个孩子,会是她最大的依靠……
……
那熟悉的歌谣穿过眼前一排排陈旧的建筑停摆在苏轻轻的耳边,与顾苗轻柔温润的嗓音重合在一起,唇齿碰触间,似是岁月的长河在细细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