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靠在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襟问,“什么事?”
“真的慕二小姐被马车撞倒那天,我的人看见有人鬼鬼祟祟,我让刚哲去跟踪过,可是刚哲跟丢了。”
“你的意思是说,慕姑娘出事,不是意外?”这个消息让子衿心惊,若真是一场阴谋,谁又会针对当时完全不受宠的二小姐设计一场阴谋。
“对,不是意外,包括我,都是被他们算计在这场阴谋之内的。”崇睿握住子衿的手,子衿左手的伤疤已经完全好了就是指缝之间,还隐隐有一些痕迹。
“我思量了许久,最初我一直以为这只是赵文修为了断赵由之的念想,这才策划的这一切,可是他想让赵由之断了念想,何必搭上我?”崇睿见子衿并没有很激动,又接着说。
“直到崇景的出现,我才想通了许多问题,当年他们算计你我,便是知道我有心复仇,却不得父皇的宠,赵文修知道母亲与父皇的过去,也不知他们是何时搭上线的,他为了让赵由之找个他们满意的女子为妻,崇景为了回到皇宫,所以他们一拍即合,便将你我算计到了一处。”
这场算计,他们算是双赢。
子衿与崇睿赢得了姻缘,崇景也顺利回到皇宫。
“所以,你说赵文修明着支持二皇子,其实只是个幌子,他真正要辅佐的人是崇景?”
“可以这样说,但是赵文修此人也是深不可测,你告诉芷水,让她小心些,查不到便不要查了,三哥只希望她平平安安。”战场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崇睿将所有事都告诉子衿,以子衿的聪明,相信应该能自保。
“芷水回去赵家,就是为了帮你调查赵文修是么?”那天崇睿说他是让芷水回去与何氏报仇,子衿傻乎乎的,竟然真的信了。
“对,我出征之后,你要记住,将话带给芷水,让她安分,我与崇智一同出征,赵家此时一定会为难她,若是她收敛些,倒也无事,所以万万不能让她再查赵文修,你告诉她,我心里已经有底,无需她再出手。”
“我记住了。”若是如此,那赵文修便与崇景一样,是个笑面虎,得小心提防才行。
“在皇宫,你若是遇到危险,便去明湖边上,将手背负于背,将右手的食指勾起来,反复的上下活动,便会有人出来保护你,我说的这些,你都要好好的记清楚。”
崇睿一件件的跟子衿交代了所有事情,子衿也才意识到,崇睿除了影卫,还在皇宫之中放了许多死士,她才知道,若不是崇睿心存大义,要想颠覆这大月王朝,简直易如反掌。
这一夜,子衿没舍得睡,崇睿也没舍得叫她休息,两人相拥着,絮絮叨叨的说了一整夜。
“王爷,天明了,该出发了!”唐宝在门外,声音里透着担忧。
崇睿淡声说,“好,你先去替王妃弄些吃的过来!”
崇睿起身,子衿也跟着起来,她帮着崇睿将厚重的铠甲披在身上,然后从自己的衣带上撕了一块红色的布条下来,绑在崇睿的手臂上,柔声说,“你要记着,我和孩子还等着你带我们去北荒。”
“好,我就将这带子当成是你,我带着你,上阵杀敌去!”崇睿搂住子衿,他很想搂得更紧一些,可铠甲太硬,子衿的肚子又太大,他害怕伤着她,最后只能静静的握住子衿的肩头。
“子衿,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在北荒辽阔的大地上等着你!”崇睿轻轻的吻了一下子衿的额头。
子衿拼命忍着眼泪,可鼻子发酸,眼睛又红又痛,痛得子衿忍不住全身发抖。
“想哭便哭出来,我说过,在我身边,你要做你自己,开心便笑,伤心便哭!”看她这样隐忍着,崇睿都忍不住眼眶泛红。
子衿终是忍不住,伏在崇睿的铠甲上哭得像个孩子。
隔着厚重的铠甲,崇睿都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有着灼伤人的热度,烫得他胸口生疼。
唐宝端了食物在外面,忍不住偷偷抹眼泪,没舍得进来打扰他们。
赵倾颜与晓芳也早早的来了,听见子衿的哭声,她们也是跟着掉泪,晓芳愤怒的想,这劳什子的天下到底有什么可争的,还不如回青峰山去好呢?
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崇睿想走,便能走的了的。
崇睿抱着子衿,任由她的泪水一点点的浸润进他的心里,让他炙热的心,也跟着泡在子衿苦涩的泪珠之中,只有这样,他才有坚定不移的信念。
这一次,他绝不妥协!
屋里屋外的人都忍不住为子衿与崇睿悲叹,李德安安静的走进来,躬身站在寝殿外说,“殿下,时辰到了,该启程了!”
子衿听见李德安的声音,心慌的抓住崇睿的手指,用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的勾住,好像她只要一放手,崇睿便消失了一样。
崇睿也握住她的手,凉声对李德安说,“再等等!”
李德安在唐宝等人哀怨的眼神中,只得哀叹着低下头,没敢再催。
宫门处的号角低沉的传遍皇宫的每一个角落,许多妃子到此刻才知道,原来,太平了许久的大月国,竟又要打仗了!
“我真要走了,记住我说的话,好好保护自己!”崇睿将子衿满是泪痕的小脸抬起来,狠狠的吻了子衿一通,最后,他几乎是发了狠的咬了子衿一记。
“你要记住,一定要好好的!”
子衿吃痛,可却不愿放开崇睿,这场明知是阴谋的战争,谁也不知会有多少意外。
“三哥,该启程了!”这一次出现的,是崇景。
子衿听到崇景的声音,气得想冲出去给他两个耳光,她从未这样期待一个人去死,崇景是唯一一个。
“别理他,跟我出去,送我到宫门口!”崇睿将子衿脸颊的残泪擦干,然后推开宫门。
“王爷!”唐宝憋着嘴,也想哭。
崇睿冷冷的睨他一眼,“好好照顾王妃,不然扣你一辈子的俸禄。”
“诺,奴才一定将王妃与小世子照顾好,等着王爷凯旋归来。”唐宝抹了抹眼泪,退到一边。
赵倾颜走上来,握住崇睿的手,柔声说,“好孩子,母亲会帮你守着子衿,你到了战场上,只管杀敌就好!”
“有劳母亲费心了!”崇睿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开子衿的手。
两人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走到崇景面前,然后走过崇景面前。
崇景眯着眼,在心里冷哼,“崇睿,这双手,再让你握片刻,最后片刻。”
子衿一路送崇睿到宫门口,皇帝病容倦怠的坐在高台上,对李德安挥手,李德安便神情肃穆的宣布,“想当年耳,我大月与西凉结成盟友,缔结百年止战盟约,如今丹砂未干,西凉便大举来犯,兹有我朝三皇子崇睿,文成武德,骁勇善战,代天巡狩,扬我国威,即日开拔,剑指西凉,朕向天诚祈,剑指西凉,大胜回朝!”
城楼下,数万将士同时高呼,“剑指西凉,大胜回朝!”
崇睿接下兵符,将唐宝端到面前的酒盅接过来,敬天敬地,敬军魂!
而后他将酒盅掷于地,并高声喊,“开拔!”
这两个字,像是刺向子衿心头的利剑,又像是隔绝山水的城墙,将她与崇睿远远地隔绝在千山万水之中。
“崇睿,你要活着,一定要活着!”子衿在心里默念。
崇睿走在队伍的最前沿,他知道子衿此刻一定在流泪,可是他也知道,他自己断然不能回头,这一次,他是为大月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而战,是为子衿而站,也是为他自己而战。
“子衿,你等着,我会带你去北荒,去那里开创你我的太平盛世。”
看着他离开,直到最后变成一个再也看不见的黑点,子衿才虚脱一般的扶着城墙,她的眼眶里明明蓄满了泪水,可她却一滴眼泪都不许自己掉下来。
“子衿,你没事吧?”赵倾颜走过来将子衿扶住,眼里全是不舍。
崇景见子衿虚弱不堪的模样,心里既痛快又不舍,他恨她为崇睿情根深种,更恨自己当年执意将她推到崇睿怀里。
才会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让他痛恨的局面。
“他已经走远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这也许是崇景此生,说得最温柔的一句话。
可他的温柔得到的却是子衿强撑着的一个耳光,当着满朝文武,当着皇帝,当着远去的崇睿……
子衿打完,什么话也没说,便由赵倾颜扶着离开了城楼。
崇景站在原地,笑得一脸苦涩,“也怪我,没能力出征应战,害的三嫂大着肚子还要与三哥分离。”
呵呵!
周围一阵干笑。
赵由之眸色凉凉的看了崇景一眼,回身对皇帝说,“陛下,臣下想去看看姑姑与睿王妃,睿王爷离京,她们两个女人家总归是难受的。”
皇帝何尝不想去看看,可是赵倾颜哪里会给他好脸色?
罢了,便让赵由之去看看也好。
“下去吧,好好安慰她们母女,并告诉她们,朕的儿子,那是人中龙凤,如何会轻易被人打败!”
“诺,由之自当尽力安抚她们。”赵由之说完,便急忙追着子衿他们而去。
永和宫。
子衿坐在案前,双手撑着额头,一句话也不说,她也在为刚才自己的行为后悔,不知为何,见崇景一脸得意的样子,她便忍不住想撕碎他伪善的面孔,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可是,她的那一耳光,其实已经让有心之人,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赵由之,便是因为子衿那毫不掩饰的一个耳光,才匆忙赶来的。
“表妹,你今日是怎么了?”赵由之甚至顾不得礼节,先去给姑母请安,便直接开口问子衿。
子衿将魂归跟踪崇景被打伤,隔日西凉三皇子便急忙回国,并未等到大月给他一个交代,时隔半个多月,西凉忽然就对大月发兵的事情,跟赵由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赵由之听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说,西凉的这场战争,是崇景挑起的?”
“十有八九,王爷此去凶多吉少,我……”子衿说着,豆大的眼泪便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赵由之不由得有些心疼,他从怀里去了自己的锦帕递给子衿,“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只要你将粮草给王爷备足了,便是帮了大忙,还有表哥,我还有一事想与你说。”子衿看了看杏儿与唐宝,两人便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并守在门口。
赵倾颜说,“你们商议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你熬了这一夜,一口东西都没吃上。”
“母亲,我要说的事情与舅舅有关,您别走,我也说不准我与王爷分析的到底对不对,您给点意见可好?”
听说与赵文修有关,赵由之和赵倾颜俱是一震,“什么事?”
两人同时开口,语态却不相同,赵倾颜熟知赵文修的性子,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赵由之不一样,他一直觉得父亲与他一般,是刚正不阿之人,所以子衿说有关赵文修的事,赵由之的内心是排斥的。
“表哥可还记得三年前的四月初五,她被撞伤一事?”只有他们三人在,子衿也不隐瞒自己不是真的子衿这件事。
赵由之与赵倾颜又同时看了对方一眼,他们都才揣度,对方知道子衿身份,会是什么反应。
“我记得!据说当时还是睿王殿下救下的她。”他如何不记得,若是没有当年事,或许,他们现在也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吧?
“可是王爷与我说,当时他救下子衿时,周围有黑衣人,王爷让刚哲去跟踪,可刚哲没能跟住,让那些人溜走了。”
虽然赵由之还不清楚此事与父亲到底有什么关系,可是听到这里,他却知道,子衿的那场意外,是人为的。
“王爷多方查探,终于得知,此事与舅父有关,他不想让你娶她,便用计想要杀她……”
“不……”赵由之激动的站起来,“我父亲或许会阻止,但是他一定不会杀人。”
“表哥若是觉得我信口雌黄,大可不理会我,但是我想要告诉表哥,王爷的命握在表哥手中,还请表哥凡事谨而慎之。”子衿告诉他这样一部分,没完全说出来,便是希望赵由之能对赵文修有所防备。
可赵由之却十分激动,“我父亲从不管我在朝堂上的作为,或许我父母确实希望我找个得宠的公主,或者有权有势的人家的大家闺秀作为妻子,可若说父亲为了不让子衿与我成亲,便要杀了子衿,我不信,他是子衿的舅父,是姑姑的哥哥。”
“不信?若我告诉你,当年你父亲亲手将媚药下在我的茶水之中,将我送给皇帝,你信么?”赵倾颜原本不想告诉孩子们这些往事,之所以告诉崇睿,是希望崇睿待子衿不要心存怨怼。
可眼下看,若是她不将赵文修的真面目揭穿,子衿所求,赵由之未必会仔细对待。
赵倾颜的话,比起子衿的话,更让人惊讶,更让人难以接受。
“母亲……”子衿只知皇帝与母亲有纠葛,却没想到,是这样一番不堪的过去。
“无妨,当年若不是崇睿生母,我便生生被自己的哥哥送给皇帝,以让他平步青云,他不仅害了我的一生,更害了崇睿母亲的一生,还有崇睿的一生,皇帝未能得逞,我回到家中,便被嫂子百般奚落,我受不了,便去了书院独居,可没想到,却遇见了慕良远,我这一生,全是你口中那个我的哥哥,赵文修所毁。”
过去是非,经年之后再次说出口,赵倾颜只觉得悲凉难过,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感觉。
“父亲……”赵由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他愣愣的看着赵倾颜,无助得像个孩子,“姑姑,父亲真的这般狠心?”
“你们赵家对待芷水的态度,还不能说明一切么?若是李妃还在,芷水在赵家,绝对会是另外一番境遇。”
这话,赵由之不得不信。
当初芷水纠缠他时,父亲虽然不赞成,可也没反对,母亲更是乐见其成,后来李妃被杀,李家没落,他与芷水在青筑雅苑被母亲看见,母亲便不顾矜持,对芷水破口大骂。
所以,姑姑说的,他不想相信,却不得不信。
“我不是想以此事去标榜舅父,我只是想求表哥,为了崇睿性命,小心些。”子衿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赵由之又如何不知,想必,父亲做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些。
只是……
“崇睿之事,我定不会假手于人,父亲……父亲的事情,我还得……告辞!”赵由之结结巴巴的说完,便转身要走。
子衿站起身来,给赵由之深深的鞠躬,“表哥,劳烦你,还有,麻烦你叫芷水进宫一趟,我替她号号脉,顺便与她聊聊天。”
赵由之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应子衿,但是子衿知道,他会将话带给芷水。
赵由之离开后,赵倾颜问子衿,“这时候将一切告诉他,若是他接受不了,或者去与赵文修摊牌,会不会阻碍崇睿?”
“不会,他是个好人,他只忠于自己的内心。”子衿说着,便这样痴痴的看着远方,这才分开多久,一个时辰么?
可她怎么觉得好漫长!
青华宫。
平妃坐在上首,淡然的看着崇景,“据说,你今日吃了慕子衿一耳光?”
她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当初崇景回来时,她曾是那么欢喜,可崇景回来后,却未曾按照她的指示生活,他神秘,他冷漠,除了说起慕子衿时,他的眼里稍微有一点温度,其余时候,他就像来自地狱的使者。
崇景没有回答平妃的话,而是淡淡的说,“母妃,若是这时候出现意外,慕子衿肚子里的孽种还能不能活,她,还能不能活?”
“你想对慕子衿的肚子下手?”平妃被惊得忘了控制音量。
在崇景淡漠的眼神中,她才收起自己的惊讶,“不,你不能这样做,陛下对赵倾颜用情至深,你若是真的伤了慕子衿,只怕你父皇会怪罪下来,你再被他流放一次也尤未可知?”
“你当我是你么,当年他以一个如此荒谬的理由将我流放,这些年我所受的苦,都是你的无能造成的,如今我想做什么,与你何干?”
崇景的心里,盘踞着一条怨恨的毒蛇,平日都在沉睡,今日慕子衿的那一耳光,将他心里的毒蛇释放出来,他心里不快,所以待他母亲,也是诸般刻薄。
平妃没想到他竟会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崇景,母妃是在救你!”
“我最需要人救的时候,没有人救我,我被魔鬼所救,自然就该是魔鬼的奴隶。”崇景阴森森一笑,接着说,“你只需告诉我,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会,那孩子在她肚腹之中五月有余,若是此时胎死腹中,她会难产,只要难产,她必死无疑。”平妃心里对崇景的期待,一天天,变成了如死灰的平静,一如当年崇景死亡时的,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
或许,她的儿子,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经死了。
听说会危及慕子衿,崇景眼里闪过一丝迟疑,可是这种迟疑,最终还是被他心里的那只毒蛇占据吞噬。
不管如何,他不能让慕子衿留下这个孽种!
崇景淡淡的睨了一眼拿着佛珠的平妃,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淡然,“母妃,儿臣先去陪同父皇处理朝政,你且想想,有什么方法能保住慕子衿却能杀了那孩子,慕子衿,是我心口盘踞的最后一丝温暖,没有了她,我想,我会是个魔鬼。”
言落,崇景转身离开了青华宫。
平妃手里的佛珠忽然断了线,那些圆润的珊瑚珠,噼里啪啦的散落在地上,如同她的心,惴惴不安,又崩分离西。
他说,慕子衿是他心里最后的一丝温暖。
作为母亲,在他年幼时,她未能保护崇景,如今,崇景自己努力回来了,为了不让他变成魔鬼,她,没有选择!
芳华宫。
何絮儿是听到号角声,才知道大月与西凉开战的,何公公四下打听之后,才知道,出战的是崇睿与她父亲。
何絮儿凭窗而立,今日的她穿着一套素雅的白色宫装,逶迤的裙摆上,绣着精致的孔雀,就如同她,顾影自怜。
她身边的高几上,放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红芍药,花开正艳,她却憔悴不堪。
“何公公,不是说让他监国么,他走了,那监国一职是不是就要交给别人了?”何公公是当年何光远从何家挑选出来,与何絮儿一同进宫的。
为了护絮儿周全,他只能做了太监,所以他对何家无比衷心,对何絮儿无比衷心。
“娘娘,慕良远伏诛之后,举国上下,再无帅才,这时候只有殿下能堪当大任,这事也在情理之中,您也无需忧心。”
“不过……”何公公忽然想起子衿城楼上那一记耳光,是那么的意味深长。
何絮儿回身,着急的问,“不过什么,你快些说?”
“今日睿王殿下出征,他的王妃在城楼相送,殿下远去之后,王妃似乎悲伤过度,不能自已,那景王殿下上前安慰,却反遭王妃一记耳光,当着所有朝臣,还有陛下的面打的。”
哦?
何絮儿从窗口退下来,“你说崇睿的妻子打了刚回宫的景王殿下?”
“是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得可狠了。”
哼!
何絮儿冷哼,“那景王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慕子衿为人最是淡漠,待人接物,标准的大家闺秀的风范,不打不骂,不亲不近,她这一巴掌,倒是大有文章,皇帝怎么说?”
“陛下没说话,倒是赵侍郎着急忙慌的跑去安慰睿王妃去了!”
“赵由之?难道他们不懂得瓜田李下要避嫌么?”何絮儿没想到,慕子衿竟能牵动这么多男人的心。
“娘娘,赵侍郎是睿王妃的表哥,他若是去安慰他姑母,想来陛下也不会让他刻意避嫌。”
“我知道了,还有呢,那日陛下召我去永和宫随侍,崇睿与慕子衿明显有些慌乱,你可曾探查到什么,是不是……”
想到她与崇睿的旧情若是被皇帝翻出来,只怕以他多疑的性子,崇睿去了西凉,便再也回不来。
“娘娘,您也别想了,这几日您都未曾好好用膳,我去御膳房传了些清粥小菜,您吃几口成不成?”何公公说着,便去打理去了。
何絮儿站在空旷的大殿上,忽然想起那日慕子衿对她说的话,皇帝起疑定然会来查她,可他没有,这是为什么?
难道,知晓这个秘密的,其实是……
想到这里,何絮儿便不淡定了,她顾不得主仆有别,走过去一把拉着何公公的手腕,“公公,守着殿门,我要将与崇睿有关的东西全部烧掉。”
何公公也不知她为何忽然要烧掉那些她从北荒带回何家,又从何家带到皇宫,像宝贝一样的东西。
可是看她面色凝重,何公公也不敢怠慢,连忙守在殿门,让她将所有的东西都烧毁。
处理好一切之后,她又说,“让人传话给母亲,让她将家里与崇睿有关的所有东西一概烧毁,并嘱咐家人,一定不能将我与崇睿的关系透露出去。”
听了何絮儿的话,何公公知道事态严重,连忙去传话。
何府。
收到传讯的何夫人连问都来不及问,便将所有与崇睿有关的东西都收到厨房去,一把火全烧了,还让家里的下人对崇睿与何絮儿的关系守口如瓶。
她前脚刚处理完最后一封当年崇睿与何絮儿往来的书信,后脚便有黑衣蒙面人,道何絮儿闺房之中翻箱倒柜。
何光远虽不在军中,可何家那一门的忠勇之士,岂能让人欺辱了何家,那盗匪什么都没偷到,还被何家人绑起来,关到地窖之中。
何夫人吓得一身冷汗,这要是再晚一点,麻烦可就大了。
何夫人连忙让人去传话,将情况与何絮儿说了一遍,何絮儿得知母亲前脚刚处理好,后面就有人跟着上门,亦是吓得一身冷汗的跌坐在大殿之中。
何公公连忙将她扶起来,“娘娘,您看,那人要如何处理?”
“我会想办法通知慕子衿,让崇睿的人带走去审问,他们的手段要高明许多。”何絮儿说话的时候,身体都还在颤抖。
“不可啊,娘娘,现在正是风口浪尖,您这时候去找睿王妃,不是上赶着自投罗网么?”
“那怎么办?”何絮儿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娘娘您不妨去与陛下说说,说要举办一场祈福素宴,为大月军队祈福,这样我们的人便自然而然能接近睿王妃了。”
听了何公公的话,何絮儿心里一喜,“是啦,我父亲出征,陛下连说都未曾与我说起,我想要办一场祈福素宴,想来陛下也不会说什么吧!”
“去将香儿给我叫来,我要更衣去见陛下,你去着手准备吧!”何絮儿心里有了主意,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养心殿。
皇帝与崇景相对而坐,两人的中间放着棋盘,棋盘上,执白子的崇景已然窘态必现,他手里握着一枚棋子,也不知该如何放。
“陛下,贵妃娘娘求见!”李德安从殿外躬身走进来禀报。
嗯?
“看来是兴师问罪来了!”皇帝笑说,“宣她进来吧!”
何絮儿走进来见崇景也在,心里不免有些慌,可她却落落大方的给皇帝行礼,而后开口说,“陛下龙体可安康了些?”
“嗯,好多了,来问罪来了?”皇帝执着黑子,笑得开怀。
何絮儿暗自咬牙,面上却笑靥如花,“臣妾哪里敢问陛下的罪,只是忽然得知大月要与西凉大战,心里有些惊讶,陛下,臣妾听宫里的老人说,往年有将士出征,皇后娘娘都会召集三宫六院为将士们祈福,絮儿不才,也想替父亲与那些将士们祈福,您看成么?”
“嗯,难得你小小年纪这般有心,你去办吧,那是你们女人家的事,自己去处理吧!”说着,皇帝便落子,将崇景唯一的出路堵死,这盘棋,结束了。
“嗯,总算是赢你一局了吧!”皇帝似乎很开心。
“诺,臣妾谢过陛下,可臣妾毕竟年纪小,这事臣妾还是想交给幽兰美人全权负责,臣妾负责提供场地,行么?”
何絮儿选了幽兰美人做跳板,即便是皇帝也无话可说。
“嗯,也是,你哪里懂这个,让她去办,办好了你来领功!”皇帝的眼神中透着赞许,他将后位悬空,就是想看看,这宫里还有谁有这野心。
只是他没想到,他将何絮儿抬高到这个位置上来,她也不为所动,似乎对后位没有一点兴趣,也不知是因为没有子嗣,还是心根本就不在这里。
何絮儿告退之后,崇景淡笑着说,“父皇,再来一局?”
“不了,朕有些乏了,你也退下吧!”
崇景站起身来,躬身对皇帝说,“诺,儿臣告退。”
崇景刚走,皇帝便抬手对着空旷的大殿说,“去查查,何贵妃有什么目的?”
何絮儿表现得十分平常,虽然份位比幽兰美人高,却恭恭敬敬的模样与幽兰美人讨论晚宴的细节。
可幽兰美人这等玲珑心思的女子,自然知道宴无好宴的道理,可她不动声色,毕竟这何贵妃从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
“既定下来了,本宫便回去让何公公准备准备,各宫的娘娘,就劳烦姐姐去通知一下了。”何絮儿起身,整理了一下她的裙摆,正打算离开。
幽兰美人却叫住她,“贵妃娘娘,睿王的家眷全在宫中,此次出征,睿王又是主帅,要请睿王府的家眷么?”
“姐姐见多识广,您觉得要请么?”何絮儿站在幽兰美人对面,眸光一片坦然。
“那臣妾便请了,免得到时候睿王觉得我们孤立他府上的家眷。”幽兰美人这样说。
何絮儿点头,“还是姐姐考虑得周全,本宫先走,你们随后慢来。”
看着何絮儿逶迤的背影,幽兰美人暗自叹息,这深宫啊!
青华宫。
崇景悠然凭窗,淡淡的说,“今夜何絮儿要在芳华宫举办祈福宴,她的目的定是想与慕子衿传达消息,母妃今夜,要留神些。”
“你可是又做了什么?”也许是失去过一次,平妃现在更希望的是看到崇景平安,可崇景却从不这样想,从第一次去见慕子衿,一切的一切,都是崇景安排的。
她不想让崇景错下去,可是看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她又于心不忍,便这样看着他,越陷越深,包括她自己,也是越陷越深。
“母妃若是不想看着我死在崇睿手里,便不要过问,只需将我交代的事情办好,就成了。”崇景颇有些不耐烦,可是他却始终淡然,并未如同那天一般,对平妃说狠话。
言落之后,崇景便要离去,平妃坐在圈椅上,淡淡的问,“是不是,我将慕子衿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你便真的会收手,不做魔鬼。”
崇景的脚停在半空,他回头看了平妃一眼,淡淡的说,“但是你得保证慕子衿不死,否则魔鬼都不及我万一之可怕。”
而后,迎着灼人的骄阳,崇景淡淡的走了出去。
见他离去之后,平妃忽然趴在桌案上痛哭起来。
永和宫。
见到幽兰美人时,子衿眼里全是惊讶,这位大月皇宫中最特殊的女人,她虽一身荣宠,可却从来不与别人争权夺势,更不与人拉帮结伙,她就如同她的名字,如空谷幽兰,遗世独立。
可她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她这里?
“睿王府慕氏参见幽兰美人!”对幽兰美人,子衿无需行叩拜大礼,她侧过身去,屈膝给幽兰美人行礼。
幽兰美人颔首,“王妃客气了。”
“不知娘娘大驾光临,可是有何要事?”
“宫中自来便有规矩,要为出征的将士们焚香祷告,抄颂经文,举办祈福素宴,贵妃娘娘心系大月将士,便提出要在芳华宫举办祈福宴,届时还望王妃携家眷前往。”幽兰美人没有直说,但是想到赵倾颜这一生,她又觉得也是个可怜女子,便顺口将她也带着。
可是赵倾颜却站起来屈膝给她行礼,“娘娘有心了,这是皇家女眷为将士祈福的晚宴,民妇不便参与,多谢娘娘盛情相邀。”
嗯!
幽兰美人点头,她素来不会强人所难,赵倾颜说不去,她也不客气,站起身来说,“我还要去各宫通知一声,请王妃身着素衣洗去铅华前去芳华宫,祈福会随时可以开始。”
“诺!”子衿屈膝,恭送幽兰美人离去。
幽兰美人刚走,赵倾颜便忧心忡忡的拉着子衿的手臂问,“何絮儿这是……”
“我也不知她是何意,不过既是祈福宴,孩儿还是要去参加的,母亲您放心,我会小心行事。”子衿说罢,便去收拾,准备前往芳华宫。
芳华宫。
平妃娘娘是第一个赶到的,因为崇景有交代,所以崇景离开之后,平妃便做好了准备,待幽兰美人去通知时,她便第一个赶了过来。
可来到之后,见慕子衿还没到,她又有些后悔,她来的太早了些,何絮儿看她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子古怪。
确实,见平妃第一个到,何絮儿的内心不可能没有想法,她去跟皇帝请旨的时候,崇景状似不经意,其实只怕早已记在心上。
看来,他确实有问题。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平妃稳了心神,屈膝给何絮儿行礼。
“免礼,平妃多年未出来各处走动,今日倒是十分积极呀,难怪陛下总夸奖你。”这般皮笑肉不笑的互相恭维,如今何絮儿已然信手拈来。
“贵妃娘娘说笑了,臣妾年老朱黄,陛下哪里还会惦记,只是我儿崇景大难不死归来,臣妾心存感念,便想着为大月的将士们多多祈福。”
“那平妃可要多抄些经文,保佑睿王殿下以及何将军旗开得胜,斩杀了那些作恶的小人。”
也不知是自己理亏,还是怎地,平妃听到何絮儿说斩杀作恶的小人时,竟觉得心惊肉跳,生怕崇睿回来,将崇景杀死。
崇睿,你还是不要回来得好!
平妃一边敛袖坐下来摊开宣纸,提起笔,准备抄写佛经,一边在心里祈祷,希望崇睿战死沙场,只要他
死了,崇景便安全了。
幽兰美人通知完各宫之后,便第二个赶到芳华宫,若说礼佛,那她算是这深宫众妃中,最虔诚的一个,只见她微微与何絮儿颔首,而后便让侍女替她净手焚香,她握着三炷香拜过天地神明之后,才坐下来抄写经文。
子衿是第四个到的,子衿平素穿衣就素雅,今日为了表达虔诚,她更是一身素白布衣,头上依旧简简单单的插着崇睿送她那枚发簪,领着晓芳便来了。
子衿长相原本就可英姿勃发,可优美动人,这样一身素衣站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微风吹来,竟有几分飘然若仙的韵味。
何絮儿见她这般姣好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悲叹,这样风姿绰约的奇女子,无怪崇睿这般动心。
平妃见她,却恨得牙痒痒,她的心里暗骂,贱人,长得一副纯良女子的相貌,心里却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连自家小叔都要勾搭。
哼!
子衿能感受到她二人一悲一怒的目光,可她却丝毫不在意,屈膝给何絮儿行礼,“睿王府慕氏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是祈福,不必拘礼,坐下抄写经文吧!”
何絮儿见她挺着大肚子给每个人行礼,终究还是心软,便免了她给众妃行礼,子衿倒是乖巧,柔声说,“诺,多谢娘娘体恤。”
子衿言落之后,与幽兰美人一般,焚香净手,跪拜天地神明之后,这才坐下来精心抄写经文。
幽兰美人没想到,这慕子衿年纪轻轻,行为举止竟是这般端庄大气,看向她的眼神不由得温暖许多。
子衿刚提笔,便停了下来。
她看了晓芳一眼,而后用手指点了点砚台,晓芳眼里闪过一抹寒气,从暗袋里取了一枚暗器,打在砚台上,“啪”的一声,砚台被打翻在地上。
晓芳走上前来,跪在地上说,“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娘娘责罚!”
子衿连忙放下毛笔,走过来跟着跪在草地中间,“贵妃娘娘,子衿御下不严,还请娘娘责罚。”
“无妨,你随何公公再去取砚台来,别耽误了祈福大会。”何絮儿睨了晓芳一眼,而后继续低头抄写经文。
平妃恨不得折断手中的毛笔,她倒是没想到,这慕子衿竟这么厉害!
幽兰美人的目光在何絮儿平妃还有慕子衿三人之间穿梭,片刻之后,她才开口,“睿王妃,我曾听闻崇仁说起,你的字迹工整秀丽,最适合抄写经文,我这人生平最喜欢书法与佛经,可否指教一二?”
“诺!只是子衿的字难登大雅,还望娘娘看了莫要笑话子衿。”子衿施施然走到幽兰美人身边,却见她的字体才叫工整秀丽。
子衿眼里闪过一抹异样,她倒是没想到,这幽兰美人竟这般通透。
“试试?”幽兰美人站起来,将笔交给子衿。
子衿接过笔后,诚心诚意的写了一排字,子衿聪慧,她小心翼翼的临摹着幽兰美人的字体,虽然有些差异,可若不细看,压根就看不出。
“想不到王妃还有这等才艺?”幽兰美人笑看子衿写的那些字,小声的说,“有问题么?”
子衿心里一惊,面上却笑得谦虚,“多谢娘娘赞赏,子衿这般写,没问题吧!”
“嗯,挺好的,我却觉得这笔走势太过圆滑,不适合我用,你若用的惯,便给你用吧,你大着肚子,我去你那里写,省得你跑来跑去麻烦。”幽兰美人可以确定,子衿的砚台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如此,便多谢娘娘,子衿也觉得娘娘这支笔写着十分顺手。”子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若是幽兰美人没有与她交换,若是何公公拿上来的砚台依旧有问题,她却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只是,会是谁呢?
幽兰美人见晓芳端着新的砚台出来,便走到子衿的位置上去抄写佛经。
见慕子衿与幽兰美人换了位置,平妃恨得停笔,在她停下笔的那个位置上,晕开了一大团墨色的污迹,如同她此刻的心,正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
何絮儿从子衿与幽兰美人的互动之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将何公公叫过来,小声的说,“将慕子衿扔掉的砚台拿下去检查一下,还有伺候笔墨的人是谁,给我找出来。”
“诺,娘娘!”何公公恭敬的退开,快步的往杂役房那边走去。
何公公走到杂役房的时候,一个宫女正准备将砚台放在井边清洗,何公公见状,吓得连忙伸手去抢夺砚台,“洗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小宫女已经将砚台放到木盆之中,有一半已经没入水中,何公公又急又气,连忙将砚台抢出来,小心翼翼的取了一方洁白的锦帕,将砚台上的墨汁擦拭到锦帕上,而后对他带来的小宫女说,“你看看,为了抢个砚台,还把咱家的腰扭了,去将柳太医请到偏殿给我看看。”
“诺!”小丫鬟是何絮儿从娘家带来的,很是可靠。
不多时,柳太医便悄然出现在芳华宫的偏殿之中,何公公拱手道,“柳太医,劳烦您瞧瞧,这砚台可有什么问题?”
柳太医深知,深宫之中,最忌讳的便是随意打听主子的事,所以他二话不说,取了砚台便闻了闻。“这砚台是上好的端州砚,没有问题。”
“那您闻闻这锦帕?”何公公将锦帕递给柳太医。
“这……加了麝香和檀香,这很正常呀,许多人喜欢麝香与檀香的味道,这样墨香持久,所有文人皆喜欢。”柳太医闻了一下,觉得也很正常。
何公公不由得送了口气。
“不对,这里面还有东西!”柳太医忽然又将锦帕放在鼻子上,仔细的闻了闻里面的味道。
可怜了何公公,一口气憋在胸口,耿耿于怀。
“咳,您说说,还有什么?”这若是真有点什么,这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酸中带点辛味,若是不仔细闻,根本就闻不出来,这是活血化瘀上品活血藤的味道,麝香,檀香,加活血藤,这有什么关联么?”柳太医也想不出来。
何公公见他纠结半天,便问,“咱家就问一句,这几味药若是叫孕妇闻了,会怎样?”
“虽说这几味药都有滑胎的功效,可这点量压根就够不上啊?”柳太医已经纠结得不行。
何公公心里却已然有底,“如此,便多谢柳太医了。”
言落,何公公将一包银子放在柳太医手上,两人心照不宣的微笑,“若是没什么事,本官就先走一步了!”
“有劳!”何公公躬身将人送了出去。
他回到何絮儿身边时,一五一十的将柳太医的话转达给何絮儿,何絮儿听后,久久不能动笔。
虽然柳太医说那些药的药量根本不足以让人滑胎,可是她看慕子衿那样子,若不是真的威胁到了她的孩子,她也不至于当着大家的面,将砚台打翻。
想不到,她的芳华宫,竟然也有人会被收买!
何絮儿凝神静气,继续抄写佛经,平常得像是从未有过任何事情。
入暮时分,何絮儿才抬头说,“大家先用些晚膳,再接着抄写。”
“诺!”除了幽兰美人与慕子衿,其余人都甩了甩手。
晚宴的时候,子衿一口菜没动,何絮儿几次看过来,都见她淡淡的坐在下首,没有与任何人交谈,甚至连茶水都没有动。
平妃自然也是关注慕子衿的,她见慕子衿一直没动筷子,心里便有气。
可是此时她若是开口说话,以慕子衿的才智,定然知道砚台是她做了手脚,即便着急,她也没敢多话。
倒是崇义生母惠妃见子衿一直没动筷子,关切的问,“睿王妃可是累了?这般抄写佛经也是为难你了。”
“子衿惭愧,子衿不是疲惫,而是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也是,你现在正是需要崇睿陪伴的时候,他却不得不出征打仗,可不管怎样,饭还是得吃,你不吃孩子也要吃啊!”惠妃与崇义一样,生性单纯,压根就没发现子衿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谋杀。
何絮儿见状,轻轻的用锦帕擦拭嘴角,而后对何公公说,“都说王妃厨艺冠绝京都,孕妇么,该吃些自己喜欢的,你便自己去做些吃的,只要不染荤腥便行,长夜漫漫,你不吃,孩子也得吃不死么?”
晓芳见状,连忙跪下道谢,“还是贵妃娘娘体恤我家王妃,自打怀孕以来,王妃这嘴总是叼得很,吃什么都不好吃,非得要吃些想吃的才好。”
惠妃用锦帕掩唇,笑说,“莫不是王妃也要生个跟老六那般调皮的男孩子?竟与我那时怀孕是一样的,想吃的,非得要吃到嘴里才算完,不想吃的,即便是珍馐海味,也一概不吃。”
“这夜还长得很,你随意弄些吃的去吧!”幽兰美人也开口。
子衿这才起身,敛袖与大家告罪,“子衿真是惭愧万分!”
“不妨事,大家也都不会在意,何公公,带睿王妃去小厨房弄些吃的。”
“诺,王妃这边请!”何公公躬身将慕子衿引到芳华宫偏殿的小厨房中去。
路过僻静处时,何公公忽然走过来与晓芳比肩,而后飞速的将一张纸条塞到晓芳手中,并小声说,“下毒之人非我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