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
子衿蹙眉,看向崇睿的眼神多了一丝疑惑,“王爷,大姐经常来么?”
看子衿疑惑的样子,崇睿扬眉,不知该佩服她演技精湛,还是真的对此事毫不知情。
“王爷,我与大姐素来生分,她……?”子衿这般聪明的女子,怎么不知慕子兰的出现,对那时的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崇睿并未回答子衿的话,撩起衣摆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小心点,出来吧!”
听着他柔得如春风拂柳一般的话语,子衿却一片恶寒,脚更是有千斤重,她不想出马车了!
崇睿伸手去拉子衿,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子衿把手伸出来。
慕子兰见崇睿从马车上跳下来,急忙迎上前来行礼,“子兰见过王爷!”
今日慕子兰显然也是特意装扮了一番才来的,一身粉色镶金边广袖留仙裙,逶迤在地上,像盛开的桃花那般娇艳,她还别出新意的在眉心处画了一片娇艳的桃花瓣,头上的饰品也皆是桃花形状的,可崇睿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艳俗。
他淡淡颔首,算是回应了慕子兰。
“怎么,走不动了么,过来,相公抱你!”这下不管子衿觉得恶寒,连刚哲跟晓芳都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臂,冷!
也不管子衿是否愿意,崇睿伸手进去拉住子衿的手腕,就将她拉出来,紧紧的搂在怀里并以眼神示意她要听话。
子衿是想反抗来着,可是一接触到崇睿的眼神,她就不敢放肆,她跟崇睿有过交易的,是的,只是一场交易。
想到这里,子衿眼底泛起一抹苦涩。
“哟,子衿这是怎么了?在片刻的错愕之后,慕子兰很快调整自己的情绪,假意关切的问子衿。
子衿原本并不想与她照面,可她都指名关心了,子衿也不好太过冷漠,毕竟母亲还在将军府住着,正好也可以以此让崇睿将她放下来,这般抱着回去,成何体统!
“王爷,我自己能走,既然姐姐来了,我理当跟姐姐说两句话。”子衿揪着崇睿的衣襟,讨好意味明显。
崇睿勾唇,“都怪我,昨晚放肆了。”听到他的话,在场的人皆吸了一口冷气,尤其子衿,一张脸涨得通红。
子衿还来不及辩解,崇睿又开口了,“晓芳,请慕大小姐到迎客厅用茶,本王送王妃回去补眠。”
与慕子兰擦肩而过时,子衿恍然看见,慕子兰看向她的眼神是那么熟悉,带着恨意和妒意。
将子衿安顿好之后,崇睿并未急着去见慕子兰,子衿也不敢催他离开,他本就对子衿存有疑心,慕子兰她不想见,能不见自然最好,而崇睿,他若相见,即便子衿现在死在这里,他也会去见,若是不想见,子衿也无可奈何。
晓芳从外面气呼呼的走进来,也不给崇睿行礼,对着子衿说,“王妃,那慕子兰真是你姐姐?”
子衿不明其意,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跟你还真是有天壤之别,若不是在王府,我一刀宰了她。”晓芳虽然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但平素却是个可爱的小丫头,子衿还未曾见她这般发火。
“怎么了?”她想坐起身来,问问经过。
“不怎么,就是看她不顺眼,想宰了她!”晓芳说得毫不避讳,一脸嫌弃的样子,让子衿心里一寒。
慕子兰什么性子,她最是清楚不过,若她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只怕……
想到这里,子衿便有些担忧,想要起来,虽然慕子兰算不得什么好人,可毕竟也是子衿的姐姐,子衿并不希望她真的出事。
况且……
她若真的在崇睿这里吃了苦头,她定然会算在子衿身上,那母亲在慕家,可就艰难了。
崇睿压住她的肩膀,凉声说,“躺着,本王去会会她!”
崇睿整理了一下衣摆正欲起身,却被子衿拉住衣袖,她仰着头软言道,“王爷,慕子兰素来跋扈,所以难免会有礼数不周的地方,但是能不能请王爷不要与她计较!”
听到子衿的话,崇睿神色一凛,冷声说,“怎么,你这是要替她求情?”
“不是,母亲还在将军府,子衿不愿她将怒火迁怒到母亲身上。”子衿了解慕子兰的个性,今日她若真的受了委屈,她一定会去母亲那里讨要回来的。
听到她的解释,崇睿的神色总算是柔和了些,“你放心,她若真的敢对你母亲出手,我便将你母亲带回来,跟你同住。”
“不……不行……”子衿哪里敢让母亲前来同住,她不想让她担心,若是知道子衿跟崇睿尚未圆房,她心里一定难过。
“为何?”
“就……不方便!”子衿哪里敢跟崇睿说实话,一张脸上已然红霞密布。
如此一来,崇睿倒生出了几分尴尬,若是子衿生母住到王府来,定然会知晓他跟子衿尚未圆房,如此,还是算了吧!
“我且先去见见慕子兰,你好好休息!”崇睿临走前,对晓芳使了个眼色,晓芳会意,跟着崇睿离开了子衿房间。
“王爷,何事?”离开清风阁后,晓芳便迫不及待问崇睿,是不是有何要事让她去处理。
“王妃是如何说服父皇的,一一道来。”崇睿心里一直猜不透子衿,不明白她如何能劝服皇帝,打消了藏在心里好几年的打算。
晓芳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崇睿,崇睿听过之后,拧眉沉思了很久,忽然,他豁然开朗的勾唇一笑,如此一来,他的计划如虎添翼了。
“去守着清风阁,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要让茴香跟任何人接触。”言落,崇睿转身前往会客厅。
本来慕子兰见崇睿那般宠溺慕子衿就已然怒火高涨,可崇睿却迟迟不来与她相见,让她更加生气,就如子衿所言,慕子兰素来跋扈,她早已经将这笔账全部算到子衿头上。
可当崇睿衣袂飘飘的从外面走进来时,她还是能迅速换上娇笑,腰肢轻扭的走到崇睿面前,知书达理的敛了广袖,屈膝给崇睿行礼。
“大小姐客气,想来大小姐也看到了,子衿她身子不适,大小姐今日只怕又要白跑一趟了。”崇睿特意把“身子不适”四个字咬得极重。
听到崇睿的话,慕子兰的脸色果然冷了下来,她在心里腹诽,“好一个身子不适,这小贱人,也不知有何魅惑之术,让这崇睿这般着迷。”
“王爷说笑了,既然妹妹身体不适,我也不便打扰她,可子兰却有事想请王爷帮忙,不知王爷可否伸出援手。”慕子兰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慕子衿,能不嫩见到子衿,她根本就不在意,只要能见到崇睿便好。
崇睿不动声色,可眼神却越发冰冷,看来刚哲说得没错,这慕子兰只怕未必是为慕子衿而来,想到慕子兰觊觎自己,崇睿的眼神更加幽深了。
“大小姐且说来一听,若是能帮,本王自当尽力,不然子衿不得怪罪本王?”崇睿这人,心思何等细腻,一旦有了决定,自不会客气,慕子兰既然自己找上门来让他利用,他若不好好利用一下,如何对得起她。
“其实子兰说求,不过是件小事,子兰素闻王爷文韬武略,熟读兵书,子兰虽是女子,可对兵书也甚是热爱,可毕竟愚笨,很多地方都参悟不透,所以想求王爷替子兰解惑。”慕子兰之所以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崇睿身边,就是在读兵书。
崇睿淡淡的睨了慕子兰一眼,凉声说,“大小姐好学可嘉,但本王却不能答应大小姐,小姐尚未出阁,与本王共处,未免瓜田李下,再说了,本王答应过子衿,此生,只与她琴棋书画,共享天伦。”
崇睿言落,便让卢嬷嬷送客,头也不回的走出厅堂,临走前,他特意用慕子兰听得见的音量吩咐站在门口的刚哲,“王妃胃口不佳,听说得月居菜品不错,你去给她弄点开胃小菜,顺便将素衣坊的掌柜请来,给她再给王妃做几身过冬的衣服。”
听到崇睿的话,慕子兰恨不得摔了茶盏,那得月居的菜品千金难求,一般人根本就吃不到,素衣坊掌柜更是难得一见,她有个规矩,若是她看不上眼觉得不配穿她所裁衣物的,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才子佳人,她皆不买账。
可是刚才崇睿的口气说明,那素衣坊掌柜不但给慕子衿做过衣服,而且不止一套,这崇睿到底是有多宠爱子衿?
想到这里,慕子兰知觉怒火中烧,气冲冲的带着丫鬟离开了崇睿府邸。
她刚离去,刚哲就前来告诉崇睿,“王爷,慕子兰走了!”
“如何?”崇睿负手而立,站在回廊上看着远处的残荷深思。
“如王爷所料,气坏了。”
“嗯,那便好,跟着她,一旦她对赵倾颜不敬,立马将赵倾颜接到府上来。”
刚哲抱拳,“是!”
“对了,得月居跟素衣坊那边,去告诉唐宝,让他去办!”
刚哲已然提气正欲跃上房顶,崇睿的话,让他呼吸一乱,若不是刚哲机灵,差点倒葱栽掉到荷花池里。
他原以为崇睿只是说说而已,没曾想,他居然当真了。
崇睿静静的看着落叶纷飞,喃喃自语道,“慕子衿,这一次,算我欠你的。”
当赵倾颜浑身是伤的被晓芳带到清风阁时,子衿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的冷,她从未像此刻那般痛恨过任何人。
“母亲,是不是慕子兰干的!”子衿原本就生着病,看到赵倾颜的伤,她几乎支撑不住自己,若不是茴香扶着她,她只怕会一头栽倒在地上。
赵倾颜微笑着轻轻的抚摸子衿的小脸,柔声说,“不妨事的,只要你过得好,母亲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听到赵倾颜的话莲姨却不依不饶的指控慕子兰,“小小姐,那大小姐当真可恨,她居然说您不要脸,勾引王爷,还说小姐管教不严,一上来就给小姐吃了一顿鞭子,若不是这位姑娘,小姐非被她打死不可。”
子衿一心担心母亲病情,将她扶到床上去躺下,让茴香去取了金疮药,她一边给母亲清洗伤口,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母亲,女人不孝。”
“好了,母亲没事,对了,这两个月母亲也没机会见你,等下睿王爷回来,你要好好感谢他,这些日子,一直承蒙他的照顾,让我免于被公孙氏羞辱。”
子衿一头雾水,崇睿他……
“王妃,王爷知道王妃在慕家遭遇,担心夫人被大房算计,一直派人暗中看着听雨轩,所以今日才会如此及时救了夫人。”晓芳按照崇睿之前跟她说好的说辞,适时把话传达给子衿。
崇睿心思当真细密,见到赵倾颜时,子衿本能的想到崇睿定是得知母亲与皇帝之间的旧事,知道她们母女有利用价值,所以才不顾子衿意愿,设计让慕子兰去打伤赵倾颜,然后借此机会将赵倾颜带回府中,让皇帝对崇睿心存感激,可是经过晓芳如此解释,子衿对崇睿的怀疑就减少了很多。
不管崇睿目的何在,至少他救了母亲,至少在母亲危难的时候,他出手相助。
可是想到崇睿存心不良,子衿也是觉得心里有淡淡的失落,还有一些迷惘,她自认一直在努力,可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崇睿放弃对她的怀疑?
“此事子衿自有主张,母亲就好好休息吧!”子衿替赵倾颜掖了掖被角,笑得很是温柔,她不愿让母亲知道她与崇睿关系紧张。
“茴香,你跟我出来一下,去内务刘大娘那里领些用品。”子衿拉着茴香的手离开卧房,好在今天茴香并未冲动说话,让她有喘息的机会。
只剩她二人之后,子衿拉着茴香的手,慎之又慎的叮嘱茴香,“茴香,万万不可将我与王爷不和之事告诉母亲,切记!”
九死一生的茴香,心态已然成熟不少,她知道子衿忧心赵倾颜得知她过得不好会难过,这点分寸她还是懂的。
“是,小姐,那我去刘大娘那里去了。”
茴香离去后,子衿回到房间,看着赵倾颜越发消瘦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母亲,子衿最近都没空回家,让母亲受苦了。”
“你身为王妃,哪能随时回娘家,你不是都叫人给我银两了么,母亲没吃苦,倒是你,怎么也清瘦了些,可是跟王爷闹了别扭?”
子衿心里一惊,她给母亲送了银两?
忽然意识到可能是崇睿所为,子衿心里竟然有些惶惶不安,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哪有,王爷待子衿很好,子衿就是染了风寒,身子不利爽而已。”
从慕子兰的描述中,赵倾颜能感觉到,崇睿应该是待子衿很好,所以也就相信了子衿。
“唐宝见过王妃!”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唐宝公公的声音。
子衿移步出去,就看到唐宝公公身边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素雅女子,她手里拿着剪子跟尺子,看上去,像是个裁缝,但是那风姿却非裁缝所能比。
“唐宝公公可有事?”虽然好奇,但是子衿素来不爱八卦别人闲事。
“王爷吩咐杂家在得月楼备了些精致可口的小菜,说是王妃胃口不好,让王妃改改味儿,这位是素衣坊的掌柜玲珑姑娘,她受王爷所托,给您量制冬衣来了。”
素衣坊?得月居?
听到这两个名字,子衿很是惊讶,且不说得月居了,就单是这素衣坊,都让她惊讶了,崇睿这戏,演得可真足!
“有劳玲珑姑娘了,只是唐宝公公,王爷上次备下的衣服,好多都还是新的,未曾动过,我看……”
“不用看,本王的王妃,岂能落于人后,玲珑,替她量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待他话音落下,子衿才看见,崇睿穿着一件深蓝色长袍,踏着风霜前来,他带着浅笑,强势的身躯带着猎猎风声,一步一步走向子衿。
子衿快步迎上去,屈膝行礼问安。
“可有好些?”崇睿伸手附上子衿额头,眼里含着缱绻的情义。
其余人见崇睿前来,纷纷见礼,崇睿淡淡拂袖,让他们不必拘礼,那玲珑姑娘走上前来,温婉的说,“还请王妃移步。”
子衿看向崇睿,希望他能打消念头,崇睿淡淡扬眉,示意玲珑继续,他自己却隔着门帘对赵倾颜行礼,“岳母大人可好些?”
门帘内传来赵倾颜清冽的声音,“多谢王爷挂怀,民妇姿容有欠,怕冲撞了王爷,此番便不能与王爷行礼了,还请王爷见谅。”
“岳母大人客气,您是子衿生母,自是不必与小婿行礼,如今不用,日后更不用。”不管赵倾颜是否子衿生母,君臣有别,按理她都该给崇睿行礼的,可是崇睿此言,却谦和有礼,让赵倾颜甚是欢喜,她很高兴子衿找到所爱。
“民妇惶恐,君是君,臣是臣,民妇岂敢托大!”
“崇睿说岳母受得起,岳母便受得起,这里不是朝堂,这是我与子衿的家!”
即便知道他是在演戏,可听到他说这是他们的家,子衿的心还是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多谢!”赵倾颜的语气带着颤抖,子衿虽离得远,但是她能感觉到母亲对崇睿的感激,这么些年的冷遇,让她早已习惯,可是忽然有一天,别人给予她温暖,怎能让她不感动?
“这是小婿应当做的。”崇睿说完,回身静静的看着子衿,隔着桌子,隔着人,子衿却能感觉到他此时眼里的柔光。
子衿告诫自己,这只是崇睿的一场戏,她努力的加固城墙,希望自己不要入戏,可她的心,却一点点,一点点的塌陷。
玲珑姑娘量完尺寸之后,便告辞离开了,子衿站在原地,根本挪不开步子。
见她那般模样,崇睿淡笑着走过去将她拉过来,因为莲姨在里间照顾母亲,子衿觉得没有必要再演,轻轻的避开了崇睿的手,走到桌前,体贴的为崇睿布菜,“王爷辛苦了一天,请用膳。”
“不用,你照顾岳母用膳即可,我先回去,结束后,让晓芳送你去琅琊阁。”崇睿将自己被子衿避开的双手藏在衣袖中,眸色晦暗不明。
“诺!”
子衿走过来,贴心的送崇睿到门口,看着他踏着月色离去的背影,子衿只觉得越发惆怅。
照顾好母亲用膳之后,子衿便在晓芳的陪伴下前往琅琊阁,因为赵倾颜生着病,子衿将茴香也留在琅琊阁照顾,没带过去。
刚走到琅琊阁门口,就见管家疾步而来,见到子衿,管家只得停下,“王妃,慕将军前来,说是要将夫人带回去。”
子衿的脚原本已经跨过琅琊阁的门槛,听到管家的话,她又缩了回来,子衿沉静如水的整理裙摆,淡淡的说,“我去看看吧!”
这件事情,她不打算让崇睿去处理,她也断然不会将赵倾颜留在府里,她会找个地方将她安顿下来,若不然,她的身份只怕迟早会被赵倾颜揭穿。
可是晓芳却没有跟上去,见子衿行色匆匆的前往会客厅,晓芳咬了咬牙,进了琅琊阁。
会客厅里。
这是慕良远第一次出现在崇睿的府上,若不是赵倾颜此刻在这里,只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爱崇睿府上。
他是见识过崇睿的谋略的,所以他压根就不像秦顺那般,觉得崇睿就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他当年那般对待崇睿,崇睿都未埋骨黄沙,是以回来后,他更不愿见崇睿。
“大将军此来何事?”子衿语气虽淡,可是慕良远能从她语气中听到愤怒与责备。
慕良远毕竟是国舅,见子衿连声父亲都不叫,冷冷的拂袖,“哼,小丫头,你才当你几天王妃,敢跟为父摆架子。”
“为父?”子衿细细的咀嚼这两个字,可不管如何,她都只能品尝出苦涩。
慕良远见子衿眸色沉沉,忽然发现,自己从未正视过的她,居然长得那么像年轻时候的赵倾颜。
“把你母亲叫出来,让她跟我回家!”慕良远心一软,对子衿说话的态度软化了些。
子衿轻拂广袖,淡淡的站在客厅中央,“母亲浑身是伤,不便起身。”
“什么?她怎么受的伤?”慕良远听到子衿说赵倾颜受伤,满脸惊讶之色,来时可没有人告诉他,赵倾颜受了伤的。
“这得问问您府上那位大小姐,公然跑到王府来说是要见我,却不见她真的与我见面,况且我何时与她关系那般亲厚了,她要见我?若不是我差人去给母亲送银两,是不是她就要被打死在慕家?”子衿虽心有不快,可指责的话,也是说的不疾不徐。
慕良远并不知内情,他回到府中,就只听公孙氏说赵倾颜被慕子衿接到睿王府去了,看样子是不会回家了。
尽管两人心结难解,可慕良远绝对不允许赵倾颜离开他身边,他对赵倾颜有多少恨,就有多少爱。
这个世界,除了他自己,他最爱的,便是赵倾颜。
所以他根本就来不及考虑事情前因后果,只想赶紧将她接回去,只有在听雨轩,才能困住赵倾颜,只有留在那里,她才会永远属于自己。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赵倾颜居然被打伤了。
慕良远觉得自己浑身的怒火都在燃烧,不管多么痛恨,他都不曾对赵倾颜动手,如今,她却在他的护翼下,被人打了。
“是谁打的,是公孙氏还是慕子兰?”
“这事恐怕你得自己去查,我人微言轻,当时又不在现场,我说的话,自然会被你的家人反驳。”子衿是多么了解公孙氏跟慕子兰母子的为人,光凭子衿只言片语,慕良远又岂会相信。
“好,你且等着,我马上去查。”虽然疑心子衿的话,但是赵倾颜从不轻易离开将军府,让他不得不想去查证一番。
子衿淡淡一笑,在慕良远转身欲走的时候,忽然凉声说,“还有一事,大姐凌虐母亲时,说我勾引了王爷,母亲管教无方,父亲,你说此话可笑不可笑?”
慕良远听到子衿的话,浓眉拧紧,他是武将出身,杀气凛然的看向子衿,子衿却淡然一笑,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良远狠狠一拂袖,踏着浓浓的月色离去,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子衿蹙眉,心想,今夜注定不平静!
慕良远怒气冲冲的回到将军府,他特意走了偏门,那个地方是下人仆役进出将军府用的,但是他知道,以往子衿在家,都是从这里进出。
门房见慕良远站在偏门外,吓得赶紧打开大门,“将……将军!”
“我问你,今日二夫人可是从这里被睿王府的人带走的?”
“是!”
“可曾受伤?”
……
那门房用衣袖擦了擦汗,心里暗忖,不是说将军不会亲自过问此事么,这下要如何回答?
原来睿王府的人将赵倾颜带走,公孙氏就意识到慕子兰闯了大祸,为了保全慕子兰,公孙氏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挨个恩威并施,要求他们对赵倾颜的事情绝口不提。
“说!”慕良远森森然咬牙,心里已然有了定论。
“未曾,二夫人有说有笑的跟着睿王府的人走的,还说要去跟二小姐享福,以后都不会回将军府了。”
慕良远眸色一冷,冷声对副将说,“来人,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往死里打!”
“将军,将军饶命!”那门房一听要打死自己,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说!”此刻的慕良远无疑是暴戾的,原本赵倾颜离家就已然让他怒然大怒,去到睿王府,子衿却说赵倾颜被打伤,而且慕子兰还说出那般不要脸的话,这门房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是,二夫人确实被打得很严重,小人想拦来着,可睿王府那位姑娘会功夫,小的……”那门房见慕良远眸色越发的阴暗,不敢再多言半句,生怕慕良远真将他活活打死。
偏门发生的一切,很快就传到公孙翠屏耳里,她知道那赵倾颜历来就是慕良远的底线,子兰今日之举,只怕……
公孙翠屏思量了许久,却想不出半分办法,而慕子兰,从睿王府回来打了赵倾颜一顿之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里,谁叫也不开门,为今之计,只能听天由命。
可是,慕良远并未出现,他只是让人将家中各处出口牢牢把守,自己又踏着月色去了睿王府。
子衿将慕良远打发走之后,再去见崇睿的时候,却见崇睿手里拿着那本《兵家要略》看得十分沉迷,显然慕良远之事并未影响到他。
“王爷,子衿有一事相求!”子衿屈膝,给崇睿施礼。
崇睿书从右手移到左手,眼睛却未曾从书本中撤离,“我不会让慕良远将你母亲带回去,过来陪我看书!”
崇睿示意子衿坐到他身边去,这两天的遭遇,让子衿心绪不宁,根本就无心看书,昏黄的烛火下,崇睿沉稳如山的坐在子衿面前,这一刻,她是如此的想要依赖他,想要依靠他。
崇睿见子衿并未拿起书本,终于从书中抬起头来,“慕子衿,你在父皇面前力保了我,我不会让你母亲受半分委屈。”
“王爷,能让我靠一下么,就一下!”鬼使神差的,子衿用极轻的语气说出心中所想,可那语调,连子衿自己都听不见。
崇睿自然听不见,可他看着子衿的红唇,眸色忽然暗了暗,也不知听没听懂,他没有行动,可双手却握得极紧,紧得关节都发了白。
“王爷,那慕良远又来了!”刚哲披着月色而来,带来了一丝寒意,让子衿不由得身子发抖。子衿站起身来,想要出门,却被崇睿按住肩膀坐了下来,“秋深露重,你待在屋里,慕良远我自会应付。”
言落,崇睿不给子衿辩解的机会,领着唐宝大步流星的踏着月色离去。
子衿想跟上去,却被刚哲挡住,“王妃,你若去前厅,只怕今夜你母亲留不住。”
刚哲的话,让子衿不得不停下脚步,慕良远那样的人,刚愎自用,只怕未必会将崇睿的王爷身份放在眼里,他若以国舅与岳丈身份力压崇睿,确实对崇睿无益,若自己不去,崇睿便能堵住慕良远的口。
罢了,罢了!
“慕将军漏液前来,所为何事?”与子衿一样,崇睿并未将慕良远引为家人。
好一个慕将军,慕良远虽对崇睿的称呼不满,可是子衿出嫁,明里确是将军府扫了睿王府的面子,他崇睿不认他这个岳父亦是无可厚非。
“下官听闻子衿母亲不懂事,到王爷府上叨扰,未免她冲撞王爷,下官这便来接她回去,还请王爷……”
慕良远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他也没有将姿态放高,秉承着臣下的恭谦,没敢将自己抬高到国舅或者崇睿的岳丈这个高度上。
崇睿却不知为何,忽然沉下脸,冷冷的说,“慕将军何时在意赵氏生死?”
不待慕良远反应,崇睿再次开口,凉声说,“她是子衿生母,就算常住我府上,也不为过,更不遑说慕家还有人要置岳母于死地,慕将军请回吧,崇睿断然不会将她交给你。”
慕良远没想到崇睿会忽然发难,字字珠玑的直指慕良远的痛处,慕良远性子原就火爆,加之他是皇后亲弟弟,地位尊崇,何曾被人如此指责,听得崇睿的话,他的脸色亦是一沉。
“王爷此话过于武断了吧?子兰无状,确实伤害了赵氏,可她毕竟是个孩子,老夫回去自会问责,何来置于死地一说?”
“孩子,同为将军的孩子,子衿虽比那大小姐年幼,可却性格温柔贤良淑德,而您家的那位大小姐,数次出现在本王面前,意图勾引,试问这样的女子,当真只是个孩子?”
“崇睿,你……”慕良远没想到崇睿竟然敢如此诋毁子兰闺誉,怒目圆睁的看着崇睿,神情激愤,似要喝他血吃他肉。
“话不投机半句多,送客!”崇睿并未理会慕良远,冷冷拂袖离去。
不管慕良远在朝堂是如何受宠,也不管崇睿如何不受宠,可他毕竟是皇子,慕良远毕竟是臣下。
慕良远被崇睿一番抢白,气得脸红脖子粗,可崇睿毕竟是王爷,他既已下了逐客令,慕良远纵有百般不甘,也只能愤然离去。
可他离去前,却对着崇睿背影冷笑,咬牙说,“崇睿,你给我等着。”
翌日,朝堂上。
“有事禀奏,无事退朝!”福公公见皇帝乏了,扬着拂尘唱喏,然后躬身去搀扶皇帝起身。
慕良远左思右想,都觉得崇睿欺人太甚,就在皇帝转身欲走时,他忽然站出来,拱手道,“皇上,臣有事禀奏!”
皇帝淡淡的睨了慕良远一眼,耐着性子坐回龙椅上,“何事,奏来!”
“皇上,微臣家眷赵氏昨日被睿王爷强行带回睿王府,臣多番交涉,王爷拒不交人,臣恳请皇上做主。”
听到赵氏二字,皇帝的身躯一僵,慕良远却不知皇帝与赵倾颜那段旧事,一心只想让他给自己做主。
可是这话听到皇帝耳中,却传达出很多讯息……
昨日慕子衿忽然出现在皇宫,还冲撞圣驾,今日便传言崇睿将赵倾颜接到府中,他崇睿当真是不简单啊!
皇帝眼里的杀机毕现,看向崇睿的眼神冰冷如铁。
“崇睿,你好大胆子!”
崇睿眸色沉沉的站出来,拱手对皇帝鞠躬,“父皇,儿臣何错之有?”
“你当真以为朕不知你心思?”皇帝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崇睿的一场算计,致此,他忽然意识到,崇睿的手或许比他还要长。
“儿臣愚钝,还请父皇明示!”崇睿料定皇帝不敢讲他与赵倾颜之旧事提及,可面上还是表现出委屈和被误解的愤怒。
皇帝虽然不便说出与赵倾颜的旧事,可他是帝王,帝王的心最是多疑,“你为何扣住慕将军家眷?你且说来听听。”
“昨日子衿让人给她母亲送银两去,却见慕家大小姐将岳母打伤,作为女婿,儿臣自当保护子衿母亲,儿臣就此事也跟慕将军言明过,岳母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可将军却两次三番要带走她,儿臣答应过子衿,要护她们母女周全,儿臣不知何错之有,还请父皇明示。”
“你说谁打了赵氏?”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皇帝又惊又怒,若不是他定力好,此刻早已命人将慕家满门抄斩。
他没想到赵倾颜在慕家不但不受待见,还被虐待,这事对他而言,是多么不可饶恕。
可……
不可饶恕那又如何,那始终是他慕家的家事。
“是谁?”皇帝的声音带着紧绷隐忍的怒气。
“慕家大小姐。”
“什么?她一个小辈,如何敢对长辈动手,你且说说?”致此,皇帝全然一副明君的架势,细细盘查,问明缘由。
“是,父皇,昨日儿臣身体不适,不知母后召见子衿,子衿向来随性,不懂宫仪,得知后,儿臣忧心她不懂事冲撞了母后,所以前来接她,可她因为照顾病中我,加上寒凉,病倒在马车上,却不想遇见那慕家大小姐,儿臣担心子衿身子不适,就拒绝探望,那大小姐便回去对岳母施以鞭刑,若不是刚好到了子衿给岳母送银子的日子,只怕她被打死在慕府,也无人知晓。”
“爱卿,可有其事?”皇帝将冷眼掉转方向,直指慕良远。
“这……”
崇睿一向不受皇帝待见,且平日里不管秦顺如何欺辱,他皆默不作声,可没想到今日他却忽然发难,而且目标直指慕良远,这个作为他岳丈的人。
慕良远又惊又怒,却无计可施。
“这是爱卿家事,朕本不该多嘴,可那赵氏可是有名的才女,如今在你府上遭受此番侮辱,且她又是崇睿岳母,我看不如各自退让一步,若那赵氏愿住睿王府,那便由着她,若她有心回去,崇睿也不可阻拦。”
“臣遵旨!”
“儿臣遵旨!”
而赵文修,听闻赵倾颜被打伤,一双眸子冷冷的看着慕良远,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狠厉,却转瞬消失无踪。
皇帝心里窝火不便发泄,交代完一切之后,拂袖离开了大殿。
……
“啪!”
“皇后娘娘,何故打微臣?”慕良远刚在朝堂上吃了哑巴亏,原想着来跟皇后求求情,哪曾想,这才刚说完事情始末,就被一向温婉的姐姐甩了个大耳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