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着,便将蒙面的方巾戴好,保护好口鼻之后,便要冲进去。
他身后的人也将方巾戴好,做好了要冲进去的打算,功成与否,只在朝夕,为了能飞黄腾达,他们都拼了。
子衿与芷水眼里闪过一抹绝望,若是那些人冲进来,以她们目前的状况,只怕他们谁也活不了。
可如今这样的局面,她们也只能拼死一搏,能杀几个算几个!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后面忽然传来刀剑相向的声音,有人大喊,“崇睿回来了!”
崇睿回来了!
听到崇睿的名字,子衿心里忽然觉得无比的踏实,原来,崇睿在她身边,她是这样的快乐与踏实。
“娘的,眼看着就要拿到传国玉玺,不管了,先进去再说!”那人咬牙看了看外面的来路,又看了看暗道里,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说着,那人便要往里冲,子衿吓得紧贴着墙壁,手里紧紧的握着药瓶和剑,心里却在祈求,祈求崇睿能快速突围过来,守住地道的入口。
可是崇睿面对的,是一道又一道的人墙,即便他能以一敌百,可也需要时间才能将那些人杀完。
眼看着,那黑衣人拿着剑就往里冲,子衿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那些血腥,自然是睿王府那些无辜的下人的。
那人的脚,已经出现在离子衿不足五步的地方,只要他回头,便能看见紧贴在墙壁上的子衿,只要那么一瞬间,子衿便会成为那些人要挟崇睿的砝码。
忽然,一柄利剑破空而来,伴随着一阵龙吟,还有冷冽的光华。
顷刻之间,龙吟剑便从那人喉咙上贯穿过去,溅起的鲜血直接喷射到跟着他后面进来的人脸上。
“密道中也有人,撤,快撤!”后面的人见领头人死掉,吓得大喊大叫,顷刻间,所有的人都退了回去。
墨影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快速的飞身过来,一脚便将那人的尸体丢了出去,接着将卡在门上的剑丢了出去,门再一次阖上。
做完这一切,墨影已然筋疲力尽,他单膝跪在地上,一脸痛苦之色。
“墨影大哥,你怎么样?”子衿丢掉手里的剑,跑过来扶着墨影查看他的伤势。
墨影摆了摆手说,“没事,你们可有事?”
芷水颤抖着说,“我们刚才杀人了,我们杀了四个人!”
对于芷水来说,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非常不容易,子衿握住芷水的手说,“没关系的,芷水,我们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外面什么情况?”墨影喘着粗气问。
“墨影大哥放心吧,王爷赶回来了,将这药吃下去,不要在运功了!”说着,子衿便将墨影扶到门边藏起来,她自己再一次提起剑,走到门边去守着。
芷水见子衿如此勇敢,深深的呼吸之后,再一次拿起药瓶,以同样的姿态守在门边。
外面的打斗声持续了很久,子衿也不知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外面有那么多人,也不知崇睿有没有把握。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门外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赤影小心,门上有毒!”
听到崇睿的声音,子衿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她隔着门激动的说,“门边地上墙上都有毒,你们小心些!”
不多时,门被人打开,一丝微弱的光从地道口渗透进来,紧接着,子衿便看见崇睿深紫色的衣摆。
她激动的飞奔出来,搂住崇睿的脖子,便再也不想放手!
崇睿见子衿飞扑过来,心里也是一阵激荡,差一点,他就要失去她了,幸好他回来得及时,幸好她足够聪明。
“你有没有受伤?”崇睿扶着子衿的头,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子衿摇头,“我没事,就是墨影大哥与魅影大哥受了伤,还中了毒。”
“三哥!”芷水见到崇睿,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这会儿回神过来,她吓得赶紧将手里的毒药瓶丢掉,然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崇睿终是不忍,他放开子衿走到芷水面前,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柔声说,“芷水,三哥谢谢你,谢谢你保护了你嫂嫂!”
“三哥,我杀人了!”芷水浑身颤抖着,紧紧的揪着崇睿的衣襟。
“没关系,你杀的人都是该死的人,现在三哥还有事要去处理,可能要将你们留在地道之中,你要好好保护你嫂嫂,知道么?”
“我知道!”崇睿的话,像有魔力一般,芷水被他安抚之后,竟奇异的平静了下来,那种被从小崇拜的三哥信任的感觉,让芷水有一种使命感,她要保护子衿,为了三哥,要保护她。
崇睿见她心情平静了许多,便起身,将她拉起来,带到子衿身边,沉声说,“崇明这样明目张胆的对我痛下杀手,我不会轻饶了他,我将褚影与蓝影留在地道之中保护你们,半夜我会派人来接你们离开。”
崇睿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青影的声音,“王爷,外面的余寇放火了!”
“出去,在明面上杀,将所有人都给我杀了!”
崇睿说完,走到子衿面前狠狠的吻了子衿的额头一记,深情款款的说,“子衿,你等着我,我很快回来接你!”
然后,崇睿咬牙离开地道。
他领着青影丽影玉影一路杀出去,暗中守在门口的黄影与赤影,一个也没让那些黑衣人逃出去。
崇睿提着宝剑一路厮杀,他苦心经营多年的王府在他身后渐渐变成火海,崇睿杀红了眼,手里的宝剑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不一会儿,王府的地面上便尸横片野。
睿王府起火,刑部的人才匆忙赶来。
不多时,京兆府的人也赶到现场。
崇睿如同修罗一般的握着长剑,长剑上还有敌人的鲜血一滴滴的滴落下来。
他走到救火的衙役面前,用长剑指着他们厉声说,“这么多歹徒青天白日在我睿王府行凶,你们为何没有一个人前来阻挠?”
刑部的人苦不堪言,其中一个衙役喏喏的说,“左大人被人打伤,太子手持圣旨,不许我们前来救援!”
崇睿听他一番解释之后,便将利箭指向京兆府的人,“你们呢,不是最喜欢多管闲事的么?为何此次没有前来阻止?”
“府尹大人说,睿王殿下不喜我们管您的家事,所以不许我们前来!”那人的话音刚落,便被崇睿一剑刺死在地上。
崇睿自然不会信那人的鬼话,京兆府尹是皇后的人,平日最是看不惯他,偏偏今日没有出现,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说,你们为何没有前来援救,着火了却能及时赶到?”崇睿用剑指着其中一个瑟瑟发抖的衙役。
漫天的火光倒映在崇睿的眼眸中,他身上的鲜血,与火红相呼应,让他整个人肃杀而又冷厉,如同勾魂的阎王。
“是……是太子殿下下令,不许我们过问的!”那人说完,崇睿便一剑结果了他。
青影将其中一个黑衣人蒙面的方巾取下来,然后查看他们的身份特征,忽然他看见一个歹徒的肩头有破损,而破损处,似乎有纹身。
青影用剑挑开他肩头,只见一只展翅的雄鹰裸露出来,青影见状,连忙将另外几个歹徒的肩头挑开,也有同样的纹身。
“王爷,这些人是……”大月国的人都知道,肩头有雄鹰,那是禁卫军的标志。
崇睿淡淡的睨了那尸体一眼,所有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并不惊讶,可是这一切,他却可以好好利用起来。
崇睿深深的呼吸,然后举着长剑,对着街上的看热闹的人群说,“众位乡亲,你们可都看清楚了,劳烦你们替我做个证,我的妻子老母,我的家丁丫鬟,睿王府二十五条人命,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在朗朗乾坤之间,被皇城的禁卫军残忍的杀害,我崇睿发誓,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崇睿说完,转身看了已经在火海之中,变成废墟的睿王府一眼,眼里的沉痛让围观的百姓都为之动容。
“我们走!”崇睿说完,便领着几个影卫飞身离去。
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很快,睿王府惨遭禁卫军屠杀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都。
这样重大的事故,自然传到了那位神秘的黑衣人耳中。
春风笑站在屋子中间,所有的灯光都聚集在她一个人身上,她颇有些幸灾乐祸看着暗处的黑衣人说,“睿王府今日被人截杀,据说全府上下只有崇睿一人活着!”
黑衣人快如闪电的欺身上前来,一把扼住春风笑的脖子,冷声问,“你再说一遍?”
春风笑被他扼住脖子提了起来,悬空在半空,额头上的青筋一条条的鼓起来,可她却依旧笑得妩媚,甚至伸手想去触碰一下黑衣人的脸,却被黑衣人避开。
“说,睿王府怎么了?”黑衣人说着,又用了几分力道。
春风笑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让黑衣人无法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黑衣人眸色一凛,狠狠的松开她,春风笑便像个破布娃娃一般,跌坐在地上直咳嗽,她咳着咳着便笑了,笑着笑着,便哭了。
“我说,慕子衿死了,她被禁卫军乱箭射杀在睿王府中,那些人杀完人之后,便一把火烧了睿王府……”
黑衣人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
尽管生气,可他说出口的话,却淡淡的,带着一丝危险的冷厉。
“崇睿赶回来的时候,睿王府已经被烧了一大半,他一怒之下,杀了所有的黑衣人,据说,那些匪徒光天化日在睿王府行凶,官府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后来失火,他们才来救火,但是那些官差也被崇睿杀了。”
春风笑平静的说着,可心里却开心的想着,慕子衿死了,她终于死了!
崇睿能失去理智将官差杀死,那慕子衿……
黑衣人不敢想,他眼前忽然出现以前自己还不足够强大时,自己偷偷跟着慕子衿时的情形,她带着茴香去回雁楼试菜时的狡黠与睿智,还有她在市集与贩夫走卒谈笑甚欢的样子。
一幕一幕,如此清晰。
那时候他总觉得,这个被整个慕家抛弃的二小姐,与他命运相同,都是不被父母喜欢的孩子,可慕子衿却与他不一样,他心里充满了仇恨,他阴暗的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如同他一般不幸。
可是慕子衿呢?
这个该死的女人,不管被慕家如何错待,离开慕家时,她都是那么快乐那么温暖的与所有人打招呼,她甚至一点都不在意她作为慕家二小姐的面子,与那些下作的贫民在一起笑意妍妍。
她就像冬日里暖融融的太阳,又像夏日里清爽的风。
他不愿让自己被慕子衿影响,所以很多时候,他是希望慕子衿死的,可是在北荒的截杀中,他见识了慕子衿的坚强,那种挣扎求生的勇气,让他再也无法将这女子从自己心里拔去。
可就在他下定决心要爱她,要得到她的时候,她却与崇睿越发幸福快乐,最后她竟然要为崇睿生儿育女,这让黑衣人备受煎熬。
可最后,他还是屈从于慕子衿带给他的温暖,愿不顾一切,待他得到这江山之后,定要将慕子衿关在自己的怀里,从此不许她离开。
然而,他却没有等到这个机会!
没有!
慕子衿甚至都来不及知道他喜欢她,便就这样死了么?
黑衣人的眼睛瞬间便被密密麻麻的血丝包围着,让他那双眼看上去像是被血渲染过一般,红得震慑人心,红得让人畏惧。
“是谁,是谁杀的慕子衿!”黑衣人再次欺身上来,他恶狠狠的抓着春风笑的头发,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很疼吧!失去挚爱的感觉很疼对么?”春风笑没有回答黑衣人的问题,而是冷冰冰的看着他,嘲讽他。
当年,他利用美男计诱春风笑与他厮混,让春风笑抛弃魂归,抛弃碎叶城,为了他不顾一切,可他却将所有的爱情都给了慕子衿。
春风笑原本以为她拥有了全世界,可到最后才知道,他的全世界,只有一个人,叫慕子衿。
那种失去挚爱,仿若失去全世界的感觉,她知道有多痛,所以这一切她是如此的畅快,起码骄傲的他,也与她一样,卑微到了尘埃之中!
黑衣人发了狠一般的提着春风笑的头往地上砸,“你说,是不是皇后杀了她,是不是?”
那一瞬间,春风笑觉得这世界是如此的绝望,死亡也许是最好的解脱,可忽然之间,她眼前出现了那时年少的她,还有魂归,还有他们的碎叶城。
不,不,不,我不能死!
凭着这股求生的本能,春风笑虚弱的开口,“是太子!”
黑衣人的手顿住,怎么可能?
他千防万防的防着皇后与崇睿,没想到太子会弄着这样一出,这不仅打乱了崇睿的计划与布局,同样也打乱了他的计划与布局。
原来,那最容易被忽视的人,永远都是最会坏事的人。
一滴泪从黑衣人的眼角滑落,他此生,未来得及与所爱之人共效于飞,便天人永隔了么?
黑衣人放下春风笑,失魂落魄的从暗处离开,只留春风笑一人在鲜血中挣扎着,口中喃喃道,“魂归,你这个混蛋,你到底在哪里?”
赵相府上。
赵由之一家人正在吃饭,管家急急忙忙的跑来,躬身对赵文修说,“老爷,睿王府走水了,据说大小姐与少夫人都……”
“福伯,你说什么?”赵由之站起身来,手里的筷子滑落在汤碗里,溅起的汤汁刚好溅在赵夫人何氏的眼睛里。
何氏被烫得大喊大叫,可赵由之全然顾不上,他推开挡着他道路的所有人,一路往睿王府跑去。
一路上,赵由之都不相信,他坚定的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去求证,睿王府这么大的宅院,不可能说走水就走水,不可能全府上下都没能逃出来,崇睿手下有多少人,他心里十分清楚。
可是,当他跑到睿王府门前,看见那一堆对冒着黑烟的残垣断壁时,他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再结合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人为的,趁睿王府的人不备,对睿王府下如此杀手,那些人杀人不说,还烧了睿王府,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错过芷水的那一瞬间,便是一生。
“芷水!”赵由之不相信芷水会葬身火海,她还怀着他们的孩子,他还等着带着那孩子,带着芷水一起,去领略不一样的风光!
赵由之在瓦砾之间不停的翻找,他的手上,全都被烫伤和割伤,可他毫不在意,他一遍一遍的在瓦砾之间寻找呼唤。
赵由之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到地下,听到他的呼唤,芷水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捏了一下,疼得她几乎站不住,“由之!”
她小声的喊着赵由之的名字,直到生死一线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在赵由之心里,她是那么的重要。
泪,再一次为赵由之而落!
赵文修与家里的家丁很快便赶到,赵文修看着已经变成废墟的睿王府,眼里闪过一抹沉痛,可见赵由之像疯子一样的刨土,他又急忙对家丁说,“将少爷扶起来!”
两名家丁急忙走过去要扶赵由之起身,可赵由之却摇着两人的肩膀说,“快,帮我将少夫人找出来,快!”
赵文修见他一双手已经滴血,心疼不已的亲自将人拉出来,“赵由之,你给我冷静些!”
“你要我如何冷静,我的芷水,她怀着我的孩子!”赵由之说完,崩溃一般的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的说,“芷水,芷水!”
赵文修错愕的看着赵由之,沉声问,“你说什么?”
可赵由之却像失心疯一般,嘴里一直喊着芷水的名字。
赵文修见他这般模样,也顾不得许多,走到人群之中拱手问,“各位街坊,我是当朝左相赵文修,劳驾各位一下,睿王府当真无人生还么?”
“丞相大人,那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哪里有人生还,只有睿王殿下一个人在外面,逃过了一劫,他回来之后,杀了这里所有的匪徒,可是我们看的清清楚楚,那些匪徒,分明就是宫中的禁卫军假扮而成。”
“你说什么?”赵文修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追问道。
“那院子里的尸体倒是都被处理了,但是我们看得分明,那些人的确是禁卫军,而且京兆府的人亲口承认,是太子殿下下令杀的。”
赵文修听后,怒不可遏的说,“该死的,你们俩护送少爷回去,我要去联合京都的王爷还有大臣,让太子殿下给睿王府一个交代!”
赵文修说完,便匆忙离开了睿王府。
而此时,原本以为自己大计得成的太子,却忽然听闻崇睿及时赶到,不但杀了所有的禁军,还查到了他们的身份,太子怕皇后责骂,于是躲到了他私藏美人的别苑中,喝着至纯至烈的美酒,怀里还怀抱着美人,日子过得不是多快活!
皇后得知太子干下这等蠢事,气得直接服用了大量的阿芙蓉来止痛,然后幽冷的对云嬷嬷说,“云儿,让人去将太子找回来。”
太子没能被找回来,皇后却迎来了以赵文修为首的,所有中立派与反太子的大臣,甚至还有皇帝的皇叔,太上王爷明王!
明王是皇帝的皇叔,因当年一心辅佐皇帝登基,从未背叛,皇帝登基之后,他又卸甲隐居避世,是以这么多年,他都安然活着。
经年之后,当皇帝也年过不惑,儿子们纷纷封王,他也开始感念皇叔恩德,给了皇叔至高无上的封号,太上王爷!
即便有这样的殊荣,可太上王爷依旧平淡,每日在府中养些花草,喂鱼喂鸟,五年前,皇帝遭遇过一场截杀,之后他便下诏,若是有一天他出现意外情况,太上王爷可手持诏令,进宫勤王!
当然,这一切,都只有当时的福瑞与皇帝二人知晓,皇后虽有耳闻,可毕竟皇叔太低调,她竟然漏算了他。
赵文修负手而立,站在养心殿大殿中央,凉声对皇后说,“皇后娘娘,所有人都看见歹徒光天化日之下对睿王府行凶,可他们去报案,上至刑部,下至京兆府尹,居然没有一个官府前来相助,而且京兆府的人说,他们是受太子指使,臣等希望太子殿下出来解释一番!”
皇后此时去哪里给他们找太子?
“众位爱卿未免草率了些,别人说是太子,便真是太子么?”皇后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只要他们没有证据,她自然是不怕的。
可是赵文修做事,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又如何会贸然行动,就在他前往皇宫之前,他便已然让人控制了京兆府的府尹,还有刑部的左常兴,好在那些禁卫军的尸体都在左常兴手里,京兆府尹未能抢走,他也一并得到了那些冒充江湖杀人的禁卫军的尸体。
“皇后娘娘此言有理,臣下虽然不才,却刚好找到了一些证人与证据,还请皇后娘娘听后再做决断!”赵文修说着,便对殿外的人大喊一声,“将人证物证呈上来!”
听到“人证物证”时,皇后的神色一凛,看向赵文修的眼眸,再也无法维持假意的和善,此刻,她只想杀了赵文修。
可,她不能!
皇后看着赵文修将京兆府尹叫出来,便知道,崇明到底办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再看向地上那些被白布包裹的,皇后已然有些慌神。
“赵相这是何意?”皇后冷冷的睨赵文修,并且害怕的惊惧完美的掩饰她的心慌。
“皇后娘娘不是要证据么,臣下便将证据给娘娘!”
言落,赵文修淡淡的走上前来,将那些尸体揭开,指着那些面目狰狞的尸体对皇后说,“这些,便是在睿王府杀戮的人。”
皇后的没有将目光放在那些尸体上,她看上去似乎很惧怕,可是她心里却在思量,这些尸体,到底有些什么秘密?
“皇后娘娘还是看看吧,臣下很想问问,为何守卫皇城的禁卫军,会假扮成江湖流寇的样子,刺杀了睿王府二十多口人命,其中,还有皇后娘娘的亲侄女!”
想到赵倾颜也死在这场虐杀中,赵文修的拳头便握得紧紧的,他还没能来得及与妹妹和解,想不到他想等一等,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听到慕子衿死于
这场杀戮时,皇后心里闪过狂喜,可想到皇城禁卫军,皇后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你说什么?”
她没想到,崇明会这般没有脑子,竟然用了皇城禁卫军的人去杀崇睿,虽然他算是错有错着的杀了慕子衿,可接下来,她要如何收场?
“臣下说,杀死睿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是皇城禁卫军,京兆府尹又指证太子,说还是太子指使,刑部侍郎左常兴也可以作证,太子曾亲自要挟他,不许他去援救,为此,左大人甚至被打伤了。”
赵文修不惧皇后冷脸,一次次的挑战她的极限。
皇后将幽冷的眸子转向京兆府尹,淡淡的说,“你说,是太子指使你的?”
京兆府尹有命门握在赵文修手中,他不得不点头说,“是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对臣下说,他要去睿王府搜传国玉玺,是以不许我们去援助……”
“够了!”皇后厉声打断京兆府尹,“你这般构陷太子殿下,可知后果?”
“难道,皇后娘娘要威胁臣工,不许人指证太子么?”当朝最老的王爷,当今皇帝的皇叔在身边家臣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眸色凉凉的看着皇后。
皇后自然没敢与皇帝亲封的太上王爷公然顶撞,她躬身对太上王爷说,“叔父有所不知,赵相他……”
“本王不管你是哪一派,赵相是哪一派,太子杀崇睿一家这事,都得先说清楚,若不然,你便让崇睿小娃带着他的妻子前来,与本王看看,那本王便不追究。”
太上王爷的话,无疑是鸡蛋里挑骨头,太子今日早朝才逼着皇帝交传国玉玺,下午马上就传来崇睿一家被杀,还说是为了传国玉玺,皇后自然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她去哪里找人?
“太上王爷,臣下这里还有一位人证,便是刑部的左侍郎,他被太子的人打伤,并传圣旨,不许他们干涉,由着这些假扮成匪徒的官匪去杀睿王殿下的家人。”
赵文修说完,左常兴便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他将太子去刑部的情形说了一遍,太上王爷听后,用龙头拐敲着地面说,“将崇明叫出来!”
皇后被逼无奈,只好对李公公说,“李全,你去将太子叫过来,让他与众位大臣对质!”
她早就知道太子不在宫中,为了自己贤良淑德的美名,她这才让李公公去找太子。
“且慢,皇后娘娘,臣下愿一同前往!”赵文修自然不会让李公公自己去传太子,谁知道他是去传旨还是去报信?
皇后眸色一凉,冷冷的说,“既然赵相信不过哀家,便请吧!”
赵文修与李公公离开后,大殿上忽然陷入平静,皇后心里思量着,要如何才能助太子逃出升天。
“太上王爷,臣下还有一事要禀,陛下称病好些日子没有上朝,原定的六十大寿也未如期举行,吾等更是见不到天颜,还望太上王爷替吾等做主,让吾等渐渐陛下!”
原以为,走了一个赵文修,她便能好好喘口气,顺便想一想,如何将太子摘干净,可……
“陛下重病,不愿见外人……”
“便是生病,也总不见得连自己儿子遭逢大难都不闻不问,待会儿,本王带你们去!”太上王爷说罢,再也不看皇后一眼。
皇后心里一慌,看来,计划不得不实施了!
可是,即便要反,她也要先将崇明摘出来,若是他们依旧咬定青山不松口,那她也只能走最后一步。
反正,这大月的江山,必须是她儿子的!
“太子与睿王素无冤仇,倒是崇礼日前与崇睿闹得十分不快,他与太子交好,哀家觉得有可能是他怂恿的太子,去,将崇礼给哀家带来!”
皇后想了想,毫不犹豫的将崇礼推了出来。
可崇礼也不是个傻子,他自然不愿背下这样的大罪,可他也不敢公然与皇后叫板,是以他没有将皇后招供出来。
这边大家正在看皇后闹剧,那边赵文修与李公公却空手而回!
皇后见状,不顾形象的走过去握住李公公的手腕,厉声问,“崇明呢?”
李公公跟着皇后身边作恶多年,自然知道皇后的心意,他苦着脸焦急的说,“太子殿下房间乱糟糟,像是被人打劫的样子,可宫女太监都不知太子下落!”
“那还不派人去找?”皇后情急之下,凤钗都掉了下来,瞬间,一向注重仪容的皇后,竟然披头散发,加上她泪眼婆娑,妆容也花。
哪里还有母仪天下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失去孩子而失心疯的母亲。
李公公连忙躬身退了出去,派人“找太子”去了!
太上王爷淡淡的睨了皇后一眼,“既然太子不在宫中,那吾等便先去看看陛下,反正这大月河山就在这儿,太子总不能,连江山都不要了吧!”
太上王爷的话,每一个字每一句都充满了讽刺,皇后如何会听不出来?
“皇叔一定要看,便去看吧,陛下在病中,浑浑噩噩的,若是怪罪下来,还望皇叔多多担待!”
这时候,是皇后最无力的时候,太子失踪,她已经将大半暗卫撤出去找太子了,即便那些人没有离开,在皇城之中,她也不敢公然与太上王爷赵文修等人发难,毕竟大部分的禁卫军,还是忠于皇家。
皇后说罢,欲拂袖而去!
太上王爷冷冷的叫住皇后,“皇后娘娘这是要去往何处?”
皇后眸色一冷,那双总是潋滟着柔光的眸子里,终于显现冰冷的杀气,“本宫的儿子失踪,难道本宫不能去寻么?”
“皇后娘娘且等等,给陛下看完病,臣等再与娘娘一同去寻,若不然,皇后娘娘数十年未曾出宫,只怕宫墙外的世界,娘娘已经完全看不清!”赵文修淡淡的说完话,便已经有禁卫军出现,手握钢刀守在大门口。
“你……陛下病重,你们便是这样逼迫本宫的么?”皇后颤抖的手指指着门口的禁卫军,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遭遇这样的对待。
这一切,她定要讨回来!
禁卫军面无表情的守着大门,皇后终于无力的垂下手。
“太上王爷请!”赵文修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太上王爷的家臣便扶着他,一步步往皇帝的寝殿走去。
众人簇拥着太上王爷与皇后,走到皇帝寝殿门口,自从被下毒之后,阮成恩便一直被留在皇帝寝殿,随时等候差遣。
见到许久未曾出门走动的太上王爷,阮成恩心里掠过一丝惊喜,没想到赵文修竟将大月国最尊贵的王爷给请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阮成恩不动声色的走出来给太上王爷行礼,“臣下见过太上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上王爷淡淡的扫了阮成恩一眼,他似乎没料到守在皇帝身侧的人会是阮成恩。
每个月,皇帝都要派遣阮成恩去给太上王爷号脉调养,太上王爷虽不问世事,但对阮成恩还是十分了解的,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没想到,阮成恩竟是这样的人。
“本王能活到今日,都是皇帝的功劳,倒是阮太医,为何皇帝重病如此久,你却未能找到解救之法?”
皇后的手,因为太上王爷的话而紧握成拳,阮成恩毕竟是忽然投诚的,若是他此时反水,皇后该如何自处?
阮成恩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皇后一眼,而后拱手对太上王爷说,“太上王爷,臣下愚钝,实在找不到治疗良方!”
他的那一眼,饱含深意,不管是太上王爷还是赵文修,亦或是左常兴,在座的各位每一位都是人精,哪有看不清楚的道理?
可皇后却沾沾自喜,只要阮成恩没有招供,那她就还有一线生机。
“既然,阮太医治不了陛下的病,那本王便找个人代劳。”太上王爷说完,便对他的家臣耳语了几句,那家臣听后,连忙跑了出去。
没多大一会,那家臣便带了一个医者扮相的老者进门,见到太上王爷,那老者先是与他鞠躬,而后便自行去了皇帝的龙榻前,给皇帝号脉,全然没有给皇后行礼。
可是王公大臣们,有谁不知回春堂老掌柜丁柏子,这丁柏子在京都,被誉为在世华佗!
丁柏子认真的替皇帝探脉之后,发现皇帝虽然中毒,但是一直被细心的照顾着,显然这位多年前享誉杏林,与他齐名的阮成恩阮大夫,虽不知因何原因未曾救皇帝,但也并不是真的有心要害皇帝。
“太上王爷,陛下这病确实蹊跷,阮太医无治病良方也情有可原,在下从医四十多年,也只能说放手一搏,不知太上王爷可愿让在下一试?”
丁柏子没有说皇帝是中毒,也没有揭穿阮成恩,阮成恩心里掠过一丝慌乱,不明白这丁柏子到底是人是鬼。
以他的医术,定然猜得到原因,可他却没说。
皇后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她不得不佩服阮成恩的高明,他下的毒,一般的大夫竟然查不出来,为此,皇后的自信心便无限膨胀起来。
“现在,证实了陛下确实得了怪病,不是本宫所害,亦非太子所为,本宫可以回去了么?”皇后冷冷的看着太上王爷。
苦无证据,即便是太上王爷这样尊贵的人,也不能对皇后怎样。
他们明明知道皇后定然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可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皇后一步步离开养心殿。
赵文修暗中派人监视皇后,发现皇后回了凤仪宫之后,便一直没有出来,偶尔,她的身影会被烛火倒影在窗棂上,看上去也是十分焦虑。