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等人已然听见外面的喧闹声,她站起身来问唐宝,“怎么了?”
唐宝附耳与子衿耳语几句,子衿听完,面色凝重的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将人送回房间。”子衿一看那女子,便知大事不妙,连忙让那两个太监将女子驾到她的房间去。
子衿跟着走过去,这些日子不断被崇景骚扰,唐宝也学聪明了,害怕是崇景用计想伤害子衿,便大喊晓芳,“晓芳儿,赶紧出来,与我一同扶着王妃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晓芳肚子也见了孕相,一般时间都在不会跟在子衿身边,她这时也正在房间里打盹,听到唐宝的话,连忙跑出来,跟着一道去了偏殿。
一进门,晓芳便看见那女子一身鲜血,她受不住的打着干呕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相干的人全都退下!”子衿将人屏退,只留下病中宫女的姐姐,她先是替那女子探脉,而后急忙对晓芳说,“去,将小厨房的所有东西保护起来,不许任何人销毁,但是你不能碰那些东西。”
晓芳知道出了大事,展开轻功便往小厨房飞去。
子衿厉声问那女子,“孩子是谁的?”
那女子原本已经疼得面无血色,被子衿这般质问,更是吓得浑身颤抖,她挣扎着要起身与子衿下跪,却被子衿冷冷按住,“还想活命,就不要乱动。”
子衿给她施针止住出血,而后才说,“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孩子是谁的,太子殿下下药的时候,可曾想过,这药会被你吃了下去?”
那女子忽然尖锐大叫一声,那样子又是痛苦又是悔恨,“不,不是他,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为了得到我,他无所不用其极,你倒好,明知他心狠手辣,却偏要上当于他,这是你自作自受,也怪不得别人,只是可怜了这无辜的孩子,若不是有这孩子,我断不会救你,因为你死有余辜。”
子衿在永和宫住下的时日虽然不多,但是永和宫中的每一个人都知,她性子和善,即便他们犯些错误,甚至去给皇帝报信,她也从未打骂过谁,更何况像如今这样恶毒的诅咒被人去死。
想来也是被崇景逼得没有办法了。
那宫女气得浑身发抖,竟不顾死活的怒骂回去,“是啊,我为了逃离如今的生活,委身于太子殿下是我卑贱,可你呢,你作为皇嫂,勾搭殿下,你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妹妹,你不要命了?”姐姐吓得跪在地上给子衿叩头,“王妃,我妹妹她疯了,才会这般顶撞王妃,我这就去教训她,让王妃解气。”
“姑娘,这样的女子不值得你委曲求全,你放心,我不会杀她,也不会将这事告诉管事嬷嬷,但是我若查到小厨房有人下药,我定然会追究下去,到时候,只怕太子得知,你妹妹也活不了,我给你一个令牌,让她赶紧出宫,逃得过是她的命,逃不过,你也莫怪。”
“唐宝,去取令牌给这位姑娘,让她即刻离开,不得耽搁。”
子衿刚说完,那女子便从榻上扑下来,直接往子衿的肚子扑去,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了慕子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样,看她拿什么嚣张。
她一边跑过来,一边说,“我不走,我马上就要是太子妃了,我不走,我要杀了慕子衿,杀了她,太子殿下便是我的了。”
唐宝见状,连忙跑上前来,挡在子衿身前,惊声叫道,“王妃小心。”
姐姐见妹妹这般模样,痛心疾首的拦住她,“你疯了,王妃这是在救你!”
“她是坏女人,我不走,我不走!”女子状似痴狂的样子,让子衿心凉又心寒,崇景到底还要害多少人,才能停止他这疯狂的报复行为?
子衿淡淡睨了那女子一眼,而后对姐姐说,“姑娘,好自为之,这般愚蠢的女子,不值得你为她做任何事情。”
言落,子衿领着唐宝转身离去。
只剩下那癫狂的女子,与她面如死灰的姐姐。
小厨房中。
晓芳将平妃宫里送来的两个宫女其中的一个绑在门柱上,见子衿进来,她连忙走过来说,“王妃,我刚进来便看见她鬼鬼祟祟的清理这下食材要带走,刚好抓了个现行,只是这丫头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子衿淡然一笑,那笑却无比苍凉,“唐宝公公,去请太子殿下!”
唐宝得令,躬身退出厨房。
那宫女听见子衿的话,心里骤然一紧,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
子衿并未看她一眼,而是转身去查验那些瓜果蔬菜,她取了银针测试,测完一种,便用手绢将银针擦干净,接着去测另外一种。
所有蔬菜测完之后,子衿才站起身来。
晓芳问,“怎样?”
“全部有毒!”子衿凉声说。
“什么?”晓芳怒了,“想不到崇景这狗贼,竟这般出尔反尔。”
“不是他,他要杀,也只会杀孩子,可这毒,是为了杀我的!”子衿将银针放在眼前,眸色冰冷的看着远处。
那里,正是青华宫的方向。
崇景像一阵风一样的出现在永和宫的小厨房中,他握住子衿的肩膀问,“你可有事,有没有中毒,你们都愣着作甚,去传太医!”
前半句,崇景问的柔情脉脉,后半句却是怒吼而出。
他的真心,子衿不是感觉不到,可是崇景这人,有毁天灭地的戾气,他的爱里,也夹杂着冰冷的恨意,如何能回应?
子衿淡淡的拨开崇景的手,指着那被晓芳绑在柱子上的宫女说,“殿下出尔反尔,这算什么?”
“不是我!”崇景愧疚的看着子衿,“我是不想这孩子活着,可我却从未想过要杀你。”
“那她如何解释?”人是崇景的人,现在就算子衿一口咬定,崇景也无可奈何。
可是崇景却走过去,扼住那宫女的脖子,厉声问,“是谁让你来下毒的?”
“太子殿下,奴婢只是想清理厨房,奴婢没有下毒!”那宫女眼里全是惧意,却依旧不肯承认。
崇景哪里会信她的鬼话,他将手拿开,淡淡的说,“我再问一次,是谁让你下毒的,你若不说,我就让人将你送到军妓所去。”
“殿下不要啊,是奴婢,奴婢爱慕殿下,嫉妒睿王妃,是奴婢自己要下毒的。”
很好!
崇景松了一口气。
可是子衿且哪里是好糊弄的,她凉凉的眸光在崇景与那宫女之间来回穿梭,却一个字都没说。
倒是晓芳,冷声讽刺道,“太子殿下龙章凤姿,这爱慕太子的女子可真是多,今儿有人爱慕太子,所以帮太子绑架我家王妃,明儿有人爱慕太子,便帮着太子下手杀我家王妃与小世子,这般魅力,真真是无人能敌!”
崇景没有接口,他只是冷冷的看了晓芳一眼,而后便看着子衿不言不语。
太医匆忙赶来给崇景与子衿见礼之后,“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睿王妃吉祥!”
来的是柳太医,当年总与阮成恩抬杠,实力虽然有,但此人心术,却有待考量。
子衿淡淡的退至一旁,并未说话,显然她对那宫女说的,因“爱慕”崇景,而对子衿下杀手这件事,并不能释怀。
“替她号脉!”在任何人面前,崇景都不愿称呼子衿为睿王妃,因为在他心里,子衿不是睿王的女人。
至少以后,不会再是!
柳太医行至子衿面前,正要去锦帕与子衿号码,子衿却淡声拒绝说,“不必,我不妨事,柳太医不妨去查查,那瓜果蔬菜之中,到底是下的什么毒!”
毒是很简单的毒,每一样菜中所下的分量也不重,可是积累起来,不出三日便会让人七窍流血而亡。
柳太医查验之后,对崇景拱手说道,“太子殿下,这毒就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鹤顶红,每种菜里所下的分量也不重,寻常人根本就不能发现,但是只需三日,毒素沉积,必死无疑。”
崇景眸色凉凉的走到那宫女面前,淡声问,“什么时候开始下毒的?”
尽管他声音极淡,面色如常,可是光是看他的眼神,宫女便已然吓得肝胆俱碎,她颤抖着身体说,“太子殿饶命,这毒是今日刚下的,我刚下毒,那张怡便到小厨房来吃黄瓜,我怕她被毒死,惊动了慕子衿,便将黄瓜抢了,可她还是中毒了。”
张怡?
崇景下意识的看了子衿一眼,却见子衿面色如常,可就在他看过来时,子衿却讽刺的勾唇,“太子殿下可知,那位姑娘怎么了?”
崇景的眉头不安的跳了跳,若是光凭中毒,她未必能发现秘密,莫非……
就在崇景疑惑之时,那叫张怡的宫女却从拱门跑了进来,直扑到崇景怀里哭诉,“殿下,慕子衿好狠的心,她竟然毒害殿下的小世子,还说是殿下要下毒害小世子,殿下,您要为我做主啊!”
子衿悲悯的看着张怡,她给她指条活路,她不要,非要闯进崇景的死路中来,倒是应证了那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崇景冷冷的将张怡从怀里推开,而后看向子衿解释,“这女子是谁?为何胡言乱语?”
“她?”子衿淡笑,“她就是那位替我试了毒的姑娘,太子殿下当真不认识?”
崇景也笑,“你又调皮,我如何认得?”
好吧!
子衿眸色一冷,“既然殿下不认得,那便劳烦殿下问问殿下认得的那位,她一个宫女,哪里寻到的毒药,又如何知道毒药要分次下,才不会被我发现?”
“回答她的话!”崇景面对子衿时的一脸宠溺,在面对那下毒的宫女时,全部转换成冷厉。
那宫女临时去哪里找借口,她哭着向崇景求助,“太子殿下,我喜欢你,求你不要让我被这样审问!”
“说!”崇景言简意赅的说完,眼里却全然只剩下冷厉和阴狠。
“药是托人从宫外买回来的,方法也是大夫所教。”那宫女经过短暂的害怕之后,渐渐冷静下来,说话也不再颤抖。
子衿淡淡的看她一眼,一步步的走到她面前问,“托人买的药,托的什么人?在哪家医寮买的?”
那宫女恶狠狠的瞪子衿,“贱人,你有何资格问我?”
崇景听那宫女对子衿不敬,气得狠狠的甩了她一耳光,与此同时,他快速的投了一枚毒药到那宫女嘴里,而后握住她的嘴,微微往上提,不给她机会说话的同时,让药顺着她的食道进入胃里,直到她再也不能吐出来。
那宫女灿然一笑,看向崇景的眸子里,除了讥诮,再无其他。
说好的爱慕呢?
“本宫说过,任何人,不许对她不敬!”崇景说这话时,周身泛着寒气,即便是烈日当空的炎炎夏日,那宫女还是感觉到一股森然杀气。
崇景估计药效差不多了,才松开手,用警告的眼神看着那宫女,宫女自然知道,她若是闭嘴,家里便能安生,她若是多嘴,只怕全家都要遭受这样的下场。
一行清泪从宫女的眼角滑落,她动了动嘴角,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崇景转过身来,对子衿说,“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子衿冷冷的看着他,“太子殿下相信那宫女的话?”
“不信,但是我会审出来的!”崇景说得越是诚恳,子衿却越是不信。
“只怕……”晓芳开口,淡声说,“只怕来不及了,她服毒了!”
崇景投药的手法又快又准,就连晓芳都没发现,更何况是子衿,子衿虽然眼神没有习武之人那般聪辩,可她脑子却好使。
这宫女被抓这么久,都没有服毒,为何……
可如今,没有证据,她也不好说话。
“日后,我再也不会让企图爬上太子妃位置上的女人骚扰你!”对那服毒自尽的宫女,崇景没有任何交代。
他对随后赶来的东宫总管张公公说,“将这宫女尸体处理掉,还有这个,在永和宫作乱,还胡言乱语,说是怀了本宫的孩子,这等不要脸的女子,带到东宫去,本宫要亲自审理。”
就这样,崇景带着人离开了。
永和宫的厨房里,只剩下地上那几滴鲜血证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惨烈的谋杀。
子衿望着天空,她是如此渴望自由!
东宫。
崇景一回到东宫,随手便给了那张怡一个耳光,可怜张怡刚中毒滑了胎,未曾得到崇景半点慰藉也就算了,一进门还被打趴在地上。
崇景森然可怖的蹲下来,勾住张怡的下巴,凉声说,“你还跟她说了什么?”
有了前车之鉴,张怡自然不敢乱说话,她咽了一口口水,喏喏的说,“太子殿下,奴婢什么也没说!”
“那子衿与你说了什么?”崇景喊子衿名字的时候,分外缠绵,张怡咬牙,心里愤恨不已,可是为了活命,她没敢将她对子衿的恨意表现出来。
“殿下,她说,说是殿下想要毒害她的孩子,奴婢自然与她理论,奴婢说,殿下不是这样的人……”
“张怡,你很聪明,但是本宫问你,给你的避子汤,为何没喝?”崇景仔细的摩挲着张怡细滑的脸蛋,眼里满是柔情。
可张怡却害怕得浑身颤抖,“太子殿下,奴婢喝了,只是不知为何没用。”她的眼神闪躲,没敢去看崇景的眼睛。
“没用?”崇景仿佛听见了一个很好听的笑话一般笑了。
“与本宫耍心眼,你嫩了些,将她带下去,杀!”崇景连理由都懒得听了,一个冰冷的“杀”字,就这样结束了一个曾与他交颈缠绵的年轻女子的性命。
张怡听到杀字时,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凉了,她没想到,这个在榻上极尽温柔的男人,竟这般薄情。
不,他不是薄情,他是压根没情。
或许他的情,都给了那个叫做慕子衿的女人。
想到慕子衿,张怡忽然发了狠的扑上来,却被崇景一掌拍飞出去一丈多远,她像无依的落叶一般,飘落在地面,张口便吐了一口血。
张公公带着人,驾着张怡离开,张怡愤恨的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看着崇景,忽然桀桀怪笑着诅咒他,“崇景,你这薄情寡性的混蛋,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慕子衿,下辈子也不配。”
张怡的话,激起了崇景心里的杀欲,他移步上前,握住张怡纤细的脖子,轻轻一拧,“咔擦”一声,张怡的脖子便断了,她瞪着眼睛看着崇景,眼里有血泪流出来,直到咽气,她的眼睛都没有闭上。
“去弄一个禁军来!”崇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淡淡吩咐。
不多时,东宫传出消息,那个叫张怡的女子,与其奸夫,被杖毙于东宫。
崇景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将一个妙龄女子,与一个和张怡素不相识的禁卫军,以奸夫****的罪名杖毙。
不管他说的情话多么动人,为子衿做的事情多么的贴心,都抵不过他残忍嗜杀的恶名。
青华宫中。
自那日去寻子衿晦气被崇景禁足,平妃便缠绵病榻,从未出过寝殿,她的寝殿之中,长时间熏着气味浓烈的檀香,加上关门闭窗,屋里的味道显得十分奇怪。
崇景进去时,刘嬷嬷正在喂平妃喝粥,看到崇景,平妃目光闪了闪,却装作若无其事的跟他说,“景儿,你来了!”
崇景隔着珠帘,站在外间,他刚要伸手去拉珠帘,便有宫女识趣的走过来,给崇景拉开珠帘,可崇景却没有进屋。
“母妃这屋里熏香这般味道重,是想掩盖什么?”崇景的话,看似不经意,却带着试探。
平妃与刘嬷嬷俱是一震,谁也没敢开口说话。
“我与你说过,杀那孩子可以,不要企图动慕子衿,今日你往她菜里下鹤顶红一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日后再让我发现,别怪我不客气。”
崇景说完,看都没有看平妃一眼,便转身离去。
平妃哭倒在刘嬷嬷怀里,“刘嬷嬷,当年我也是不得已,他为何就是不能理解我呢?”
“娘娘,殿下意难平,给他些时间,待他怒气消了,便不会这般待娘娘了。”刘嬷嬷搂着平妃安慰。
不!
平妃哽咽着摇头,“你了解崇景,他心里压根就没有我这个母亲,他之所以不动我,是想利用我的手,将慕子衿肚子里那孽种杀死,要不然,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对我下杀手。”
这……
“娘娘,您多想了,您是太子殿下的生母,他怎么可能会杀了您呢?”
“不,你不知道,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除了慕子衿,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让他心软,他迟早会杀了我的。”平妃揪着胸口,只觉得更痛了。
刘嬷嬷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与她抱头痛哭。
永和宫。
子衿得到张怡被杀的消息时,一点都不意外,倒是张怡的姐姐张灵,坐在偏殿的老槐树下哭得梨花带泪。
整个永和宫都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哭声,呜呜呜的传得好远,连撕狼听了都烦躁的直刨土。
子衿领着撕狼去了偏殿,那张灵看见子衿,倔强的抹了眼泪,有怨恨的眼神看着子衿,哭得久了,她的双眼红丝丝的,带着凛冽的杀气。
“你恨我!”子衿没有用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张灵将头扭转,并未理会子衿。
“我见你重情重义,还以为你会是个通情达理的,没想到,你与你妹妹一样,都是来找死的。”子衿的声音很薄凉,在皇宫呆的久了,见了太多的女人,子衿心里无比的失望。
张灵双手握拳站起来,愤恨的说,“你以为你自己很好,你不过就仗着太子喜欢你,所以才敢肆意妄为,你觉得你很高尚么?”
“我从不以为自己高尚,崇景对我的感情,不是我能左右的,我也从未回应,他不放弃,与我何干?但是不管他的心态如何,但是起码我知道,他喜欢我,绝对不是因为我有好皮囊。”
“你……”张灵没想到,她这般奚落慕子衿,她却能这样为自己开脱。
子衿勾唇,讽刺的看着张灵,“我?我好心替你妹妹止血,并给她令牌,让她自行离去,她又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崇景心狠手辣,他利用这宫里所有能利用的女人,可偏偏你妹妹还要飞蛾扑火,我救她一次,是因为你对她的姐妹情深,可她不怕死,非要去找崇景,一个自己上赶着要去死的女人,我又何必救她?”
张灵沉默的看着子衿,不得不说,子衿的话不无道理,可是妹妹枉死,她却真的不知将怒气发到谁的身上。
“既然你要死,我也不拦着你,你继续在这里哭吧,崇景眼里揉不得沙子,你若是想活下去,就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要学你妹妹,自寻死路。”
子衿说完,温柔的对撕狼说,“撕狼,我们回家!”
撕狼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子衿大腹便便的走在后面,留给张灵一个纤细笨拙的身影,让她陷入沉思。
子衿刚回到寝殿,东宫的太监总管张公公便领着十几个宫女太监,走过来给子衿行礼,他陪着笑脸说,“睿王妃,太子殿下特命奴才领了新鲜的食材,给王妃送过来,还请王妃笑纳。”
如此大摇大摆的送过来的食材,子衿自然接受,她屈膝与张公公道谢,并让人将东西放到小厨房去。
张公公领着宫女走后,子衿每一样食材都检查过,确定无毒之后,她才放心的开始为大家忙碌晚餐,午间因为下毒之事,大家都没能吃上饭。
子衿做饭的时间,撕狼忽然站在小厨房门口咆哮,子衿缓步走过来,却看见哭得双眼红肿的张灵站在隔着厨房与院子的拱门处。
“撕狼,放她进来!”子衿淡声吩咐,撕狼这才不情不愿的将张灵放进来。
子衿没同张灵说话,她熟练的切菜,下锅,翻炒,然后一盘香喷喷的宫保鸡丁便炒好了。
“王妃,我要投诚,想必王妃也十分清楚,我们都是陛下派来监视王妃的,但是其中真正监视王妃的人,其实有四个,除了小福子和如月,还有两人。”
张灵见子衿始终没理会她,不得不自己开口。
子衿放下手中的铲子,淡声说,“你们每天都做了些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我无需你投诚,只要你不在背后使绊子便好。”
说话间,晓芳与杏儿已经相约来到厨房,两人见张灵在,见怪不怪的越过她,晓芳见子衿炒好了许多菜,馋嘴的伸手偷尝,子衿看见之后,非但没有骂她,还温柔的问,“好吃么?”
晓芳抓了一只香辣虾放在嘴里,又抓了一只放杏儿嘴里,杏儿眯着眼赞赏,“王妃做菜就是好吃。”
子衿淡笑着看张灵,“最开始,崇景找上的,便是杏儿,他想利用自己的权势与地位,勾搭任何一个在我身边的人为他所用,可是杏儿当即便将此事告诉我,还说永远不会受他的诱惑,所以她活的好好的,因为她知道审时度势,也知道衡量利弊,更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
“奴婢记住了,妹妹被杀,全是因为她自己对太子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此事日后奴婢定会记住教训,王妃所说的每一句话,奴婢都记得清清楚楚,王妃只管放心,奴婢会做给王妃看的。”
张灵跪下,给子衿磕头,然后义无反顾的走出小厨房,回到偏殿去了。
“那位又怎么回事?”晓芳已经将每盘菜都偷吃了一遍,这才用头指了指离去的张灵。
“不过就是死了妹妹,无处撒气,便想将怒火转移到我身上,我见她可怜,没与她计较,只是不知以后会是怎样,且看着吧,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嗯!
杏儿点头,“王妃说得在理,晓芳,你还是看着她比较好。”
嗯,晓芳点头。
是夜,魅影回来报告说,“王妃,褚影等人与师父在京都各处都找不到芷水公主的下落,我潜入赵家见了赵侍郎一面,他说那些人是奔着城西去的,可城西我们都找过了,没人!”
“我当初被崇景绑架,是被关在一个地窖之中,我估计那个地窖是崇景的老巢,芷水也一定在地窖之中,只是不知如何才能找到入口,如今崇景异常谨慎,我估计他不会轻易让你们探查到他的行踪,更不会将芷水关押的地方暴露出来。”
子衿知道,若是崇景铁了心要用芷水来要挟崇智,那他定然不会轻易让子衿找到芷水的下落,只盼他顾念兄妹之情,不要对芷水下杀手才好。
“地窖……”魅影低喃着,将这个信息记了下来。
“对了,魂归大哥将嫂子送走了么?”子衿最担心的是,谷亦荀性子冷硬,不愿离开与魂归发生冲突。
魅影点头说,“嗯,走了,不过她给魂归下了药,才走的。”
看魅影想笑不敢笑,子衿自然知道那药,定然是与那方面有关的,想到魂归那吃瘪的样子,子衿因为芷水而沉重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
京郊地窖。
子衿说得没错,崇景确实将芷水关押在这里,用长长的铁链锁着,最初被关在地窖时,芷水疯狂的大喊大叫,情绪失控。
看守她的黑衣人不敢弄伤她,只得要挟说,“你最好不要大叫,我可以给你放长一些铁链,让你可以自由活动,若是继续这般大喊大叫,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为了保护孩子,芷水选择妥协。
她被关押在地窖之中,也不知白天黑夜,更不知自己被绑架了到底多少天,这些人绑架她的目的何在,她一概不知。
后来,只要她不大喊大叫,这里的人从来不会为难她,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极好极考究的东西。
芷水不禁开始怀疑,这人绑架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她最先想的人,也是崇景。
于是,才有了下面这段谈话:
芷水问黑衣人,“我四哥绑我来作甚?”
“谁是你四哥?少跟我套近乎!”芷水看不见,黑衣人在听到芷水说四哥的时候,脸上是何等的惊讶。
“你们不曾虐待我,就说明不是仇家绑架,我在赵家没有丝毫地位,自然没人会拿我去威胁赵家,再者你们给我吃穿用度都如此考究,只能说明绑架我的人,只是希望用我达成某种目的,并不想杀我,除了四哥,我想不到别人。”
跟在子衿身边久了,芷水对于形势与人心的分析,也面面俱到。
“你这女人真是异想天开,我说了,没有什么四哥,我们绑架你,只是想跟赵家拿些钱花。”
子衿并不辩驳,她淡笑着说,“那你别去找赵家拿了,赵家不可能给你一分钱,你去找我三嫂,她会给你们钱的。”
“要你多嘴,我知道去找谁更有用!”黑衣人不愿再与芷水聊这个话题,他怕说多错多。
芷水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那能否问问,赵由之怎样了?”
“伤了一只腿,没死!”黑衣人冷冷的说完,便离开了密室。
芷水坐在椅子上笑,她轻轻的喃呢,“没死,便好!”
“劳烦你与我四哥说一声,我想要些书打发时间,给我点女红也成!”
黑衣人走到一半,听到芷水的话,差点一个趔趄摔个狗吃屎,他没想到,他否认了半天,芷水还是认定绑架她的人是崇景。
三日后渭水河畔,夜。
因为之前大月军队的大力打捞,到西凉皇帝出尔反尔时,河中尸体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留在河底的也最多不过两三百具尸体,崇睿与黄影夜夜去袭营,烧西凉军队的粮草辎重,杀他们的主帅,西凉军队防不胜防,搞得十分疲倦。
河中出现死鱼,对于两方人马都不是什么好事,崇睿觉得让士兵担水太辛苦,于是全军开拔,往上游移动十里。
西凉军队见状,也往上移动十里,全然是赖定大月的节奏。
清虚老人日夜关注,就怕大面积爆发疫情,可是三日下来,也未曾见有疫情爆发,众人心里稍安。
西凉皇帝给西凉军队下了死令,死守渭水河,绝对不能让大月军队收回渭西,并要求他们等待时机,等着大月军中爆发瘟疫。
清虚老人睨了崇睿一眼,凉声说,“看什么看?还不去换衣服?”
这几日,每到子时,清虚老人便准时出现在他的营帐之中,冷声质问他为何还不去袭营。
崇睿也是认命,规规矩矩的换了夜行衣,清虚老人撩了白袍,淡声说,“那小子比你实在,日后不要让老夫催。”
崇睿知晓,清虚老人素来希望青山老人的徒弟没出息,能像现在这般奚落他们,他权当是行军途中的乐趣。
“告辞!”崇睿与黄影一同拱手,给总是想着法子奚落他们的清虚前辈告别。
清虚挥手,“快去快回,若是那老匹夫在,便让他去西凉皇宫割了那皇帝的脑袋,这事就简单多了。”
敢情,他觉得青峰山所有人都只适合干鸡鸣狗盗之事。
崇睿与黄影无奈离去,两人按照之前已经部署好的计划,潜入对方营地,崇睿杀人,黄影放火,相得益彰。
这几日,西凉的将领都学聪明了,没敢在歇息在主帅的营帐之中,所以暗杀起来,势必要费事些。
但是西凉那些所谓的骁勇善战的勇士,却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即便住进了普通士兵的营地,却依旧不忘让士兵看守营帐。
所以崇睿要找到他们的躲藏之地,也不是件难事。
崇睿在西凉营地中来去自如的穿梭,终于锁定了一个被围在中间的营地,虽然表面上没人看守,可是周围几个帐篷里,都藏着人监视着这个帐篷的一切。
崇睿勾唇,硬朗的五官在暗夜之中,更显得立体深邃,带着迫人的气势,和王者的霸气。
他从身上摸出几个火折子,将火点燃之后,便丢在那几个营帐之中,营帐起火十分快速,那些藏在营帐中的士兵见营帐着火,自然是吓得四处逃窜。
就在他们逃窜的时候,崇睿快速的传过他们,进入那个中间那个营帐之中。
崇睿进入之后,却见新任主帅躺在狐裘上,睡得十分香甜,那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让崇睿不悦的蹙眉。
他如大鹏展翅一般的飞掠上去,那将领察觉到有人靠近,正要大叫,便见一俊朗男子,手拿削铁如泥的匕首,当着他的面,将他脖子上的大动脉割断。
那将领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指着崇睿说,“你……你是,崇睿!”
崇睿淡然的拍了拍尘土,朗声说,“这是犯我大月的下场!”
杀了那将领之后,崇睿便闪身要离开,这时,空中却传来箭矢破空的声音,带在疾风而来。
崇睿拧眉,暗叹道,“好强劲的内力!”
崇睿一闪身,躲过了一支箭矢,可他刚躲过去,一个身穿红衣脸上画着精致花旦妆的男子却缓缓的落在崇睿对面的军帐上。
他翘着兰花指,指着崇睿娇声说,“你这小子,可真调皮。”
暗夜之中,红衣黑发,妆容又如此奇怪,崇睿不由得握紧手中的长剑,严阵以待的看着那个男人。
“哎呀,你不要这般看人家嘛!”那男子站在帐篷上跺着脚撒娇,崇睿只觉恶心,握着长剑便飞身朝男子胸口攻过去。
那男子见崇睿生气,不由得娇笑着说,“哎呀,人家好久没见过你这般英俊不凡,又有气度的男子了,你叫什么名字,与我说说?”
崇睿知道,能在他面前谈笑自若,这人绝对不是个善茬,为了能脱身,崇睿再一次发起攻击,这一次,他成功的用手中的长剑,斩断了那男子的一缕青丝。
可就是因为这样,男子愤怒的指着崇睿大骂,“混蛋,敢弄坏人家的头发,你给我去死吧!”
说着,那人便将脚踢到头顶,用左手扶着,做成一个弓的样子,右手握着箭矢,放在中间,轻轻一动,那支箭便像长了翅膀一般,直接射入崇睿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