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这个人,记性不是很好,对事儿也不会太纠结,特别是睡一觉起来,对前一天不算是很重要的琐事的心情就几乎模糊不清了。我对自己这个神奇的特质一直是比较困惑的,不过我妈经常说我这样没心没肺其实挺好的。
第二天早上,我照旧跟每天早上一样,站在我家楼底,左手端着个复古色的大保温杯(是有一次过教师节,我爸在他们学校领的,还印着他们学校的名字),往嘴里源源不断输送我妈秘制的浆液性的豆类混合物。当然,右手也不清闲,被纸巾牵动着,不但要准确处理辛苦跋涉在我额头和脖子上的汗,还得拨弄被晨风扰乱的发型。
“哥,我昨天晚上可是按照您给的吩咐把小香菇安全送回家了啊,”林瀚着急地系好鞋带后,一抹荧光绿色紧接着横跨过楼梯的最后三个台阶。
“嗯,我知道,”林陌没有理会林瀚搭在他肩上的手。
林瀚把挂在他胸前的书包翻到背后去,“就没点儿啥奖励什么的?”
“送自己同班同学回家,还是你同桌,有什么不对的吗?”林陌把裤兜里的手掏出来,抚平林瀚的校服衣领,伪善地咧出一个笑容来。
“切,敷衍。”
林陌踢脚撑时,没意识到误伤了一旁正从书包里掏自行车钥匙的林瀚。
林瀚大口嚼着糖,把两张旺仔牛奶糖的糖纸塞进林陌校服衣领和衣服贴合的夹缝里,还假意在林陌后背上拍了一下,“喂,哥,你怎么这样,还踢我。”
“我哪样了?”林陌把自行车推出来,才看见林瀚校服裤的腿弯处折进了一记鞋印去,“诶呦,不好意思啊,习惯就好了。”
“略略略……”奶味无数次地在林瀚嘴边单曲循环。
不远处的我盯着他俩半天了,我摇了摇保温杯,里面早已没了声息,只剩杯盖上还爬满了浆渣,“你俩别玩儿了,快迟到了。”
林瀚惊地看向我,初升的金红色依偎在他冲我打招呼的右手掌边,随后又不知道他微倾着脑袋和林陌嘀咕了句啥。
“那,那今天早上还要我帮忙送她,哦,我同桌,吗?”
“不用。”
即便天边有一角热度看不到,但林陌浅浅的笑似乎已经坚定了那片光该有的引力和方向。
“啊?不是吧,哥,这么绝情,让人家一个姑娘跑着去学校?”
“顾浅浅,记性差,人挺乐观,昨天那才什么事儿啊,她估计早忘了吧。”
“真的?”林瀚本想着替我捉弄一下林陌,看着林陌自信的表情,发现形势不对,把右手再次搭在林陌肩上,偷偷抖落下之前藏在林陌衣领里的旺仔牛奶糖纸,“那,小香菇,性格还挺好,哈,和别的女生不太一样。”
“呃,是不太一样。”
自行车后座上继续着逐渐明晰的温柔,儿时爱吃的奶油涂抹在远方,饶动的风吟起轻快的小诗。
时间催我们长大,同时也掩护我们慢慢变更好。
“顾浅浅,”林陌扔给我一个纸条,“昨天你问林瀚的物理题,现在会了吗。”
“嗯,会了。”
“那个受力分解要不要我再给你讲一讲。”
“不要。怎么,还怀疑你弟的教学能力?(~0~)”
“嗯,是呀。”
“哈哈哈。”
“嘿嘿嘿。”
被林陌用胶带粘好的物理试卷,不完美的那道裂痕是褶皱空缺又重新开启的心。
梧桐路两旁的盛世,永远明媚,好像不会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