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剑拔弩张,宫外却一片宁静。
在皇宫外护城河的密林之中,一个全身包裹在黑暗中雌雄难辨的人站在崇睿面前,用同样雌雄莫辩的声音,与崇睿报告皇宫的情况。
“王爷,太上王爷到皇宫后,强行进入皇上的寝殿,现在正在为皇上治病,皇后匆忙回了凤仪宫,可却将房门紧闭,连我也无法进去!”
“你回去不惜一切代价去看看皇后到底在不在宫里,若是不在
“诺!”那人说完,便飞身往皇宫飞去。
那神秘人走后,赤影站到崇睿身边说,“王爷,绯影说的一切,若是真的话,那皇后定然会破釜沉舟,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太子别苑与西山大营都安排好了么?”
黄影站出来说,“王爷,一切都已然准备妥当,就等着王爷一声令下。”
“好,你们六个,半夜时分去睿王府将王妃他们从密道中带走,开启密道的方法,都记住了么?”崇睿眼里一片肃杀,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王爷,您将我们都遣去保护王妃,刚哲也被您遣去锦州,您难道不留两个在身侧保护自己么?”赤影忧心忡忡的说。
崇睿拧眉,淡淡的剜了赤影一眼,“本王需要人保护么?”
呃!
赤影竟无言以对!
“现在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子衿与我们的孩子,皇后固然要杀,而且一定要杀,但是子衿却不能出半点差错,你们去将他们安置在我先前准备好的宅子里,去接她时,带些好吃的,她困在地下一整天,定饿坏了!”
赤影动容,拱手对崇睿说,“王爷放心,我等定护卫王妃周全。”
说话间,皇城方向传来影卫传信的响箭,皇宫果然出宫了么?
崇睿与赤影互看一眼,然后凉声说,“她欠我的,该还了,这几日,定是腥风血雨,崇睿再此谢过各位!”
言落,崇睿躬身,对赤影等人行礼,以谢他们多年大恩。
众人对崇睿回礼,虽然当年崇睿以极低的价格,从师傅手里将他们买来效力,他们当时是抗拒的,可多年的生死相依,他们俨然已经成为崇睿最衷心的伙伴。
因为他们都看得见,崇睿是如此的艰辛,却坚忍不拔的走到如今。
所谓英雄,总是惺惺相惜的。
众人散去之后,崇睿也快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晓芳忧心有人进入地道,与墨影两人分别守着两边的入口,地道中间,便只有子衿赵倾颜几人,相互依偎着,就着一支昏黄的烛火,不知此时是何时。
魅影受伤较重,中途醒来过几次,可最后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子衿不时去查看他的伤势,忧心忡忡的说,“不知王爷何时才回来,魅影大哥发烧了,我的药坚持不了多久。”
杏儿走过来给魅影喂了些水,柔声说,“王妃,相信王爷很快便来了,我们在里面已经待了很久,这会儿,大概已经天黑了。”
茴香两边手臂都缠着白纱,她小心的躲在莲姨的躺椅身边,伸手揉了揉肚子,好饿!
其实不光她饿,这里的所有人都很饿,墨影虽然让子衿将那些糕点全都带了下来,可是这么多人,依旧顶不住多久,而且子衿将大部分的食物都留下来,留给受了上的墨影与魅影吃。
赵倾颜发现茴香的动作,有些心疼这孩子,她握住茴香的手,柔声对她说,“王爷快来了!”
若是她记得没错,从进入地道起,茴香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这孩子虽然孩子心性,可心眼却顶好,在危机时刻,竟这般的大义凛然。
“我倒是没事,子衿姐姐怀着身子,平日都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怎么吃便怎么吃,如何受得住这么长时间!”尽管茴香说的十分小声,可在寂静无声的地道中,她的声音还是十分清晰的传到所有人耳中。
“我没事,我相信王爷快来了!”子衿说话的当下,他们背后的墙体忽然受到剧烈的撞击,眼看着就要倒塌。
子衿吓了一跳,“赶紧去将晓芳与墨影大哥叫回来。”
她一边吩咐,一边抓着魅影的剑跑过去,静静的守着那已经不堪重负的墙壁。
听了子衿的话,茴香与芷水提起裙摆,便分别往琅琊阁与琉璃阁的入口跑去。
赵倾颜拔下头上的簪子,与子衿站到一处,她想着,到时候,一定要站在子衿前面,真正保护她一回。
“母亲,其实您已经知道我不是子衿姑娘,对么?”不知为何,子衿忽然想要与赵倾颜坦诚一切,因为她给的爱,对子衿来说,是多么珍贵!
赵倾颜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她握住簪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看向子衿的眼神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助。
“您没有拆穿我,所以不管怎样,我也会保护您,到这一步,我相信王爷也能扳倒皇后与太子为我报仇,所以我绝对不会让您出事!”
子衿坚定的说着,并将赵倾颜藏在身后,利用自己的身体挡着赵倾颜。
赵倾颜在子衿身后,轻轻的替子衿将头发捋顺,柔声说,“不管你是谁,可我家子衿还在不是么?我等于多了一个女儿,作为母亲,我怎会让你受伤!”
赵倾颜忽然将窜到子衿面前,将子衿护在身后,与此同时,那面墙终于被打穿,赵倾颜握着簪子便往第一个进来的穿着红色衣服的人身上扎下去。
“赵姑姑,是我!”那红衣人影的声音听上去很耳熟,他闪身过来,一手抓住赵倾颜的发簪,笑得如沐春风。
子衿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看之后,才发现来人竟是赤影。
“赤影大哥?”子衿激动的上前一步,赤影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
“你们都还好么?”
子衿看了看他与丽影玉影还有蓝影黑影黄影身后,并没有崇睿的身影,她吓了一跳,上前一步握住赤影的手臂,厉声问,“崇睿呢?”
“你放心,王爷无事,他只是去办他的正事去了,王爷特意让我们来带你走,他很快便会来与我们会合!”
赤影的话,让所有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他们终于还是等到崇睿了!
晓芳与墨影飞身而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眼波之中都有藏不住的情意在流转,当他们看见破墙进来的是赤影等人时,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一直咬牙支撑的墨影只觉得腿发软,便一头栽倒下来。
晓芳帅气的一个燕子飞,伸手揽住墨影的精壮的腰身,抱着他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便稳稳的落到地面上。
啧啧啧,赤影摇头!
“大师兄,你越发的软了,明日我给紫影捎信,让他在凉州给你弄些补药回来,补补!”
墨影浓眉一拧,斜眼睨了赤影一眼,淡声说,“你想如何死?”
“快活死!”赤影不惧墨影冷脸,继续与他逗乐。
晓芳将手搭在墨影胸口,眼泪婆娑的问,“墨妖精,你怎样?”
“你放心,不影响使用!”墨影勾唇一笑,虽然唇色苍白,可那模样,却又些一笑百媚生的倾城之意。
一向爱逗乐子的晓芳却急眼,她伸手精准的拧着墨影胸前的那一个小点,凉声说,“好玩么,现在是闹着玩的时候么。”
墨影吃痛,可见晓芳红了眼眶,他又万分不舍,当着众人的面,他将晓芳狠狠的按在怀中,亲吻着晓芳光洁的额头,柔声说,“你放心,我死不了,我还等着你为我生个漂亮的小女儿,如你一般的欺负我,依恋我!”
两人的温情,总算是冲淡了些王府被灭的惨烈。
丽影与玉影两人分别扶着慕子衿与赵倾颜,淡声说,“先出去,他们需要就医,也需要进食!”
说到进食,茴香不由得吞口水,“玲珑姑娘,我姐姐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你们可有干粮,让她充饥便可?”
丽影对柔声对茴香说,“此处甚是机密,我们不能留下丝毫证据,食物的香气,自然也不能留下,不过你放心,马车上已经为大家备好了食物。”
说着,蓝影与黄影在前面开路,赤影与黑影在后面断后,簇拥着困在地道中的众人离开了地道。
从地道出来后,他们并没有在睿王府附近,而是直接到了城北,江湖流寇聚集的聚贤庄后院的那条小河边。
回来防止他们被认出来,丽影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顶斗笠,白纱覆盖一直垂到脚面上,加之又是深夜,根本没人看清他们的样子。
而且在城北这个地方,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即便被人看见,也不足为奇,谁能想到,原本传言被杀死的睿王府的人,会从城南悄无声息的跑到城北来。
回到马车上后,丽影便分发了食物给他们,饿了一天的他们,总算是能吃上一口饭吃,大家都静默无言的吃着自己的东西。
为了耽搁在路上的时间,也为了不被人发现行踪,在他们用膳的时候,蓝影便驾着马车往他们新的驻地走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城北吉祥巷的一处十分隐蔽的宅子,这座宅子是六年前崇睿买下的,这个地方地理位置十分奇特,宅子的后院是密林,穿过密林之后,再经过几个小镇,便能到锦州。
密林的旁边还有一条河叫潕河,河水湍急,一般的人根本不敢淌水过去。
可是崇睿早年便在密林的山洞中藏着一艘小船,足够三十人逃生,只要有了这条小船,他们便能顺着水流一路疾行,待到了清源河后,便可以上大船离开大月,前往北荒。
若是有人想利用水路堵截,那除非他们也早有准备,随后便有大船跟着追出去,若是等他们找到船只,或者发布告示让沿途的府郡围堵,等他们的消息发到时,崇睿早已上了大船,只要到了北荒,那便再也没有人是崇睿的对手!
当初他便是看中了这里方便脱身,才买下这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按理说,这么短的路程,又是半夜,而且他们去接子衿他们时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应该是相当安全的,可没想到,他们还是遇上了麻烦。
就在他们离吉祥巷还差不到一里地的时候,街面上忽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数十个黑衣人,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围住。
面对突发的状况,蓝影措手不及,只得赶紧吁停了马车,原本安安稳稳坐在马车中的众人被吓了一跳。
如今的她们,已经如同惊弓之鸟,若不是丽影与玉影及时的捂住茴香的嘴巴,茴香真的会尖叫起来。
相对而言,其他的人都要淡然些,虽然脸上的表情十分惊惧,但是好在没有人叫出声来。
晓芳与丽影相视点头,然后快速的从随身的腰包里取了数十张人皮面具出来,快速的给最易被辨认出来的她们自己易容,然后又将人皮面具给子衿与赵倾颜敷上。
就在蓝影赤影等人与那些人言语纠缠的当下,她们快如闪电的将所有人易容成功,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呼吸都十分谨慎。
“在城北,悄无声息的出现,竟敢不告诉老子,老子要检查一下,你马车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赤影淡淡的睨了那言语粗鄙的人一眼,“我说了,这是我家两位少爷与夫人还有老妇人和丫鬟,我们在此处买了宅子要做生意,进城时,我家两位少爷不知是不是吃坏了肚子,有中毒的迹象,我们便去寻了大夫,这才耽搁了回来的时间。”
“老子让你滚开,老子有眼睛自己会看!”那人说话间,便要过来掀帘子。
子衿咬牙,忽然伸手撩开帘子,对赤影说,“阿忠,几位无非是图财,这是我们所剩的所有银两,这位大哥行行好,我家相公身体虚弱,经不得折腾,劳驾您行个方便!”
“老子说了要钱么?”那人似乎不为所动。
子衿看向他的眸子闪过一抹幽冷,这些人的装扮十分眼熟,而且作风也不似一般的江湖人,只怕来者不善。
忽然,那人手指一动,他身后的所有黑衣蒙面人都从黑色的披风下,取了弓箭出来,以一种十分标准的姿态,拉着弓对准马车。
他们不为钱财所动,以赤影他们的江湖经验,自然知道这些人有问题。
这时,子衿靠上前来,用赤影的身高挡住她自己,她小声的说,“这些人是在北荒杀我的人,小心!”
赤影听后不动声色,只朗声说,“大家都是为了糊口,我家大少奶奶既然愿意孝敬各位银子,各位为何还要痛下杀手?”
“老子只想找老子要找的人,若不是,便放你们走!”那人也没耐心与赤影纠缠,说着就要欺身上来。
“既是如此,还请大哥小心些,马车里还有我未出阁的小姑子,小姑娘没见过世面,若是有不敬的地方,还请包含!”子衿知道,这一定是神秘黑衣人派来的。
只是他到底要找谁?
那黑衣人不耐烦的踩着车辙而上,一把掀开帘子,却见小小的马车里,坐了十一个人,其中那两个男子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那人展开画卷,映入所有人眼帘的,居然是崇睿的画像。
那黑衣人展开画卷的时候,也一直在看大家的反应,这里最藏不住的,就是莲姨与茴香,因为她们毕竟没有经历过这些腥风血雨,乍然看见崇睿的画像,眼里的慌乱根本就藏不住。
那黑衣人见茴香与莲姨神色有异,忽然抓着茴香的手,恶狠狠的说,“你们认识他对不对?”
茴香被那人抓着,忽然就情绪失控的大叫,“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与此同时,晓芳忽然从头上拔了一枚发簪下来,快如闪电的一把拉住那人的衣襟,将他一把拉下来,用簪子抵着他的脖子,小声的说,“让那些人放下弓箭,快点。”
那人似乎没想到晓芳会有这样的功夫,刹那的怔忡,可是很快,他便冷笑着说,“你们这套擒贼先擒王的把戏,在我们这里不适用,我们的主人说过,只要领队给人挟持,那他便没资格当领队,后来的人会顶上来,没有人会管我的死活。”
他的话晓芳却是不信,她用簪子抵着那人,逼着他站出去,晓芳藏身在那人身后,厉声说,“你们赶紧将弓箭放下,否则我杀了你们的老大!”
“老大?被挟持的人,永远不可能是老大!”其中另外一个黑衣人站出来,手里的弓箭直指晓芳。
晓芳等人心里一沉,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主人。
这可如何是好?
“将崇睿交出来,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们不死!”那人几乎已经确定,这些人跟崇睿有关系。
“崇睿是谁?我只知道我家相公现在需要休息,我们好心给你们银子,你们却只想要我们的命,还问我们要什么崇睿?”
即便到了此刻,晓芳也不想承认,这些人明显是冲着王爷来的,千万不能让他们活着。
“你他娘的还要狡辩,刚才那小丫头明明认识崇睿!”那被晓芳挟持的人暴躁的开口。
晓芳眼里闪过一抹幽深的杀气,她的簪子稍微用力,便刺破了那人的脖子,那人吃痛,忽然暴跳如雷,要与晓芳拼命,可他刚出手,就被晓芳压制住,“不想死就别乱动!”
“适才给我们看的,可是睿王殿下的画像?”晓芳说着,便手上微微用力,她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那人如何感觉不到。
有了适才的试探,黑衣人深知,自己不可能是晓芳的对手,而且晓芳身上的杀气,不比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小。
他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同伴,绞尽脑汁的想着,要如何从晓芳手里逃脱。
替代上来的黑衣人见马车上那人没有说话,这才回答说,“如何,被弓箭指着,终于记起来了?”
“半夜三更,只凭着马车上一盏马灯,我们如何那般准确的看清楚?”晓芳没理会那人的冷嘲热讽。
“小香儿,你与姨母看见的,可是睿王殿下的画像?”就在此时,子衿忽然开口,她清脆的嗓音在午夜听起来格外空灵。
茴香此时已然稳定心神,她沉着嗓子说,“大嫂,看着像的。”
子衿淡然一笑,“那我家小姑子会惊讶,也就不足为奇了,我们都是从北荒过来的,当年睿王殿下救过我小姑子与姨母的命,她们见到救命恩人的画像,自然是不能装作不认识的。”
这……
黑衣人将信将疑的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谁也不知子衿这话是不是真的,毕竟崇睿的妻子与家奴都已然死在白日的那场屠杀之中,这群来路不明的人,却有可能来自北荒。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丽影与玉影忽然起身,晓芳用眼角的余光瞟见,连忙出手将那人打晕,让他靠在晓芳身上。
他们乘坐的马车,是崇睿从机关术那里得到启发而特制的,后面的车壁是可以打开的门,丽影与玉影悄然摸出去。
忽然,夜空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夜枭,这是他们一起行动前的暗号。
听见暗号,几位影卫同时出手,攻向那群拿着弓箭的黑衣人,黑衣人被那一声夜枭的惊叫吸引,有一瞬间的愣神。
就在他们愣神的这片刻,对影卫而言,便已经足够。
赤影握着长剑,像惊鸿一般的在半空中打着旋的直冲过来,他手里的剑精准的划伤那些人握弓的手腕。
他们吃痛,手里的弓全都落到地上,晓芳取了匕首,将那黑衣人的脖子割断,然后一脚将人踢飞出去,自己也加入了战局。
那些黑衣人哪里是影卫的对手,不敢顷刻之间,那些人全都被杀死,地上除了他们的尸体,便再也没有其余的东西。
赤影拧眉说,“我们这样下杀手,会不会引起那神秘人的怀疑?”
“他这样大肆寻找王爷,定然是已经想着要取王爷性命的,不杀留着也是祸患,留两个人将尸体处理掉,我们继续走!”
晓芳也是思量了许久,可当丽影与玉影行动的时候,她还是十分支持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赶紧走吧,说不定王爷已经等在目的地!”子衿从未像此刻一般,那么急切的想要回到崇睿身边。
与此同时,崇睿已然溜到太子置办在宫外的美人窟。
像太子这般纵欲之人,夜夜笙歌于他而言,最是快活不过的日子。
崇睿去到时,院子里灯火通明,丝竹声声不绝于耳,可是却没有一个下人在走动,崇睿的眼里闪过一抹幽深。
循着声音,崇睿纵身飞上房顶,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崇睿轻轻的揭开瓦片,刚好对着太子的床榻。
这间屋子里所有的装饰,都充满了欲念的奢靡,红色的重重叠叠的纱幔在夜风中微微飞扬,胭脂的浓香从瓦片中传到崇睿的鼻息中,让崇睿十分不受用。
榻上,太子正与两名衣衫不整的侍妾纠缠在一处,崇睿眼里闪过一抹沉痛,这大月的江山,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在这样的人手上。
想到太子与皇后对他与子衿做过的一切,崇睿的眼神里闪过坚定的杀气,太子,真的不能留了。
就在崇睿思量如何杀他时,却见一名侍妾一直在倒酒,似乎想要灌醉太子,那侍妾的眼神透着一股子阴冷,不像是一般的侍妾。
崇睿见状,忽然想起子衿给他的香囊里有药,子衿说其中一味就是专门为太子准备的,据说服药之后,会让人悄无声息的死亡,甚至根本就查不到任何中毒的迹象。
尤其对太子这样纵欲过度的人,有奇效。
崇睿淡淡的解开香囊,从香囊里取了子衿所说的药,放在手心里掂量了下,然后屏息以待,等着那侍妾再一次倒酒。
没过多久,那侍妾果然又开始倒酒,崇睿趁机将药弹到酒杯之中,那侍妾的动作停滞了下,而后像是不经意一般摇晃酒杯,待药融化之后,才给太子送了过去。
崇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凝,没想到这小侍妾,真是大有来头。
太子此刻正在一名侍妾身上快活,他邪肆的勾住倒酒侍妾的下巴,轻浮的说,“给她喝一杯助助兴!”
侍妾与崇睿俱是一震,难道,被发现了么?
那侍妾的眼神闪了闪,而后娇声笑道,“爷,既是助兴,那奴婢便再去倒一杯,让您与奴儿一同饮下,那岂不是更快活?”
“小蹄子,就你一肚子坏水!”太子对那侍妾的提议似乎很感兴趣,笑骂着,便摸了那侍妾胸前那处一把。
“奴婢这一肚子坏水,不都是爷教的?”那侍妾说着,便跪行过来,到酒壶这处坐下,将最好的位置留给了崇睿。
那侍妾娇笑着,给那侍妾倒了一杯无药的酒,确定无虞之后,才端过去,一手放到太子唇边,一手放在另一个侍妾唇边,分别将两杯酒喂食给他们。
那侍妾见他们都喝酒,正欲起身,却被太子抓着脚踝,一把拉过来,对她上下其手。
“爷,奴婢去去就回!”那侍妾娇声笑着推开太子,妩媚的起身下榻。
太子身下的女子像是美到了极致,见太子没了动作,竟在他身下扭动着,企图引起太子的注意力。
太子被这侍妾一勾搭,哪里还顾得上那侍妾,专心的对付起这女子来。
两人一番颠鸾倒凤之后,在正关键处时,太子忽然俯下身去,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女子身上。
“爷,您动动么!”那女子正在要紧时,见太子没了动静,老大不高兴的扭动着妖娆的身体,这时,太子却像抽风一般的抖了几下,然后便口吐白沫,紧接着,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那侍妾见太子这般,吓得惊声大叫起来,“啊,来人啊,主子爷这是怎么了?”
离去的那侍妾折返回来,听到那侍妾的尖叫,眸子里闪过一抹得意,然后又假装惊慌的往里走。
太子从宫里带来的侍卫听见女子尖叫,吓得赶紧推门进去看,却见太子口吐白沫一动不动,双目圆睁的看着某一个点,眼珠子已然不会转动。
“太子殿下!”侍卫顾不得隐藏太子身份,连忙走上前来,要查看太子的情况。
那被太子压在身下的女子,一听到那侍卫叫太子,吓得肝胆俱碎,头一歪,也断了气。
那侍妾后一步赶到,见太子那死状,她尖声叫到,“天啊,爷马上风了!”
说着,便疯了一样的冲了出去,那些侍卫见状,也六神无主。
“怎么办,太子殿下死了,我们要如何与皇后娘娘交代?”其中一人傻痴痴的问。
另一个见状,凉声说,“还交代个屁,皇后娘娘若是知道太子死了,我们都别想活命,逃吧,趁现在没人知道。”
那人说完,便开始搜刮屋里值钱的东西,其他的侍卫见状,也纷纷去抢,带着府上值钱的东西,趁着暗夜快速逃离。
待他们逃离之后,崇睿看了死不瞑目的太子一眼,在心里说,“原本手足相残是我最不愿见到的结果,可你此生作恶太多,要怪,就怪你太坏,愿你来世不要投身在帝王之家!”
说完,崇睿如夜枭一般的往城北掠去。
城北新宅。
子衿等人总算是安顿了下来,经历了一天的虐杀逃亡,其他的人都已经困顿不已,都找了房间睡下,只有子衿凭窗站立着,眺望着外面的世界。
她在担忧,她在等。
崇睿不来,她不走!
崇睿亦是归心似箭,他几乎是用尽毕生所学,将自己的轻功催发到了极致,一路狂奔赶来与子衿会合。
子衿只感觉到一阵疾风吹过,人便已然被人牢牢搂在怀中。
那熟悉的气息,沉稳的胸怀,都让子衿安心,她微微一笑,伸手搂住,“王爷,你总算回来了!”
崇睿不敢太用力,害怕伤着孩子,只能搂着她安慰,“你在这里,就算拼着最后一口气,我也会爬回来。”
听了崇睿的话,子衿非但不感动,还忽然爆发了怒气,她使劲拍打着崇睿,一边打一边说,“谁许你这般说话,谁许的!”
这一天,她所遭受的,实在已经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若不是有坚定的信念坚持,她一定坚持不到此刻。
可是,九死一生之后,她最不想听到的,便是丧气话。
崇睿当然知道她心里所承受的苦,他默默的忍着,由着子衿发泄所有的情绪。
子衿的哭声,惊动了所有如同惊弓之鸟的人,他们全都顾不得穿鞋,便跑到子衿他们的房间门口。
却见子衿靠在崇睿怀里撒泼一般的哭着打崇睿,崇睿见子衿哭得没个停止,心疼不已,他将子衿拉过来,强势的,霸道的,狠狠的,用自己的唇舌堵住子衿的惊慌。
崇睿的吻,安抚了子衿的心神,她也热烈的回应着崇睿,两人相濡以沫的相拥着,享受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所有的女子,都动容得流下感动的眼泪,所有的男子,都默默的站在原地,感受着子衿与崇睿至死不渝的深情。
最后,大家十分有默契的转身,将这里留给他们两人,让他们安静的相处。
良久之后,崇睿才放开子衿,可他却不舍得离开,而是用额头轻轻的抵着子衿的额头,柔声说,“你再这般打下去,为夫真是要……”
崇睿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子衿忽然踮起脚尖,深深的吻上崇睿的唇,用她一身的执念,只爱他一人。
子衿肯主动,崇睿自然是欢喜的,尤其是自从知道子衿怀孕以来,他一直未曾碰过她,如今她这般主动,崇睿自然是兽血沸腾的。
他握住子衿的耳朵,轻轻的揉捏着,逼着子衿呼吸困难之后,他才稍微退开,哑声说,“你别撩我,你身子不能……”
“能的!”子衿说着又踮起脚尖,吻上了崇睿的唇。
崇睿哭笑不得的抱住子衿,他多希望她身子方便时,子衿能这样热情一回,若是那时,他定要狠狠的报答她的热情,可如今,他真的不敢。
所以,崇睿只能用深吻来缓解一下内心的渴望。
这一吻,直到很久之后才结束,子衿觉得自己的唇都不是自己的了,麻得全然没了知觉。
可理智却在此时回笼,她自己都无法想像,他刚才竟然敢对崇睿干这样的事,还主动邀请人家……
子衿低着头推开崇睿,却被崇睿快一步反锁在怀中,他笑得柔情满满的说,“你是我妻子,做这事,为夫只会欢喜,你何须害羞?”
子衿喏喏不开口,她想,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
羞死人!
崇睿见她不开口,恶作剧一般的咬住她的耳垂,“还羞么?”
子衿泪眼望天,更羞了!
崇睿终究没舍得逗她,折腾了这一天,他自然是心疼的,他的手稍微放开,便打横抱着子衿往榻上走去。
若是以往,子衿势必是会害羞的,可今日,她确实也是累得很了,便乖乖的圈住崇睿的脖子,由着他将自己抱到榻上。
崇睿将子衿放在榻上之后,还贴心的给子衿脱了鞋袜,这才与她一同躺在床榻上。
夜,更深也更安静了。
“崇明已经被我杀了!”
在寂静的夜里,崇睿的话异常清晰的传到子衿耳中,子衿的身体先是一僵,而后便剧烈的颤抖起来。
接着,便有嘤嘤的哭泣从被子里传出来,崇睿伸手搂住她,柔声说,“我允许你再为此事哭一次,最后一次,以后你只能想着我,只能是我一个人,你若敢再为此事哭,待我儿出生之后,为夫定让你夜夜春宵。”
噗!
“你这人,哪有这样的!”子衿原本哭得悲切,可被崇睿这样一说,她竟然觉得那种委屈,一下子就消失于无形。
过往所有的悲伤,都在此处,停止了。
“所以,你没有去接我,便是去杀崇明了是么?”子衿闷在崇睿怀里,伸手拉住崇睿的衣带,不撒手。
崇睿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中,淡声说,“我是用你的药杀的他,所以这与你自己动手没有差别,他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不知情的人,定然以为是马上风,他死后,所有人都逃走了,我想,皇后应该很快就会找到那里去。”
他回来就是想陪子衿,待子衿睡着之后,他还是要出去的,这几****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这也算是他的报应,他这罪孽的一生,也只配这样不堪的死去!”子衿真的释怀了,过去的所有不快,日后,她都要忘记,她要看着崇睿一步步走到巅峰,变成这大月国最有作为的明君。
“嗯,你这一日,定也累坏了,休息吧!”崇睿说着,便拍着子衿的后背,让她睡觉。
“王爷,卢嬷嬷……”当时情况紧急,子衿压根就没有想起卢嬷嬷,可当她知道太子伏诛之后,首先想到的,便是卢嬷嬷。
崇睿的眸色暗了暗,淡淡的说,“她,应该没有逃出来!”
卢嬷嬷所做的一切,崇睿来不及知道,他甚至不知卢嬷嬷是他的姨母,也不知母亲悲惨的一生,便是拜卢嬷嬷的嫉妒所赐,他更不知卢嬷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为他做了一件完全正确,不带任何目的,只为爱他的事情。
“对不起,我当时没顾得上!”虽然子衿与卢嬷嬷闹到这个地步,但是她却知道,在崇睿心里,卢嬷嬷还是十分重要的。
“她一生都一心只为我,最后虽然偏激了些,可我却从未想过,她会这样离开人世,我欠她的,还不了,也只能杀了崇明为她报仇!”
崇睿说完,不禁心情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子衿靠近崇睿,柔声说,“你也算待她不薄,此事你也不愿,你要看开些。”
“嗯,你快些休息,平日里整天睡,今日累了一天,却还有精神?”说着,崇睿便闭嘴不打算再与子衿说话,可手掌却温柔的轻拍着子衿。
子衿真的是累坏了,没过多久便睡着。
崇睿见她睡着,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亲吻了一下子衿的额头,然后才悄然起身。
他走到院子里,淡淡的说,“赤影,出来!”
赤影从暗处走出来,拱手对崇睿说,“王爷有何吩咐?”
“你们这一路上,可曾遇见奇怪的事?”想起那个帮助他的侍妾,崇睿便觉得头皮发麻,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赤影便将他们遇袭的事情与崇睿说了一遍,崇睿一听是当初北荒杀子衿的人,心里便更加疑惑。
“除了凉州与西山和宫里的人不动,其他的全都给我叫回来,京都这几日,定然十分热闹!”
崇睿说罢,便幽幽一叹,“我去盯着太子别苑,子衿醒来,让她安心,我天黑前一定回来!”
言落,崇睿便飞身离开了院子。
与此同时,在京郊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窖中,神秘黑衣人负手而立站在暗处,他身后恭恭敬敬的躬身站在一男一女,男的看不清样子,女的却赫然是太子府上那名俸酒的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