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皇后不明所以的问。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参与慕家做下的腌臜事,你为何要怪罪与他,慕家会变成今天,全是你一手所致,我若是你,便会主动承担一切,将他们父子撇清,如此这般,他父子二人或有活下去的希望。”
崇睿的话,让慕良辰沉默,是啊,崇睿说得对,事到如今,就算崇睿放了她,她也要被皇帝追杀,一样无法好好过日子。
可是若是她将一切承担下来,那慕良远与慕明轩便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这是她唯一能为慕家做的。
“好,我自会承担下这一切,但是你能否告诉我,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计划的?”皇后终是想不通,她们的计划如此缜密,如何会被崇睿知晓。
“机缘巧合!”崇睿自然不会告诉皇后他手里有这么多可用之人。
“好一个机缘巧合,那我问你,若是没有慕子衿,你会站出来与我一夺江山么?”这江山呵!
崇睿拧眉,“即便没有她,我也自有办法对付你,当年在北荒,慕将军见死不救,我便知道你容不下其他的皇子,那时,我便告诉自己,我要强大起来,如此才能为我母亲报仇!”
“真好,若是你是我的儿子,如今这大月朝廷,早已是你我的囊中之物。”想着崇睿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子,在能吃人的宫廷之中生存下来,皇后不由得想,若是她的孩子有这样的谋略,该有多好?
“不,我母亲温柔善良,你不配与她相提并论!”崇睿淡淡的说着。
可皇后却发疯一般的颤抖起来,她忽然握住阿大的手说,“阿大,快,快,我要阿芙蓉,给我阿芙蓉!”
这几日皇后频繁使用阿芙蓉,终于彻底上瘾。
阿芙蓉?
崇睿倒是没想到,皇后竟会用这样致人疯狂的药物,不过她这一段时间的疯狂作为,也得到了解释。
崇睿静静的站在外面,阿大害怕皇后发狂会去碰到边壁,造成铁墙往中心靠拢,只得按住她,让属下将皇后的药给皇后。
皇后吃药之后,过了一会儿,便平静了下来。
“将他们父子二人打晕,父皇到了!”
崇睿说话间,便有禁卫军卷起风沙而来,皇帝躺靠在步撵上,眸色深深的看着崇睿,“慕良辰呢?”
崇睿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铁桶,“在里面!”
“明德,你终于来了!”听到皇帝的声音,慕良辰温柔的说着,像在等待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李德安站在步撵前,厉声说道,“大胆罪后,陛下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良辰,你为何要这样做?”皇帝虽然不愿太子继位,但是却一心给他留了后路,他想着,待废黜太子之后,便在江都给他划一块封地,让他不必费心,便能生活富足。
那,毕竟是第一个叫他父亲的人。
“为何?从你不顾一切都要与赵倾颜在一起,从你看见赵倾颜的女儿,都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开始,因为你,因为赵倾颜,我这一生,就这样痛苦挣扎,你说我是为何!”
听到赵倾颜的名字,皇帝心里一痛,那是他胸口不能碰的朱砂,可皇后却偏偏要去撕开他血淋淋的伤口,皇帝疼得一哆嗦,他自然会将怒火迁怒到皇后身上。
“慕良辰,倾颜至始至终都未曾与我有过任何牵连,你为何要杀她?”大病初愈的皇帝,动怒之后,便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是,她什么都不用做,陛下便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为了做牛做马,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恨,我的丈夫,即便躺在我的榻上,心心念念的依旧是另外一个女人,不过,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皇后冷冷一笑,她努力的抬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皇帝心心念念着赵倾颜,可赵倾颜却心念她的弟弟,这一切的一切,算不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关于这点,皇帝也无言以对。
“将她放出来,带回皇宫,听候发落!”皇帝说完,便没在看崇睿一眼,看到他,他就会想起赵倾颜,想到赵倾颜,他便觉得无比的疼。
崇睿将人放出来后,皇后所剩无几的暗卫全都做了鸟兽散,皇帝的目的是皇后,也就没有追究那些人,反正慕家人都在这里了,这场被崇睿控制在手心里的宫变,没见一滴鲜血,便落下帷幕。
这个儿子,他是该骄傲的。
养心殿。
皇后与慕明轩与慕良远紧着亵衣跪在殿前,大殿之上,众位大臣都在,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看着伴君的下场。
这几人在大月国,是多么的风光,可不过朝夕,便沦为阶下囚。
即便没有凤袍,可慕良辰依旧端庄的双手举至额头,规规矩矩给皇帝行了叩拜大礼,“陛下,这场宫变,与我弟弟侄子皆无关系,他们是被我打晕之后强行带走的。”
皇帝坐在龙椅上,眸色凉凉的看着她,淡淡的说,“你敢说,你所做的一切,都与慕家无关?”
这不管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相信,毕竟皇后久居深宫,若是没有慕良远的帮衬,她哪里能号召那些死忠慕家的人、。
“我弟弟品行单纯,他从不知我到底在做什么,若不然,他如何会二十年都没发现陛下对赵氏的倾慕?”此时,她的心里无比的平静。
“你……”皇帝怒不可遏,可却无计可施。
当年他对赵倾颜的那场算计,除了宫里几个內侍,便只有皇后与赵文修知情,他不想将此事闹大,即便赵倾颜以死,他也要为她保住名节。
“好,就算慕家没有参与其中,那你且说说,这些年,你都做些什么?”他的妥协,并未让皇后开心,她甚至心里充满了怨恨,恨她一世深情,所托非人,恨他一世深情,所托非人。
“我做了什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我梦想着,我的丈夫爱我和我们的孩子,逢年过节,我们面对的,不是冰冷的相互吹捧,也不是堤防算计,可是梦都醒了,做了什么,还有那么重要么?”
慕良辰的话,让崇睿有片刻动容,原本他打算将刘兴元还有渺渺的事情都说出来,可如今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左右,不过就是一个渴望幸福,却求而不得的可怜人。
“既是如此,皇后慕氏无德,毒害朕起兵造反,赐白绫三丈,征远大将军慕良远与其子慕明轩……”
说到此处,皇帝忽然停了下来,对慕家,他是不甘心就这样放过的。
“陛下,良远一生忠心耿耿,求陛下开恩!”与皇帝夫妻三十年,她哪里不知他的心思。
“陛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何况,仅凭皇后一人,如何能号令西山大营十几万大军?”赵文修忽然站出来,跪在慕良辰身边,态度恳求,可眼神却愈发的幽冷。
他的妹妹,就这样死了,慕家的人,还有何面目活在世间!
“父皇,慕良远最大的错误便是对他姐姐心存仁慈,禁卫军杀他妻女,场面何其凄惨,他也算为此付出代价了,与慕将军过去的功德相比,这点错误,还是可以原谅的,父皇,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求父皇开恩。”
听到崇睿说母亲与妹妹皆被禁军所杀,慕明轩忍不住要站起来,冲出去与皇帝拼命,可他的手,却被慕良远紧紧的按住。
“陛下,臣下确实有错,纵容姐姐这般犯错,可我儿明轩,确实至纯至善,臣下不敢与陛下说功德,只求陛下放过我儿。”说着,慕良远忽然从皇后头上拔下朱钗,狠狠的刺向他的太阳穴。
崇睿见状,阻止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慕良远倒在血泊之中。
啊!
慕明轩仰天悲鸣,他想站起来,可慕良远却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柔声说,“活下去,慕家就剩你一人了。”
然后,他仰着头,淡淡的说,“倾颜,我来陪你了!”
“父亲!”慕明轩抱着慕良远,哭得像是迷失的小兽。
这一天,他也曾预见过,可他却没想到,父亲会有这样惨烈的方式,只为能让他活命。
慕良辰闭了闭眼,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而后她跪伏在地上,哽咽着说,“陛下,我父亲为了让陛下登上帝位殒命之后,陛下曾说过,慕家的后人,可对陛下提出一个要求,明轩,你告诉陛下,你要什么!”
皇后对明轩说话的时候,语气是那么的决绝,明轩抹了眼角的残泪,凉声说,“求陛下开恩,明轩承诺,此生再也不入京都,慕氏后人以后也不再入朝。”
他们的话,并未打动皇帝,他眼里的杀气丝毫不减。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皇帝,等着看皇帝如何处理,以他们对皇帝的了解,他定然不会守住当年承诺。
只是,他们不了解,为何到了这一步,太子没有被俘,而皇后的免死金牌,是不是要留着保太子之命。
皇后惨然一笑,指着皇帝的鼻子破口大骂,“明德,你这伪君子,当年你太子之位受到要挟,我慕家倾财倾力助你登上帝位,如今不过就是想让你饶我侄儿一命,你却要背信弃义,是啊,你原本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你这般作为,倒也不足为奇,无怪你这一生都得不到赵倾颜,你活该!”
皇后说完,忽然站起来身来,往皇帝那里冲了过去,所有人都惊讶于她对皇帝的谩骂,谁也没有料到慕良辰会忽然出手,皇帝大病初愈,被慕良辰一撞,竟然被撞得口吐鲜血。
场上唯一能出手救皇帝的崇睿,这一刻却冷眼旁观着,他的这个父亲,这一生背信弃义反复无常的事情干得多了,崇睿最是了解,所以他没有阻止皇后。
皇后将皇帝撞倒之后,回身看了崇睿一眼,那一眼,是她最后的祈求,就如同当年崇睿被欺负到无能无力时,对她的祈求。
然后,她带着悲壮的笑容,转身撞在当年李妃撞死的柱子上。
“明德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你们今后的下场,与我与李馨云又有何二致,这根盘龙柱上,有我们的血,将来一定也会有你们的血!”
皇后满脸是血的看着众人,恶毒的诅咒这些人,她那样子,与地狱里的恶鬼又有什么两样?
可是她的话,却值得深思。
皇后悲切的看了慕明轩一眼,淡淡的说,“明轩,姑母错了,当初你劝姑母时,姑母为何不听你的话呢,孩子,姑母对不起你!”
言落,皇后缓缓的,闭上她的眼睛,弥留之际她悲切的想,若有来生,一定不要再嫁到皇城,她要嫁一个平凡人,相夫教子,夫妻同心。
皇帝原本是无心放过慕明轩的,可是有了皇后的这场谩骂,他忧心大臣们会寒心,不得不抚着胸口说,“放慕明轩走,明日早朝崇睿再行述职!”
言落,皇帝也晕了过去。
崇睿淡淡的睨了前去查看皇帝伤势的赵文修一眼,他一直以为,赵文修是光明磊落的,可没想到,在慕家遭遇这样的劫难之后,他竟然选择落井下石。
所有人都围着皇帝打转,崇睿却蹲下来,小声说,“走,出宫之后去城北吉祥巷最边上那座宅子,要快!”
慕明轩知道崇睿有心救他,也不敢问缘由,只好起身,往宫外走去。
尽管皇帝已经下令让众臣离开,可是所有人都没有离开,直到后来阮成恩出来,告诉大家,说皇帝已经无碍,让他们离去,众人才散去。
皇帝醒来后,天色已晚,他坐起身来,李德安便恭敬的走过来问,“陛下可要用膳?”
“不必,传令下去,让人暗杀慕明轩,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切记,要做成意外!”
李德安眼神一滞,而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慕良辰说得对,皇帝确实没有这个容人之量,他之所以放过答应放过慕明轩,不过是想安臣工的心,若是由着慕明轩逃走,他此生都无法安枕。
城北,吉祥巷。
崇睿回来时,慕明轩也已经赶到,只是他一身的伤痕,看上去像是被人追杀。
崇睿拧眉,“是谁,为何这般快?”
“应该不是皇上的人,那些人出手狠辣,倒像是江湖人士!”慕明轩捂住伤口,径直跪在崇睿面前。
“王爷,救命之恩无以言报,请受我一拜!”
崇睿没有阻止他,家破人亡之际,他能做到的,也只能如此,崇睿不阻止他,便是希望他日后活的少些负担。
“你父亲不是已经放弃与皇后为伍了么,为何……”
崇睿也是有些措手不及,原本他是想将慕家人都保下来的,他甚至觉得慕良远已然觉醒,是以对慕家倒是放松了防备。
“姑母将大月江山许给父亲,他……”说到底,都是贪慕权势导致的。
“我父皇不是大度之人,日后,你要面临的追杀还不止这些,今日追杀你的人,自然不是父皇的人,父皇绝对不会在皇城杀了你,那人在京都公然下手,自然是想陷父皇于不义,你还是要小心些。”
能不能活下去,这些都要看他的造化。
“大哥!”
两人身后忽然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她身穿一件淡蓝色留仙裙,在炎炎夏日中,像是一抹清凉的风。
“子衿!”慕明轩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子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子衿那已经孕味十足的肚子。
“大哥怎么受伤了?”今日南郡发生了那么巨大的爆炸声,子衿便知道,皇后一定是已经发动了政变。
崇睿看了子衿一眼,淡淡的说,“你姑母与你父亲都自裁于养心殿大殿上,父皇虽然口头说要饶你大哥,可……”
“皇帝派人杀我大哥的么?”慕良辰姐弟死于非命,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气的是,皇帝既然同意饶恕大哥,为何又还要下杀手。
君无戏言?
最不守信的,便是君王!
“今天杀你大哥的,应该就是那神秘黑衣人,他想诟病父皇,所以你大哥刚出皇城便被截杀!”
又是黑衣人?
子衿拧眉,想起黑衣人那极具侵犯性的眼神,子衿心里便有气。
可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查看大哥的伤势,子衿想着,便走上前来,握住慕明轩的手腕,仔细的给他探脉。
确定慕明轩并无大碍之后,子衿这才放下心来。
慕明轩还处于震惊之中,“子衿,你……”
“你要当舅舅了,因为这个孩子,我们被帝后多番试探,好几次差点死亡,不过好在他命大,依旧坚强的活着。”
对子衿而言,这个孩子的坚韧,是上天赐给她最美好的礼物。
她寥寥数语中,慕明轩如何听不出来她的难过?
子衿的多次遭难,都是出自父亲与姑母之手,现如今,崇睿肯救他一命,已然是对子衿的厚爱。
这时,一个人影从暗处疾飞而来,她的身上有多处剑伤,初见那人的容貌,子衿与慕明轩都吓了一跳,慕明轩将子衿护在身后,厉声说,“云嬷嬷!”
崇睿却走过去扶住那人,“绯影,你怎么了?”
听到崇睿叫她绯影,子衿便清楚了,为何崇睿会对皇后的行为举止一举一动了解得那么清楚,原来竟是因为她。
子衿从慕明轩身后走出来,走过去给绯影探脉,“她只是受了剑伤,好在都没有伤及要害,就是失血过多,将她带到房间去,我替她止血。”
子衿捧着肚子,便走在前面。
崇睿也顾不得避嫌,一把抱起绯影,便往他们的卧房跑去。
进房之后,子衿便将崇睿与慕明轩赶了出去,“王爷,你去让茴香与杏儿烧水过来,我要替绯影姑娘治伤!”
崇睿他们自然也不好留在这里,可他终是不放心子衿一个人帮绯影处理伤口,所以便让赤影去找了芷水。
芷水过来后,子衿已经将绯影的衣服全部剪开,看到绯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芷水忽然一阵反胃,忙没帮上,自己跑出去吐了。
子衿顾不上芷水,熟练的替绯影处理伤口,绯影淡然一笑,淡淡的说,“晓芳时常与我说,王妃德才兼备,以往在皇后身边,我没能真正体会,今日一见,王妃果然名不虚传!”
“与姑娘相比,我算的了什么,我时常出入在皇后身边,竟丝毫不查,可见姑娘智勇双全。”
能瞒住大月国最聪明的两个女人,谁能说绯影不聪明?
“我算得上聪明人么,今日发现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出入皇宫,原本想跟上去,却不料被他察觉,那人心狠手辣,对我处处下杀手,若不是我躲避及时,今日估计是回不来了。”
又是黑衣人?
“姑娘何须妄自菲薄,日后再见这黑衣人,你还是不要主动去招惹得好,我与王爷都屡次在他手里吃亏,这人定然是个极厉害的角色。”
子衿一边与绯影止血,一边宽慰她。
绯影眼里闪过一抹赞许,谦厚纯良,德才兼备,这样的女子,确实配得上崇睿!
茴香与杏儿拎着热水进屋,见绯影满身伤口,两人都忍不住心疼的围上来,“这位姐姐是怎么了?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茴香最是心软,见到绯影的伤,自己先啪啪的掉眼泪。
子衿哭笑不得的说,“你快别哭了,取锦帕来,替绯影姐姐清理伤口。”
绯影也是哭笑不得,若不是她性子冷漠,估计要同晓芳一般戏耍了这小女子,问她为何哭,受伤的人都没哭,真不知她的眼泪怎地这么浅。
杏儿见茴香还泪流不止,打趣着说,“还是奴婢来吧,茴香这一哭鼻子,根本就停不下来,若是泪水侵染了姐姐的伤口,还够得姐姐疼!”
说着,杏儿便取了锦帕,给绯影擦洗伤口。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崇睿站在门口负手而立,看着那些血水不见变淡,他心里越发有些着急起来。
好在,过了没多久,子衿便整理好仪容,推门走了出来。
“绯影怎样?”崇睿走上前去扶住子衿问。
子衿有些疲倦的摆手,“她已无碍,只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她见到神秘黑衣人了,那人出入皇宫犹如无人之境,绯影的伤,便是他造成的。”
“又是他,绯影都不是他的对手,说明这人武功极高,所有的皇子中,除了我还有谁有这么好的功夫?或者,他们隐藏了自己的身手?”崇睿一连提出这么多疑问。
子衿看了他一眼,只能与他面面相觑!
“王爷,慕家……”到最后,子衿还是没忍住,问了慕家的情况。
“我去到慕家时,公孙翠屏与三姨太都已然死亡,慕子兰被人奸杀,死得尤其惨,慕良远为了让你大哥活下去,取了皇后的发簪自裁,皇后与李妃一样,撞死在盘龙柱上了。”
啪!
两人的身后,响起碗碟破损的声音,两人同时回头,却见赵倾颜落寞的背影。
“母亲!”子衿走上前去,想要安慰一下赵倾颜,可赵倾颜却背对着她说,“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吧,就一会儿!”
子衿不放心,正要跟上去,却被崇睿拉住,他对子衿摇头,阻止了子衿前去打扰。
“母亲需要安静,让她安静一会儿吧!”崇睿将子衿反锁在怀中。
赵倾颜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她关上房门,将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听闻慕良远死亡,她心里不是不痛的。
毕竟,那是她爱过的人。
她伤心到不能自已,却没敢哭出来,只将自己的哀思倾注于画作之中,她将她与慕良远相识的画面一笔笔的勾勒出来。
那年的她,站在书院的凉亭中抚琴,那个少年,就这样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傻乎乎的抓着一只被射伤的小鸟痴痴的说,“这女子,是仙子么?”
当时的赵倾颜,被皇帝多番算计,早已没有了少女对爱情的憧憬,可良人如玉的站在回廊上,微风吹来时,他的容颜,却就这样映在了赵倾颜的心里。
后来,他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与她见面,有时会采一把山涧的野花,有时会送些精致的小点。
就这样,温暖了赵倾颜被亲人伤透的心。
后来,得知他是慕良辰的弟弟时,赵倾颜也曾排斥过,可最终还是没抵挡住他的死缠烂打一片深情。
嫁了便嫁了,却不知后来,会遇见这样的祸端。
一幅画作完,赵倾颜便换了新衣,净了容颜,温婉的笑着走出房门,去厨房重新给子衿准备吃食去了。
子衿终是不放心,便悄然跑去她的房间看了看,却看见桌案上的画作,还有题字。
卿来,容华不谢,桃花依旧。
卿走,青丝寸白,一眼万年。
风华是一指流沙,苍老是一段年华!
赵倾颜端着酒酿圆子去找子衿,茴香告诉她,子衿前来寻她了,她又端着圆子回来,却见子衿拿着那画作,哭得难以自持。
“儿啊,有机会替他立个衣冠冢吧,将这画送给他,我与他的孽缘,来世若还能再续,我定不让他事事都停他姐姐的。”
说着,赵倾颜便笑了。
可子衿的泪,却更加凶狠。
是夜。
两人在院子里乘凉,崇睿顺势便将子衿拉到怀里,子衿靠在崇睿怀里叹息,“觉得这三年,竟像是一场梦,不知明日,会是怎样的情况?”
“明日的事情,明日再想,如今我只想抱着你,摸摸我儿的动静。”这些日子,他也是心力交瘁。
“崇睿,谢谢你替我报仇!”
“不客气,我也要谢谢你在我身边,替我报仇!”
两人相视一笑,劫后余生的他们,心里都十分珍惜如今他们的平静。
“今日,我原本可以将渺渺的事情说出来的,可见她那般努力想让你大哥活下去,我终是不忍心,便由着她这样死去了!”说到底,崇睿的心,还是不如帝后狠。
“罢了,光是毒杀皇帝与造反就够她死千百次了,所有的过错,也都还清了!”
他们之间,谁输谁赢尤未可知,皇帝的心,是这天下最难测的。
“我儿子这几日有没有乖?”崇睿不愿再与她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便将话题引回到孩子身上。
“呵呵,他长大,定与你一般,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这么多的风浪过后,他竟越发的强壮,今日我号脉时发现的。”
被自己心爱的女人用崇拜的语气夸赞,崇睿心里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的,他打横将子衿抱起来,柔声说,“我们回屋!”
子衿窝在他怀里,柔顺的点头,“好,回屋!”
西院,晓芳与墨影的房间。
墨影斜靠在榻上,斜睨着晓芳,凉声说,“你过来,我要与你好好算账!”
晓芳傻笑,“墨妖精,我俩谁跟谁,夫妻一场,不要搞得这般夸张好吧,日后江湖好相见。”
“你给我过来!”墨影大手一捞,便将晓芳捞过来抱在怀里,晓芳忧心弄伤他,没敢挣扎,只得由着他抱在怀里。
“日后,我与你只在榻上见!”墨影勾着晓芳的下巴,竟将魂归的下作学了十层。
晓芳的身子抖了抖,“墨妖……不,大师哥,我想,我们需要冷静冷静!”
“你放心,我现在心都凉了半截,无需再冷静,你只需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怀上!”
墨影问话的时候,刚哲刚好完成任务回来,正要回房去见小茴香,听到墨影的话,他差点便倒葱栽从房顶滚了下来。
噗!
晓芳忍不住笑了起来,却被墨影冷冷打断,“说!”
面对墨影从未有过的冷厉,晓芳有些委屈的瘪嘴,“人家不是有意要隐瞒的,就是害怕啊!”
“你会怕?”墨影压根不信。
“老娘好歹也是女人,自然会胆子小?”听着墨影的话,晓芳老大不高兴。
墨影冷冷的剜了晓芳一眼,凉声说,“我怎么没发现你是女人?”
“你……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生的美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明日便收拾行李,我回青峰山去,日后我们两不相欠,两不相见。”
晓芳从墨影怀里出来,站在他面前很有女侠风范的说着。
“为何不是今晚走?”墨影一点也不担心晓芳真的会负气离开,好整以暇的问。
晓芳见墨影全然不在意,便往榻上一躺,颇有些无赖的说,“我才不走,我将你调教得这般趁手,我傻傻的回去以泪洗面的给你带孩子,你却在京都勾三搭四,你不是说我不是女人么,我就赖在你身边,恶心不死你!”
说着就手脚并用,勾住墨影的腰身,墨影享受一般的将晓芳搂紧,柔声说,“我这人就喜欢被你恶心,所以,这辈子,你都不要放开我的手,好不好?”
墨影素来生硬,忽然这样柔情默默的样子,让晓芳颇有些不适应,她绞着手指,尴尬的说,“那你自己抓牢,本姑娘可是很吃香的,保不齐我就不要你了!”
墨影许是累得慌了,轻轻的说了句,“你不会的!”
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晓芳见他累极,轻轻的回抱他说,“那你要紧紧的,紧紧的抱着我!”
墨影像是回应一般的收紧手臂,将晓芳紧紧的抱在怀里。
茴香屋里。
茴香一边收拾床榻,一边忍不住叹息,哎!
“第三次了!”刚哲抱着破云刀站在门口,冷冷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疲倦,还有一些眷念。
茴香慢半拍的回身问,“什么第三次?”
“你叹了第三次气!”刚哲倒是一本正经。
“啊,大木头,你回来了!”茴香完全没有继续刚才与刚哲的话题,而是跳到刚哲身上,小狗一般的撒欢。
刚哲对她这般热情,自是十分欢喜的。
“这几日可吓坏了?”可他就是不解风情,明明心里欢喜得要死,却偏偏要提茴香最惊心动魄的事情,想起这两日的遭遇,茴香自然是哭得难以自持。
“呜呜呜,大木头你都不知道,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你这几日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在她最需要刚哲呃到时候,刚哲却不在身边,茴香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那日,蓝影去寻王爷,说有人在王府行凶,王爷便料到有可能是皇后的人,便让我去了锦州,让我与崇智准备着,随时都有可能要与皇后拼命,回来之后,又一直忙着抓皇后,我,对不起你!”
这是刚哲的愧疚,他只会用这样的方式表达。
“没事,你有正事要处理,便不用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听他这样解释,茴香心里便平衡多了。
“我听王爷说了,在地道之中,你表现得很好!”刚哲难得的夸起茴香来。
茴香这人最是不禁夸,一听刚哲夸赞,她便不得了一般的说,“那是,也不看我是谁!”
“可有件事,你却表现得极不好!”刚哲依旧一本正经的说着。
茴香刚飘忽起来的心情,被刚哲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心里拔凉拔凉。
“这两日子衿姐姐与母亲都夸奖我,你凭什么说我表现不好!”茴香说着,便要掉金豆子给刚哲看。
“嗯,不是这事!”
与刚哲这样的冰坨子木桩子说话,茴香真是累得很,她故作凶悍的叉腰问,“你说,是什么事?”
今日刚哲若是不与她说个子丑寅卯出来,她定与他没完。
“嗯,适才我从墨影房顶飞过,听他二人说,晓芳姑娘要当娘了!”
什么?
茴香怀疑自己听错了,惊声问。
刚哲看着茴香,耳朵根子却红了。
“哟,可笑死我了,你这大木头,竟去听了人家的墙根,你可真是不害臊。”茴香一点没抓着重点,光想着笑话刚哲去了。
刚哲眉头一拧,淡声说,“我是无意听见的!”
忽然,茴香止住笑,复而叉腰,“大木头,这事怎能怪我表现不好,明明是你自己不行!”
完了!
茴香还真是单纯,她竟不知,任何一个男人,被人质疑某方面的能力时,都如同打鸡血一般,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要证明,他到底行不行。
刚哲自然也不例外。
只见他沉眉怒目的,一把将茴香抱过来,顺势便压在榻上,凉声说,“今夜,我让你知道,我到底行是不行。”
天边皎洁的明月见状,也不忍打扰这对有情人的深情相拥,悄悄的躲在云层之中。
这里一片祥和,城东却闹翻了天。
魂归收到消息,说有人冒充修罗殿的杀手杀了崇睿的妻子与家人,他便急忙赶到京都,在睿王府的废墟附近打听了许久,得到的消息,都是子衿已经死亡。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失魂落魄的在城东四处搜查,搞得那些达官贵人都很是头疼,家里时不时被人翻得乱七八糟,正在办事的时候,被人抓到院子里,然后人家去他房里搜查,不拿财物,不问话,搜完就走。
他们都几乎要崩溃。
谷亦荀跟在魂归身边,没有阻止他疯狂的寻找,不管慕子衿在魂归心里是怎样的存在,但是却一直在她身边。
这样,便够了。
两人在城东找不到崇睿与子衿,便往城西去。
两人武功高强,谷亦荀又善于用毒,即便是官府的人,也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外巡查的赤影听闻后,出于好奇,便从城东追到城西,见搜查的人是魂归时,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将他们两人拉到僻静处。
见到赤影,魂归激动的将赤影按在墙上,厉声说,“子衿呢,我妹子呢?”
尽管所有人都说子衿死了,可他知道崇睿与子衿的本事,那两人就像九命怪猫,一肚子坏水,哪里那么容易就死掉?
“你别激动,王妃还活着,我带你去!”赤影说着,便起身飞走。
回到城北吉祥巷后,赤影第一时间去通知了崇睿,崇睿见子衿睡得香,没忍心打扰,可他刚起身,子衿便惊醒,“王爷,可是出事了?”
“不是,魂归这几日寻你,寻得发了疯,我去看看!”这时候,崇睿一点都不吃魂归的醋,一点也不!
子衿坐起身来,淡淡的说,“他在哪里?”
“在前厅,我去见他!”因为害怕随时有突发状况,崇睿是和衣而睡的。
子衿也披衣起来,淡淡的说,“魂归大哥性子急,与你说不上三句便要吵架,我与你同去,好好安抚一番,你还得上朝,还得回来休息。”
这些日子,子衿知道崇睿定然是极为疲倦的。
“也好,那混蛋,总是有理说不清!”说着,崇睿便抱着子衿飞掠而去。
魂归见崇睿抱着子衿去到前厅,忽然一拍大腿便痛哭起来,“我好好一个妹子,怎地跟你便被弄瘫了,崇睿,你他娘的,为了你的江山,竟将子衿生死都不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