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京都赵倾颜,世间再无奇女子!
这是世人对赵倾颜的称赞,原本这样的盛誉,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莫大的殊荣,可谁也不成想,有一天因为这份殊荣,会给她带来这样大的伤害。
以至于当时被牵连的所有人的孩子,最后也牵扯在期间,一个也没能挣脱命运的枷锁。
明德皇帝二年。
赵倾颜在长街偶遇明德皇帝,那时的她,并不知自己眼前这位阴沉的男子,便是明德皇帝本人。
她淡雅如菊的站在街上,撑着伞,天空细细密密的飘着秋雨,风乍起,吹起她淡绿色的裙摆,飞扬的薄纱,像羽毛一般,悄然划过明德皇帝的心怀,他知道,自己是爱上这个女人了。
他见过许多美艳的,淡雅的,端庄的,矜持的,各式各样的美人,可从未有任何一人能走进他的心里,包括与他少年夫妻的慕良辰。
赵倾颜备受宠爱,加上少年成名,自然看不上像明德皇帝这样的人,她淡淡颔首,打算与他错身走过,可明德却忽然伸手拦住她的去路,柔声问:“敢问姑娘家住何处?”
这样孟浪的话,一般人家的男子问出来,原本就是一件比较不讨喜的事情。
可明德不觉得啊,他是天之骄子,在他看来,他的喜欢,他的宠幸,他能看上,都是一个女人莫大的光荣。
赵倾颜性子好,没有与他生气,只是淡笑着撑着花伞,从明德的眼前走过。
那细密的雨丝打在明德的脸上,就好像打在他心上一般,让他心痒难耐。
“小福子,去查,这到底是谁家的千金,想办法将她弄到皇宫去!”
明德是一个很有企图心的男人,他醉心于权利,对女人并不执着,这般赤裸裸的要求别人将一个女子弄到宫里去,显然也是爱极了。
没多久,福瑞便查到赵倾颜身上,他将自己调查的结果告诉了明德。
明德听后大喜,连夜召见赵倾颜的大哥赵文修。
那时的赵文修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吏部官员,被皇帝召见,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幸运的事,他父亲花了几十年才走上金銮殿,他若能少年时期便走上这宝座,那他将改写整个赵家的历史。
皇帝将他对赵倾颜的企图与赵文修说了一遍,赵文修当时便变了脸色,可是他心机重,即便心里恨不能将明德皇帝千刀万剐,可表面上,他却未曾显露半分。
没过几日,赵倾颜在一次在家里遇见明德,她秉承着大家闺女的风度,与一个人在会客厅看书画的明德交谈起来。
“公子这是……”
“想必姑娘便是享誉京都的赵倾颜赵姑娘吧?”明德的眼神如此炙热,他从不掩饰自己对赵倾颜的心思。
赵倾颜对明德有些印象,只当他是慕名而来的仰慕者,便微笑着说:“想必公子是家兄的朋友吧,倾颜这便去请家兄过来。”
“赵姑娘,不必,在下是来寻姑娘的。”明德上前一步,想要抓住赵倾颜的手,可是赵倾颜却敏感的避开了。
赵倾颜避开时,明德的脸色一冷,但转念,又立刻变成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一切都被赵倾颜捕捉到了。
她对明德就更加防备。
后来,他总是纠缠,赵倾颜没了办法,迫不得已也要应付他一下,不过好在明德这人,虽然强势,但是文采也是出众,对此,赵倾颜便与他保持着君子之交。
直到后来,一次无意,赵倾颜撞见赵文修给明德下跪行礼,相隔甚远,赵倾颜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是能让大哥下跪,此人的身份自然也不简单。
之后,赵倾颜便留了心眼,处处小心。
一日,两人一起游园,倾颜见明德腰间一块汉白玉盘龙纹佩熠熠生辉,而他不管换了什饰品,这盘龙纹佩却从未更换。
“贤德公子,可否借你腰间配饰一看?”赵倾颜停下脚步,眸色沉沉的问。
明德愣住,他有些僵硬的转身,定定的看着赵倾颜道:“你确定要看?”
“自然!”从他的反应看来,赵倾颜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明德邪佞一笑,将配饰取下来,递给赵倾颜,赵倾颜接过去一看,却见玉佩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两个字“明德”。
“陛下,民女惶恐!”赵倾颜跪在地上,低着头再也没看他一眼。
被猜穿后,明德反而有种放松的感觉,他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去给我做贵妃可好?”
“陛下,民女惶恐,民女闲云野鹤,不敢高攀!”说罢,赵倾颜便深深的叩拜下去。
这世间任何一个人叩拜,明德有有种将众生踩在脚下的优越感,只有这个女人,当她跪在自己脚边时,明德是如此的……不舍。
他伸手将赵倾颜拉起来,柔声说:“朕允你不必对朕行叩拜之礼!”
“民女不敢!”赵倾颜心惊肉跳,她最怕的,就是明德强迫她。
可是,明德只是眸色凉凉的睨了她一眼,而后说:“你放心,我不会真的对你怎样,你不愿,我就等到你愿意为止。”
说罢,明德便离开了。
倾颜回到家时,却见家里有太监宫女无数,她的心往下一沉,一种不欺骗的愤怒,不受控制的从心底蔓延开来。
她避开了人群,独自回到自己的院子。
莲儿神神秘秘的跑回来,叽叽咋咋的说:“小姐,你可是不知道,大少爷升官了,现在大少爷已经是礼部侍郎了,陛下赏了好多东西,不过说来也怪,陛下赏赐的,大部分我都觉得适合小姐。”
赵倾颜苦笑,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明德给她的见面礼而已。
不过,以大哥的才学,倒也担得起这样的殊荣。
那夜,赵倾颜的父亲找到她问:“女儿,陛下是否对你属意?”
“父亲,我拒绝他了,我不想要陷入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之中。”赵倾颜没有隐瞒,事实上,在聪明的父亲大人面前,她也不敢有所隐瞒。
父亲沉重的拍了拍赵倾颜的头,柔声说:“你放心,父亲也不希望你嫁到皇宫去。”
很长一段时间,明德都没有出现,再次有消息,已经是隔年的夏天。
宫里忽然传来旨意,要求赵倾颜进宫随侍,给明德皇帝做女官,圣旨一下,即便是赵父,也无法辩驳。
赵倾颜就这样被送到皇宫,赵倾颜只想做个透明人,是以每次都十分谨慎,可是没想到,明德最后还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去了。
明德下旨,在宫中,赵倾颜无需对任何嫔妃行礼,连帝后也可免叩拜之礼,宫中各处,她可自由出入。
这对于一个小小的女官而言,简直是莫大的殊荣,那些争宠的妃子,自然便将她列为头号敌人。
赵倾颜谨小慎微的在宫中生活,没有朋友,每日就跟在明德身边,连端茶倒水都不必她伺候,她要做的,就是明德皇帝处理政务的时候,她在一旁,拿本书自己安静的看,皇帝想去御花园赏花了,她便陪在身边,安静的被当成花赏。
一次偶然的机会,赵倾颜结识了正因打碎了皇帝最爱的茶盏而被惩罚的怜素,赵倾颜可怜她,便与福瑞说了些好话,福瑞自然不好拂了赵倾颜的面子,便放过了怜素。
一来二去,怜素与赵倾颜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赵倾颜知道怜素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叫吴公子的人,她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听了两人的爱情故事后,心里很是同情他们。
她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经常便能帮助二人传情,一来二去,便与吴公子也成了好友。
可惜好景不长,赵倾颜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这般难堪的时候。
那日,她前去御书房寻找明德皇帝,可却意外看见几乎被杖毙的怜素,见怜素被打得皮开肉绽,倾颜极力将她救下来。
赵倾颜扶着怜素回去,见她被打得那般狠,便问:“怜素,我知道你的,你对吴公子情深意笃,怎么可能去勾引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怜素害怕赵倾颜再一次被算计,便将赵文修与皇帝合谋,在给她的茶水里面下药的事情说了出来,赵倾颜听了之后,遭受的几乎是毁灭般的打击。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我更没想到,我大哥竟也是这样的人。”眼泪从赵倾颜的眼眶里滑落,她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像被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凌迟一般,疼得难受。
“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倾颜?”善良的怜素连自己的朝不保夕,却担心赵倾颜的以后。
赵倾颜深深的叹息,现在她与怜素的性命都在皇帝手里握着,她若是公然去找皇帝理论,他一怒之下,强要了她,并迁怒杀死了怜素,可如何是好?
“没事,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你好好养伤。”赵倾颜为了自己和怜素的安全,选择了隐忍。
两个月后,怜素伤好了,却被诊断出怀了龙嗣,在彤史未曾登记的情况下,宫女有孕,直接会被视为偷人。
赵倾颜带着愤怒的心情去到御书房,这两个月,赵倾颜总是避开他,他心痒难耐,可上次的不成功,让他有些不舍这样对待赵倾颜,她肯来见,明德自然高兴。
将手中的奏折丢下,明德迎上来问:“倾颜,你总算是不生我气了?”
“陛下,怜素怀孕了,陛下打算怎么办?”赵倾颜好不委婉的开口便问。
怜素?
明德疑惑的问:“谁是怜素?”
他冷漠的态度,让赵倾颜很生气,她凉声说:“两个月前,陛下‘指证’怜素勾引,难道忘了?”
赵倾颜将“指证”二字咬得极重,明德哪里会听不出来。
他的脸色一下子便垮了下来:“这段日子你刻意避开我,刚一见面,就是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指责我,赵倾颜,你真当我舍不得你么?”
“陛下竟说怜素是不相干的人,她肚子里怀着的,是陛下的孩子,陛下难道不清楚么?”
听到明德说怜素是不相干的人,赵倾颜只觉得浑身发冷,世态炎凉到如此地步,她情何以堪?
“她怎么就不是不相干的人,若不是因为她,那夜的人就应该是你,现在怀着我孩子的人便是你!”明德气的狠了,冲口便将话说了出来。
倾颜用极度陌生的目光看着明德:“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一定会委身与你?”
“我与你大哥联手,给你下药了,可惜那药被那该死的宫女换了,这样可以了么?”能让他失去冷静的女人,除了赵倾颜,再也没有别人,再也没有。
赵倾颜心高气傲,说“陛下若真的要这般对待倾颜,倾颜绝不苟活于世!”
“你竟然愿意死,也不愿让我碰你一下么?”明德皇帝的神情如此悲伤,他爱这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却弃之如敝履的对他。
“是,若是你不是帝王,若是你最开始出现在我身边时,就不要耍这么多手段,或许我们有可能走到一起,可是一开始,你就让我讨厌。”
赵倾颜愤怒,哥哥的算计,明德的算计,都让她感受到了人性的丑恶,她恨这一切,所以即便知道得罪皇帝的下场有可能很惨,可她已经毫不犹豫的做了。
“倾颜……”
“你别那样叫我,陛下!”赵倾颜将“陛下”这两个字咬得很重,明德皇帝那么聪明,如何听不懂她言语之间的讽刺?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对我敞开心扉?”这是明德唯一一次的动心,他不懂得如何去好好的爱一个人,对她好,包容她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赵倾颜仰头,不让自己屈辱的泪水掉下来,她对明德说:“放我离开皇宫,然后善待怜素和怜素的孩子,那样我会感激你。”
“不,我不会放你走的。”什么都可以,唯有此事不可以。
“那你杀了我,或者我自己去死!”赵倾颜是个才女,也有作为才女的傲骨铮铮,她不愿沦为明德皇帝的玩物,也不愿就这样过这一生,与其这样,倒不如死了干净。
赵倾颜的话,真的伤了明德的心,没办法,他只得连夜放她离开:“既是这般,你走吧,那孩子我也会让她光明正大的生下来,这样你满意么?”
就这样赵倾颜走了。
可谁知,皇帝却没有给怜素名分,她依旧还是那个没有身份的宫女,每天大着肚子还要去杂役房劳作。
赵倾颜刚离开没多久,李妃便入了宫,她是以正妃的身份入宫的,性子又跋扈,自然看不得一个小小的宫女在她之前生产,百般的为难怜素,可都被怜素逃过,只是怜素生产后,却被李妃以无名无分勾引帝王的罪名,活活将她打死在养心殿门口。
赵倾颜得知后,气得直接硬闯宫门,若不是刚好被福瑞看到,她有可能就这样死在那些守卫的刀剑之下。
福瑞将赵倾颜带到养心殿时,明德正在与赵文修商议事情,见到赵倾颜,两人都有些惊讶,可都很好的掩饰过去。
“倾颜,你来了!”不管赵倾颜如何的决绝,可明德待她始终温柔。
可赵倾颜却看不得他虚伪的嘴脸,走到他面前,抬手就甩了他一耳光,当时,所有人都被吓傻了,他们全都低着头跪在地上,没有人看抬头看一眼。
只有赵倾颜与明德皇帝两人相对站着,一人神情悲切,一人满眼愤怒。
“你为何打我?”明德不知遂问。
赵倾颜冷笑:“你不知我为何打你?当初是谁承诺要对怜素好的,为何让怜素被李妃打死,你的心难道不会痛么?”
怎么不会痛?
明德的脸色很难堪,他阴鸷的看着赵倾颜,凉声说:“我待你这般好,你却百般嫌弃,你的心,可曾痛过?”
“我不稀罕你的虚情假意,像你这样的人,这辈子都不配得到爱!”说罢,赵倾颜提着裙摆就离开。
留下明德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养心殿里,不知如何是好!
赵倾颜虽然愤怒,可是离宫之前,还是想去看一看崇睿,这个可怜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了母亲,该是何等的可怜。
她走到崇睿的院子门口,却见皇后慕良辰抱着崇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她正要抬脚进去,却听慕良辰说:“谁让你母亲这般下贱,我若不弄死她,赵倾颜如何会与皇上决裂,皇上若不与她决裂,我这个后位能保持多久?”
赵倾颜才知道,怜素的死,看似是跋扈的李妃若为,其实背后策划的人,一直是这位菩萨心肠的皇后。
而她,是间接害死怜素的人。
赵倾颜没有惊动皇后,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便离开了皇宫。
她知道慕良辰为了自己贤良淑德的名头,一定会让崇睿活下来,只要活下来,将来有的是机会报仇。
回去之后,赵文修将明德皇帝的盘龙纹玉佩交给赵倾颜,并对她说:“陛下说了,有了这个玉佩,任何时候,你只要想进宫,没有人敢阻拦你。”
赵倾颜原本想将玉佩丢掉,可是转念一想,这玉佩将来或许可以帮助崇睿,思量了许久之后,赵倾颜便将玉佩收了起来。
可谁知,过了没几日,她的父亲就过世了,为此,赵倾颜与赵文修决裂,从赵家搬了出去。
只是没想到,命运却是这样喜欢开玩笑,她竟会遇上慕良远,她以为的良人。
初遇时,她并不知慕良远是慕良辰的弟弟,加上他性子洒脱,又是个愣头青,她以为这样的磊落的男子,必然不会欺骗她。
可谁知,真心相待之后,她才知道,慕良远家里有了妻子,虽然那妻子并不是他属意的,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已经娶妻。
赵倾颜想过要离开,可慕良远日夜守在书院门口,不管风吹雨打,坚持了整整三日,他说:“倾颜,我会对你好的!”
人,就是个奇怪的物种,赵倾颜就被他的执着打动了,抛开他是国舅的身份,不管慕良辰与自己还有潜在的恩怨,义无反顾的要去给他做小妾。
赵文修得知后,去书院找到赵倾颜:“你混账,让你去宫里当贵妃,你嫌弃陛下不够专情,你不想与众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可现在,你不也与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
“可他对我好,他不会算计我!”对于赵倾颜而言,不被算计,已经是最好的对待。
赵文修无言以对,沉默良久之后他才说:“你若真的嫁给慕良远,我们兄妹之间的情分,可就真的完了。”
“我们兄妹还有情分么?”
就这样,赵倾颜与赵文修彻底决裂。
她嫁给慕良远后,生活确实很幸福,虽然有大夫人在,可是良远从来不许大夫人欺负她,知道她爱安静,便由着她挑她喜欢的院子住。
两人生活蜜里调油,生下子衿之后,更是恩爱有加。
谁知,幸福的生活也就坚持了四年,慕良远不知哪里听了风言风语,喝的酩酊大醉之后,踢开赵倾颜的房门,指着她的鼻子问:“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男人?”
“良远,你是不是喝醉了?”赵倾颜还很担心,急忙走过来扶他。
可慕良远却将她狠狠的推到墙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将她钳制住:“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外面偷人了!”
说罢,慕良远将一叠信笺丢在倾颜面前,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赵倾颜浑身都发冷。
是的,那些写的露骨的书信,确是她的笔迹,可她每日都与子衿在家里等着他,如何会有机会出去偷人?
“良远,我从未离开过家门一步,你为何会这般质疑我?”
“谁说你没有离开家门一步,每日将孩子放在家里,自己出去与情郎私会,赵倾颜,不要脸也要有个限度,你若是继续这般,我们将你的丑事说出去,那你可就不是京都第一才女,而是京都第一****了。”
公孙翠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开心的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倾颜知道,这事与公孙翠屏脱不了干系,做的这般的巧妙,她一个粗人自然是想不到,那只有一个可能,背后还有一个人。
赵倾颜心很冷,慕良远的不信任,公孙翠屏的挑衅,让她觉得人心,当真是这世间最最无情无义的东西。
她不愿辩解,她有她的傲气,既然慕良远觉得她就是这样的女人,不管她如何解释,他依旧会怀疑,既是这般,何必在意?
就这样,她被赶到最简陋的听雨轩,与莲儿与子衿过起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慕良远虽然恨她不贞,可并未真的狠心不管她,每月照例给她银子让她们生活,可这些,都被公孙翠屏暗自扣下来了。
赵倾颜也不去争抢,既然他们如此决绝,她便也有志气,自己与莲儿绣花,卖了成钱之后,用于她们三个人的生活。
日子虽然清苦,可却十分快乐。
慕良远有时候也会情不自禁的走到那个院子门前,听到她们的欢声笑语,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狠狠的扇了耳光一样,又痛又羞。
他一个人伤怀,她却过得如此舒心。
就这样,他不在管她的生活,即便知道她母女二人被人欺负,他也不闻不问,两人就像拔河一样的,谁也不愿先放手,似乎一放手,就输了。
多年以后。
慕良远出现,淡淡的说:“将子衿嫁给三皇子崇睿殿下,你意下如何?”
赵倾颜知道这些都是慕子兰与公孙翠屏在搞鬼,其实这何尝又不是她的愿望?
为了不被怀疑,赵倾颜故意与慕良远大吵一架,最后将子衿嫁到睿王府中去了。
其实,很早之前,赵倾颜就知道,现在的子衿不是真正的子衿,她不知那场意外之后,到底出了什么偏差,才会让一个女子在拥有子衿的身体与记忆的同时,又完完全全的是另外一个人。
可是那个孩子善良,赵倾颜能看得出来,所以她不动声色。
赵倾颜也知道崇睿在利用自己,可是能被他利用,对于赵倾颜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她这一生,除了这两个孩子,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事情,即便崇睿为了报仇让她去死,她也毫不犹豫。
可是崇睿毕竟善良,并未真的要她去死。
这样的孩子,她心甚慰!
参与到崇睿报仇的大计之中后,赵倾颜忍住心里的恶心,与明德周旋着,明德对她的心思,她动她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她也感动他的执着,可是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回应。
她的这一生,被明德毁灭得彻彻底底!
慕良远死的那日,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明明悲伤到无法呼吸,可眼睛里却干涩得没有一滴眼泪,她知道,自己的眼泪,关于他的眼泪,在很多年以前,已经流干了。
看着镜中已经容华谢后的自己,她一度想握着剪刀从自己的身体穿透过去,可是想到子衿与崇睿现在如此艰难,她心里不舍,最终还是放下剪刀,继续陪着子衿他们一路前行。
后来,崇睿收复大月,建立北狄王朝,她成了整个北狄最尊贵的皇太后,儿孙环绕膝下,她觉得幸福,这样的幸福,是她一生追寻的,最后却是崇睿与子衿给她的。
弥留之际,她握着子衿与崇睿的手,对他们说:“孩子,母亲陪着你们这么长的时间,看着你们都成了别人的祖父祖母,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崇睿与子衿跪在赵倾颜榻前,悲伤的看着她,子衿哭得无法自已:“母亲,您要好好的,子衿会替您治好病痛的。”
“你这孩子,都已经是当祖母的人了,母亲活到这个年纪,若再不死,可就成了老妖精了。”赵倾颜干枯的手紧紧的握住子衿的手。
“现在,我放心了,我真的放心了。”
“母亲……”
赵倾颜摆摆手,她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极限了,不想将时间浪费的哭哭啼啼上。
“你们呀,都听我说,我活到七十几岁了,都已经成老妖婆了,够了真的够了,吴公子与怜素都不知下了多久的棋了,我若是再不去,他们可真就不等我了。”
赵倾颜喃喃自语的时候,她寝宫里已经悄无声息的跪了一大片,看着熟悉的孩子们,赵倾颜微笑着对崇睿招手。
“睿儿,你过来!”
“母亲……”
“嗯,我死之后,你要将我与慕良远葬在一起,纠缠了一生一世,我将他的寿元都活够了,他也不算短命了,我要找他去了。”
至此,子衿与崇睿才知道,赵倾颜从未放下。
“记住,一定要将我葬在他身边,好方便来生在遇见!”说罢,赵倾颜安详的闭上眼睛。
屋里哭倒了一大片,子衿更是哭倒晕厥在崇睿怀里,可崇睿却紧紧的攥着拳头,恨当时没有顾虑到赵倾颜的感受。
他们只是主观的以为,慕良远做了那么多坏事,辜负了母亲这一生,母亲应该是不会愿意他的,所以就没想到她会渴望与慕良远有和解的可能,还有感情在的可能。
赵倾颜就是这样的女子,她爱就毫不犹豫全心全意,即使恨,也在爱里轮回。
为了完成她的心愿,崇睿命子归与赵云轩扶灵前往旧月城,要将赵倾颜与慕良远合葬。
可子衿却发狠一般,不许将赵倾颜从冰窖里面带去旧月城。
“母亲在这里过了最幸福的生活,自然要在这里继续幸福,去将慕良远的骸骨取来,要合葬也是他迁就母亲,何至于要母亲去迁就他。”
崇睿无法,只好命人去旧月城将慕良远的骸骨起出来,然后与赵倾颜合葬在皇陵之中。
惟愿母亲来世能幸福!
一天,子衿午休,却有故人入梦来。
有素未谋面的婆婆,还有明觉大师,有母亲,也有慕良远。
他们四人,还是年轻时的样子,一起在山涧游玩,明觉大师还是出家前的样子,翩然如玉,与婆婆手拉手,对着她笑。
而慕良远也牵着母亲的手,对她笑。
子衿也笑,他们幸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