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县令急了,直接跳了起来:“胡说!”
“小牛没有胡说!这位爷爷看见了的!”小孩伸手指着平泽。
那名妇人被自己孩子的大胆吓了一跳,正准备向他拉回来,平泽却道:“无妨,这么小的孩子不会撒谎,他说的才是事实,老夫前去西北彻查君芜之事,谁知却正好撞见了这一幕,老夫还能看岔不成?”
李县令肥胖的身子抖了抖,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自己的爹,而李大人却一语不发,垂着头。
平泽瞥了李县令一眼,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了另外几名农夫:“说说吧!你们又遭了何罪?又要告谁?”
那几名农夫相视一眼,一个穿着灰布短褐的壮年男子用膝盖跪着向前走了一步,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小民王大郎,是平远县枯井村的一个农户,靠种果树为生,小民要告平远县朱县令,朱县令命小民交出果园,小民不从,他便命人放火烧了果林,我的妻子正好在果园内劳作,火灭之后,她……她……”
王大郎说到最后,直接痛苦的呜咽起来,又咚咚咚的在地板上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请诸位大人为小民做主啊!为小民做主啊……”
原本跪在王大郎身边一名身着襦衫的男子也跪着跑到了前面,依旧刻了几个响头:“小生乃宁安县县馆教书先生顾清平,小生要告宁安县周县令,小生有一女儿,正当好年纪,许配给了小生好友之子,周县令看上了小生的女儿,上门提亲,被小生拒绝,谁知……谁知周县令在小生女儿出嫁那一日大闹喜塘,出言污辱,小生的好友一时失控出手打人,被周县令关入大牢,两天后……小生的女儿不堪折辱,上吊自尽,好友暴毙于狱中,小生亦被周县令派人追杀,幸得遇见了丞相大人,这才捡回一条命,还望诸位大人为小生做主,为小生的女儿和好友讨回公道!”
另外几人也连忙上前,控诉道:“草民……”
一桩桩惨案听得在场所有大臣眉头紧皱,而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官员更是被盯的无地自容。
当最后一个人陈述完冤情之后,平泽冷笑道:“当真是好啊!好啊!若非老夫亲自撞见,不知还会有多少冤案!”
随后,他转头看向君未离,伸手行礼:“女王陛下,老臣恳请女王陛下将此事全权交由老臣处理!老臣定还他们一个公道!”
君未离也被这一桩桩惨案给惊呆了,直到平泽出声提出要求,她才反应过来,点头道:“准。”
几名百姓直接咚咚的磕着响头,高喊着:“多谢诸位大人!”
李大人眼神空洞,平泽此人最是正直不过,在他心中一视同仁,管你平民百姓,王公贵族,错就是错,那便毫不姑息。
在回寝殿的路上,君未离又与平泽撞了个正着,君未离挥手摒退了身边的侍女,对着平泽点了点头:“这次多谢平丞相了。”
平泽道:“陛下不必道谢,若不是陛下将此事报给老臣,老臣尚且不知这安稳之下隐藏着这么多冤魂。”
君未离笑了笑:“我也是在回来的路上听别人所说,所以就暗中派人去调查,但又怕出了别的事,这才麻烦丞相去看一下,想不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平泽狠狠的叹了一口气:“是啊!老臣也当真是没想到,但终归是我们眼界太高,忽略了底层百姓们的哀嚎啊!”
君未离点了点头,看着平泽,有种看知己的感觉,最开始在暮冬城自己想要处置那些贪官污吏的时候,平泽虽然出言劝阻,但最后执行命令却是最为爽快,想必先前的劝阻也并不是真心实意,也是被这里的规矩束缚的太多,最后不知为何却彻底释放了本性,正直不阿。
君未离尚且不知道平泽的转变一大部分是因为自己,还在感叹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人理解自己的想法。
平泽走后,春儿走上前来,看着君未离:“陛下,现在回忆初殿吗?”
君未离微微一愣,忆初殿是她寝殿的名字,据说是初代帝君所命名,一直作为帝君的寝殿,最开始君未离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便以为表达的是回忆初心,不忘初心,却从来没有想过初心是什么,而现在……初代帝君的初心和她所以为的初心当这是同一个意思吗?
君未离叹了一口气,随即摇了摇头:“不,我们去清梅苑。”
清梅苑是沈言婉在皇宫中的临时居所,毕竟她体内病根已深,只能长期治疗,在这治疗期间便居住于清梅苑。
清梅苑中景致不错,但是最美的还是梅花,君未离在踏进苑中的那一刻,这才反应过来此刻已是春天,那些只在寒冬中开的轰轰烈烈的梅花已凋谢。
突然,一连串咳嗽声将君未离从感叹中拉了出来,一名侍女急急忙忙从殿中跑了出来,正正与君未离打了个照面。
虽然慌张,可还是不忘礼数,对着君未离福了福:“奴婢见过女王陛下。”
君未离连忙道:“出什么事了?”
侍女急得眼泪都快掉了出来,说话的声音中都带着颤抖:“县主,县主她发病了,现在情况很不好,都在咳血了,奴婢正准备去请御医。”
君未离一听,连忙挥手让自己身后的宫女让开了一条道:“不用行礼了,快去!”
那名侍女连忙跑了过去,身影直接消失在了拐角处。
君未离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对着宫女们道:“走!我们去看看!”
当君未离来到沈言婉的居所处时,清梅苑所有的宫人们都急得不行,在看到君未离时,连忙准备行礼。
谁知,君未离却没有等他们行完礼,直接如一阵风一样从他们身边刮了过去,一句话也没说。
来到房门前,君未离也不管什么礼不礼的,直接抬脚踹开了房门,下一秒,一阵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沈言婉躺在榻上,如画般的眉目紧皱,已然陷入了昏迷,胸前雪白的衣襟已然被鲜血所染红,两名侍女眼角带着泪痕,服侍在她的旁边,由于不懂医术,只好不停的为她将从嘴角涌出来的血迹擦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