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得云里雾里,子衿却只听见阮成恩被杀这几个字,她努力想控制情绪,却觉血气翻涌,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她便往后倒了去。
“小心!”崇睿惊骇的伸手过来一把搂住子衿,因为害怕惊动那些别用有心之人,他没敢大声说话。
可谷亦荀却只听到撕狼的血能救魂归,她飞身欲走,却被崇睿叫住,“稍等,谷姑娘,撕狼性子孤傲,你去取他鲜血,他势必与你拼死一搏,眼看着要上朝了,你去将撕狼带来,让子衿取血,必须天亮之前回来,切记!”
谷亦荀听后,连忙赶去带撕狼。
谷亦荀离开之后,崇睿才问魅影,“到底怎么回事?”
魅影将他看到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而后推测着说,“我杀死的那个女杀手,应该是乔装打扮成阮夫人的样子,一直陪伴在阮太医左右,以至于后来产生感情,听说,崇景应该是要让她逼问出西域魔花的下落之后,再杀阮太医,可那女子却不知为何,未曾逼问出西域魔花,便下手杀了阮夫人,手段十分残忍。”
光是听他的描述,晓芳与杏儿便已是泪眼涟涟。
“阮太医与他妻子何以遭来这般魔鬼?”杏儿揪着胸口,简直无法想象现场该是如何惨烈。
崇睿将子衿紧紧的搂在怀中,凉声说,“我估计朝中大员,每个人家中,都有他的人,他谋划回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这夜,无比的漫长而且煎熬。
天亮之前,谷亦荀总算是将撕狼从宫外抱了进来。
离上朝只剩一炷香的时间,可子衿却未曾醒来,崇睿顾不得迟到,连忙跪下身来,与撕狼同高。
“撕狼,榻上那混蛋,他是子衿结义的大哥,虽然我很不想承认,可他待子衿,却是真的好,现在,他受了重伤,需要你的血入药,你匀些给他可好?”崇睿这般温柔耐心的哄着供着,除了撕狼,也怕没谁了。
可撕狼却骄傲的走到贵妃榻上,唔佯唔佯的用毛茸茸的脑袋去拱子衿,像是在说,“母亲,你快些醒来!”
“撕狼,你过来!”崇睿佯怒。
可撕狼依旧不理不睬,谷亦荀看得心里着急,忽然跪在撕狼面前,“求求你,只要你送我相公一点点血,日后你便是整个修罗殿的恩人,也是我南疆之南的恩人。”
撕狼依旧冷傲,连看都不想看谷亦荀一眼。
谷亦荀急的快哭了,唐宝第三次来催,“王爷,再不去上朝,那边该起疑了。”
“王爷,你先去上朝,王妃应该就快醒了,她应该能制服这小混蛋!”晓芳也知道崇睿若是不及时去上朝,崇景定会恬不知耻的要来查看一番。
崇睿忧心忡忡的看了子衿一眼,淡声说,“我会尽快处理完朝政回来,你看着她点!”
“诺,快去吧!”晓芳说着,崇睿便转身疾步离去。
谷亦荀跪在地上无声哭泣,明明解药就在眼前,可她却不能拿来救魂归这混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痛苦挣扎。
而晓芳口中的小混蛋,想来是太久没见到子衿,竟端坐在子衿榻前,好说歹说都不离开。
好在,崇睿刚走没多久,子衿便悠悠醒来,看见撕狼坐在榻前,她悲伤难以自已的抱住撕狼痛哭。
她师傅没了,这世间,爱她疼她的人,又少了一个!
儿时师傅的教导言犹在耳,可她却再也见不到师傅,再也听不到师傅责骂宠溺取笑她,子衿越想越悲痛,眼泪也啪嗒啪嗒的继续掉。
“子衿,你先救救魂归,这狗不肯救他!”虽然知道子衿悲痛难当,可是眼看着魂归越发危险,谷亦荀又十分着急。
子衿抬起泪眼看谷亦荀一眼,“王爷也说服不了他么?”
“不能,他一进门就蹲在你榻前,谁喊都不走!”想到这里,晓芳简直头疼不已。
“撕狼,他是我大哥,你救救他可好?”子衿说完,所有人都期待的看向撕狼。
撕狼唔佯唔佯跟子衿撒娇,不情不愿的将前脚抬起来,好像在说,“大爷的,咯,就给一点点,一滴滴哦!”
子衿松了口气,摸了摸撕狼的头,柔声说,“明日给你做许多好吃的!”
撕狼在子衿腿边蹭了蹭,啊呜啊呜的撒娇。
晓芳鄙视他,“撕狼,你是条狗,能不能不要这般聪明?”
撕狼还是维持一贯的矜贵,对众人不理不睬,只紧紧的挨在子衿身边,子衿接过晓芳递过来的匕首,谷亦荀连忙取了个赶紧的茶盏来接血。
子衿轻轻的在撕狼脚上划了一个小口,看着他的鲜血一滴滴的滴落到茶盏之中,就好像滴落的是希望。
直到滴满半盏,子衿才让晓芳拿了金疮药与纱布过来,与撕狼包扎了伤口。
谷亦荀将药给魂归喂下去之后,众人都期待的看着魂归,希望魂归能赶在崇景前来寻晦气之前醒来。
阮成恩说的没错,喝下撕狼的鲜血之后,魂归眉宇之间的痛苦神色终于得到缓解,脸色也恢复了一些血色。
见他神色恢复了些许,子衿也松了一口气。
赵倾颜住在旁边,她来时,见到满屋子人熬得眼圈发红,便知有事发生,子衿见赵倾颜进来,像迷途的孩子一般,扑倒在赵倾颜怀里痛哭。
赵倾颜不明所以,却见魂归躺在子衿的榻上,那气若游丝的样子,只怕也经过一场大战。
“怎么了,你告诉母亲,出什么事了?”子衿有苦难言,不知从何说起。
赵倾颜便拉着她走到外间去,母女俩面对面坐着,赵倾颜给子衿倒了一杯温水,柔声说,“有什么事,你与母亲说说。”
“母亲,我师傅被崇景杀死了!”
关于子衿的身份,她从未真正的问起,也不知子衿口中的师傅是何许人也,只是忽然想起,当年她重伤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状告太子,那么,她便与皇宫有关。
“你师傅是……阮太医么?”赵倾颜试探的问,阮成恩处处相助,除了他,赵倾颜也想不到别人。
“是,昨夜崇景为了阻止我师傅救魂归大哥,将我师傅师母都杀死在府中,女儿心中悲痛,无人诉说,母亲!”在赵倾颜面前,她可以还是保护她的大山,也可以是依偎在她怀里的小女儿。
她,也只是一个平凡女子。
“傻孩子,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与母亲说,母亲都懂!”对于与她女儿共用一个身体的这个小女子,这总是如子衿一般孝顺她的小女子,她早已将她视为自己的孩子。
“当年我被太子奸杀于东宫,原本以为就要这般含冤而死,却没曾想,阴差阳错进入了子衿姑娘的身体,与她共同拥有两人的记忆,她凭着对母亲的放不下,我凭着对太子的恨,我们两人相互扶持着,一路走来,这么艰辛,我都未曾这般绝望,可如今,我却这么绝望,若不是我坚持要斗死太子,师傅也不会受我牵连,都怪我!”
现在她只有不断责怪自己,才能找到平衡。
“你有什么错?”赵倾颜心疼极了,她没想到,这孩子是凭着这样一股冤魂支撑到现在,若是一般的女子,遭遇这样的事,只怕早已香消玉殒。
“你这孩子,你活的这般艰难,为何不与母亲说,你还这样努力的照顾我,照顾所有人!”赵倾颜一把将子衿搂在怀里,心疼得不得了。
子衿伏在赵倾颜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几位公公姐姐,我家王妃与王爷大吵一架,现如今正在气头上,你们若是这般感兴趣,可进去安慰一番。”杏儿在院子里拦下那些听见子衿哭泣的宫女太监,神色凉凉的看着他们。
听闻子衿与崇睿吵架,那些人自然不敢造次,这时去做出头鸟,不上赶着让王妃拿来当出气筒么?
杏儿见自己糊弄住了他们,自己倒是置气一般的低喃,“这王妃也真是的,与王爷吵架便哭得这般凄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做下人的欺负了她,哎!”
那几人面面相觑,面色凝重的想要离开,杏儿却忽然窜出来,拉着一个宫女的手说,“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到处乱说啊,我家王妃顾面子得很,平素待下人极好,可是若是有人嚼王妃的舌头根子,那她生起气来,也是会打死人的。”
说着,杏儿便像是回忆起许多可怕的往事一般,身体还不安的抖了抖,像是真的害怕的样子。
宫里的太监宫女,见惯了主子打骂杖杀奴婢奴才的事,对这等事,自然是深信不疑,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在心里嘀咕,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必与陛下说了。
然后,几人心情复杂的离去。
赤影从暗处走出来,笑着拍了杏儿的头,“你这小丫头,这般编排王妃,不怕王爷收拾你?”
杏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咬着唇说,“赤影大哥就不要笑话我了,若是不堵住他们的臭嘴,指不定要到陛下面前怎么编排,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